十字架

因他还有伤在身,朵儿便搀扶着他,他们借助碟草的光芒行走。

顺着流水声,他们穿过一丛矮灌木,走了几分钟就寻得那奔流的大河。之前他们就是落在河中,大难不死被河水冲到了岸边,但他的包袱不见了。他们身边只剩十来颗已经压坏的血精果,而他们正处在一个未知的地域。

朵儿用双手盛来河水,让他慢慢喝下,虽喝进的是苦涩味,但他心里却感到甘甜。接下来他们就要考虑如何在这里生存,直到他恢复身体,再想办法离开这里。

因包袱的遗失,最后一块化火石没了踪影,他只能教朵儿钻木取火。在深谷中,若没火堆相伴,他们恐怕不能熬过夜晚。朵儿听话的将两根一大一小的树枝找来,他吃力摘下内衣里的十字架,朵儿略显好奇的目光盯来。

他慢慢褪去下半壳,逐渐露出里面明晃晃的剑刃,他以为朵儿会很惊讶。然而,当他褪去铁质外壳时,他发现朵儿表情没有过多惊讶,好像事先就知道里面是柄剑刃般。

他把剑刃递给朵儿,朵儿淡淡一笑接过,在他的指示下一下子就将木枝一端削尖。他不由夸赞朵儿手巧,朵儿只是嘻嘻一笑,就没了下文。不知为何,他感觉朵儿变得不一样,有些无精打采的。

难道她生病了?也的确有这个可能,毕竟他们在冰凉的河水里泡过,此时都还穿着冰凉的衣服。他叫朵儿来到身旁,用手摸着她的额头,感受朵儿的体温。是有点发烫,他不禁担心起朵儿的身体。虽想亲自上阵,但他有心无力.

让朵儿摆放好木枝后,他叫朵儿不断加快钻木速度,调整钻木角度,朵儿乖巧的照做。朵儿甚是聪慧,她很快就掌握钻木取火的要领。不一会儿,徐徐黑烟升起,其间似有火花摩擦。火焰燃起来了!

他试着脱下上身布衣,但手臂只能拖着衣服到手肘处。见此,朵儿乖巧的走来,帮着他将湿透的衣衫脱下,在火堆边用一根树枝搭着。火光里他心口处的赤印显现,比起先前那焰芒更盛,天火正用它的力量治愈他的伤势。

朵儿还是穿着湿衣服,静静的蹲在火堆边,烘干着身上衣服。他见此也不好多说,就这样他们安静的烤着火,边吃着仅有的红果子,他时不时注意着朵儿的身体状况。

阿嚏!阿嚏!朵儿忽的连打两个喷嚏,尽管靠近火堆,她的身体仍瑟瑟发抖,小脸蛋逐渐发红发烫。他试图像之前洞穴里,用身体帮她取暖,但朵儿不知为何有意躲着他。现在的朵儿,让他感觉很陌生,感觉距离很远。明明近在咫尺,却好似天各一方。

朵儿强忍体内寒意,小手紧紧握住手中的铁质十字架。削完树枝后,他让朵儿随身携带十字剑刃,用来防备突发危险。朵儿出神的盯着十字架看,眼睛深处因泪水蓄涌,而布满条条血丝。暗中观察的他,很快注意到朵儿十分在意那柄剑刃,貌似朵儿认识它一样。

望着火堆,他回忆起过去的事。这柄十字架剑刃是他两年前偶然得到的,从一座被战火席卷的荒城里找到。在避开杀伐军时,他误闯进一间木屋,在屋内他发现一具中年男子的尸体躺在炕上,他面带着笑容,双手抱着柄铁质十字架,只见十字架直刺进他的心脏。

至今,他都清晰记得那个场景,内心十分震撼。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是自杀的,只是为什么他会面带微笑呢?

