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活着,活着就是无限机会。
鲜红血泊之中的王令,脑海中响起母亲临终前的嘱咐,然而,流淌的热血正在迅速散发着热气,渐而变得冰冷,正如他的体温一样。
“对不起,我没能好好活着!”视线渐渐模糊的王令,艰难地呢喃着,而跪在血泊中,按着王令脖颈的小女孩,已经哭成了泪人。
见王令艰难地开口说话,女孩俯身唇边,欲听清他的一字一句,可惜,鲜血喷涌,只听到了“咕噜咕噜”的喉咙蠕动声。
终于,脖颈处异常明显的律动,在血流干涸的最后时刻,渐渐失去了力量。
“不,不,不要死,求你了,不要死……”小女孩的哭声响彻天际,可惜,血泊中的王令并未能如她所愿。
围观的众人被女孩的情绪带动,也是双目酸辣,甚者微微落下了热泪。
恰时,一个稚嫩的声音问道:“妈妈,那个大哥哥怎么了?”
那位母亲轻轻抽泣着,俯头看着怀里的小孩道:“大哥哥睡着了。”
稚嫩的小孩似懂非懂地歪了一下脑袋,继而问道:“他是像爷爷一样睡着了吗?”
那位母亲听了之后,眼泪不由簌簌而落,努力地点头答应道:“对,像爷爷一样,睡着了,去做好梦了。”
小孩不懂人情世故,更不懂何谓生离死别,懵懂地“哦”一声,舞动着葱藕小臂,甚至想鼓掌,可惜,却是未发出一点掌声。
围观人群中,终于有人再看不得王令旁边的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上前将她强行抱到了路边。
……
王令意识沦陷时,只觉全身一松,前所未有的轻松让他无比舒适。
这就是“死”吗?
无痛苦,无压力,无知觉……
只是,那么多遗憾,那么多不舍,那么多不甘……
罢了,就当睡一觉吧!
飘!
如雪一般飘!
零!
浮萍般孤零!
本该是结束,可是,无尽痛楚瞬袭心头,使得原本昏沉的王令,瞬间精神万分,而且,五感渐而清晰,耳边吵杂之声不断。
“哦呜,打啊,继续啊!”有人兴奋异常的声音。
“弄死他,垃圾废物,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土地,弄死他,撕碎他……”有人激动不休的言辞。
与此同时,王令只觉一股陌生记忆迅速涌入自己的意识。
调戏良家妇女,下毒手足兄弟,勾栏院中常客……
“什么情况?什么人渣记忆,我可记得没做这些乱七八糟的畜生事情啊!”王令心底咆哮不休,不过随后,他愣住了。
“这种感觉是什么情况?”此时困惑大于震撼。
抬起手,手是手,动动脚,脚是脚……
然后,面前是一个硕大拳头封闭视野,再顾不得迷惑,本能地翻身一躲,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间席卷大脑,痛得王令眼泪都流下了。
“不对啊!我不是死了吗?眼下是什么情况?”王令困惑间,脑门再次传递危险信号,顾不得撕心裂肺的痛楚,再次翻身滚了几圈。
牵动的全身痛楚,让他龇牙咧嘴,不过,脑海却是异常清醒,前世为医的王令瞬间就明白自身何种状况了——亢奋药物。
猛地抬头,只见四周一片陌生,虽然依旧是在围观人群中,不过,自己并未躺在血泊中,而是在一块平地上。
尤其是那些围观人群,一个个穿着怪异,乍看仿佛是某个角色扮演活动现场。
冥思苦想三秒钟,王令豁然开朗——老子这是穿了?
捋一捋脑海中的陌生记忆,王令的震撼比痛楚更甚——这是什么腌臜玩意儿?
老天爷,你玩儿我呢?王令心底叫苦不迭。
自己前世半辈子做的遗憾事儿,也没有身体前主的一根手指头,也难怪王令如此震撼难休。
也怪不得一苏醒,就听到围观人群跌宕起伏的叫骂声,一个个恨不得将王令抽筋扒皮的样子。
猛抬头观察那将前主打死的家伙,粗胳膊粗腿,肌肤黝黑,用一个词形容之最贴切不过——孔武有力。
老鹰戏幼兔,老猫耍小鼠啊!王令叫苦不休。
眼看着老鹰又要扑面而来,王令顾不得伤痛抬手对着“老鹰”。
老鹰被他如此举动吓了一跳,以为他要临死反扑,故而不再动手,往后就是猛地一跃,足足倒跃三丈之远。
“额,这……”老鹰的一跳,彻底颠覆了王令的认知。
世界级跳远都没能跳那么远吧!而且还是立定倒跳,王令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也是被吓得魂儿都散了五分。
募地,一个念头浮现王令的脑海——活着,活着才有无限机会。
可是这种处境,怎么活?