出于敬重,他打算偷偷把中年男子埋葬,谁料途中被一军伐兵发现,他和军伐兵扭打在一起。最后他是借用中年男子手中的十字架,杀死了军伐兵。那时起他就明白,这柄十字架是一把出色的防卫武器。得罪了,将中年男子埋葬后,他带走了铁质十字架,就权当是酬劳。

………………

远去的思绪飘回,他再次望向朵儿时,却意外发现朵儿已昏倒在地了!他连忙翻过朵儿的身体,把手放到她额头上,好烫!朵儿发高烧了。该死!他暗中自责骂道,一不留神就害了朵儿。幸好经过几十分钟的休息,他身体有了着力气。他将朵儿轻轻抱起,噗!朵儿手中握着的十字架落在地上,他发现朵儿的掌心,因用力握紧十字架而留下印迹。看来朵儿和这十字架间真的有关联,捡起地上的十字架,他心想到。望着朵儿身上还是湿透的衣服,他一时陷入抉择。得罪了,最后咬咬牙,他开始用手脱去那包裹朵儿的黄裙......

火光里,朵儿身上盖着他已烘干的布衣,湿透的黄裙正搭在一根树上接受火焰烘烤。他从自己布衣上割下块衣料,用水沾湿敷在朵儿发烫的额头上,希望能帮朵儿褪去高烧。怀中的朵儿像是做了噩梦,她浮现痛苦的神情,小身板扭动着。额头上的湿布不时因此落下,她还踢开布衣,露出光溜溜的小脚丫。他就像照看孩子的父亲,无奈摇摇头,不断为朵儿重新敷上湿布和盖上布衣,不久以后,那窜动的身躯才慢慢停了下来。

………………

“醒啦。”摸着不再发高烧的朵儿额头,他见怀中朵儿迷糊的睁开眼睛,关切的出声道。“嗯...”朵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忽像是发现什么般,脸蛋一红,尖叫一声,整个人儿就缩在布衣内。天哪!她竟然光着身躺在坏人怀里!

似是料到这样的结果,他隔着布衣苦笑将她发高烧的事简略说了一下。朵儿钻出半边小脑袋,蓝色眼睛埋怨的盯着坏人看着,小嘴嘀咕着。“坏人,云图是坏蛋...”

他起身把已烘干的黄裙拿过,交待朵儿快穿上黄裙,别着凉了。将怀中朵儿轻轻放下,他就转过身去背对着朵儿。藏在布衣里的朵儿,朝着他的身影偷偷扮起鬼脸,然后迅速拿过黄裙穿在身上。

“好了吗?”久久没听到声音后,他试着询问道。可身后的朵儿却不出声,“我转过身来了...”他身体刚转过来,一张好笑的鬼脸就袭了过来。他没好气的用手指弹了一下,正扮着鬼脸的朵儿,心里却是很高兴,熟悉的朵儿回来了。

受到他的不配合,朵儿气鼓鼓的撅起小嘴,也不理会他,就径直走去火堆。他随后跟上,心里盘算着些事。

坐到朵儿身旁,犹豫几分钟后,他又掏出那柄十字架剑刃给朵儿。“朵儿,你是不是认识这十字架?”他小心的询问着,双眼注视朵儿神情变化。面对他突然提出的问题,朵儿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默默看着火堆出神。

许久过后,朵儿低着头,耷拉着耳朵小声说道“这...十字架是父亲的...”父亲?他想起朵儿说过,几年前朵儿的父亲把她丢在山谷后,就不辞而别。这柄十字架竟是朵儿父亲的,难道那自杀的中年男子就是朵儿的父亲?

“朵儿,你怎么知道这是你父亲的东西,万一不是呢?”想到中年男子的死亡,他忙想着再打一次圆场,他很担心朵儿会询问他真相。

“看这里...”朵儿熟练的拆开十字架的铁壳,露出锋利的剑刃。朵儿将铁壳递到他眼前,小手指着铁壳内部,透过火光,他隐隐看见铁壳内部边缘刻着一个“朵”字,朵儿翻转铁壳的角度。他发现内部四面都刻有一字,连起来就是“爱你朵儿”。

他注意到朵儿的眼眶早已哭红,红肿的眼睛询问着他的心灵。“你在哪见到的他?他为什么不来带我走?”这是朵儿第二次在他面前表现出她内心的痛苦了。

面对朵儿的质问,他一时不知如何开口,难道要告诉她真相?

“朵儿,他走了,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他沉默几秒后松口说道,“虽然他没回来...但他心里一直惦记着你......”

哪怕又是一次欺骗,他也不愿朵儿困于过去。他希望看到的朵儿,永远是那个天真可爱的模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算没人愿陪你看世界,也请相信世界它愿意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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