王令都快哭了。
前主也叫王令,只不过却是个腌臜玩意儿,最要命的是,那家伙毫无自知之明,竟然和人签了擂台生死状。
苦思,冥想,王令可不想自己刚穿,就像前主一样被再次打死在擂台上。
装死?前主被打死,可是对方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显而易见,是想把自己打成肉泥才甘心。不成立。
反抗?这具身体细胳膊细腿,用自己大腿去拧人家的小拇指,也不一定赢得了啊!不成立。
逃跑?环顾一番四周,围观人群一个个横眉立眼,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的样子,何况自己全身筋骨都快废了,几率为零。不成立。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王令觉得从前主的记忆或许能找到一丝活命的机会。
捋一捋陌生的记忆,募地双眸一亮。
“这……是不是会有点太丢脸了?”王令辗转衡量,而老鹰见他抬手却无后招,心知自己被王令耍了,怒气更盛,迈步就朝着地上的王令攻来。
“哇……王雨涵啊!你也太没人性了啊!你弟快被人打死了啊!你还在那儿看热闹啊!天底下怎有如此没人性的姐姐啊!”王令顾不得脸面,“哇”地大哭大喊起来了,可谓是呼天抢地,一副很委屈模样。
老鹰见状,吓得一哆嗦,攻势也就此停住了,紧张地环顾着四周,有很重的惧意和警觉。
从前主的记忆中,王令知悉,前主固然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可是“王雨涵”三个字的份量却是极重的,也正是如此,王令见到“老鹰”的顿足犹豫,知道自己赌对了。
眼下顾不得脸面不脸面的,活着才有无限机会,活着才是王道。
老鹰被王令唬住了,不过王令深知,若自家那便宜老姐不出面,自己危机依旧不解,故而目光一直斜瞥观察四周。
“这是放弃了的节凑啊!”王令暗暗叫苦。
哇哇哭叫不休,继而又大吼道:“哇啊,没人性啊!太没人性了啊!爹娘临终前可是叫你好生照顾我啊!万万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啊!你就这么抛弃了我啊!只一心顾着你自己的修炼修行,却狠心把你弟抛弃给别人打死了,哇啊啊,没人性啊!我下去了一定要和爹娘好好说说啊……”
王雨涵没被叫出来,倒是叫出了围观人群的一众鄙夷之色。
“这腌臜玩意儿太不要脸了,自己作恶多端,现在却怪起了他的家姐,真真是不可饶恕啊!”围观之人指指点点道。
“就是就是,都签了生死状,现在却没脸没皮地叫人救他,真真不是人啊!”有人附和道。
老鹰听了围观群众的话,也恨不得上前将王令撕碎,可是王令口口声声大喊王雨涵为家姐,纵然王令再不是人,他也得掂量掂量,不敢贸然行事。
前番纵然知道王令家姐是王雨涵,他也可以找个借口说“不知”,可是现在王令大庭广众下都如此喊了,他可不敢再装聋作哑,当面拂了王雨涵的脸面,那可是大事儿。
因此,一时间里,老鹰的心思反而有些窘迫,对王令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在场上踌躇不休。
甚至,老鹰此刻更愿意看到王雨涵上来把王令揪走,免得自己进退维谷。
不过,王雨涵倒是极有耐心,久久不曾露面,不知道的以为她不在现场呢!
可事实是,就在广场外的一处二层茶楼窗边,王雨涵正一边抿着茶一边看着广场的状况。
王雨涵旁边站着另外一个女孩,名叫叶清,是她从小到大的玩伴,也是她的专职侍女。
王雨涵性子耐得住,叶清却是有些不忍心地皱着眉头低声唤道:“大小姐?”
王雨涵闻声,有些无奈地闭上了眼道一声“去吧”,然后就不再理会了。
叶清闻声俯首,脚下微微一点,只在空中留下一缕残影,人已赫然到了广场之中。
当眼前一晃,出现如此人儿时,王令的脑海中便浮现如此词汇:曼妙之姿、亭亭而立、螓首蛾眉、气宇不凡。
似乎所有词汇集合,也无法描绘眼前的美人,尤其是她款款而步时,气质天成,一举一动,甚至飘飘衣袂,也是天地对她的刻意荣宠。
少女现身广场时,围观之众顿时鸦雀无声,甚至低声讨论都不敢,只是有些人不得自已地低声赞颂道:“王雨涵果然不愧是王雨涵,当真是世间绝姿。”
显而易见,在场之人,无人识得王雨涵本尊,皆是将叶清当成了王雨涵,不过王令却是从前主记忆中得知,此人不是家姐,而是家姐的侍女叶清。
眼看叶清现身,王令深知自己赌对了,当即没脸没皮地说道:“叶清姐姐,好久不见啊!”
叶清闻声一怔,微微皱起柳眉,暗忖一声,不对劲。
王令再捋一捋前主记忆,心头猛地一颤,暗道一声不妙,因为前主是个人渣,竟然曾把主意打到了叶清身上。
眼看着叶清并没有带走自己的意思,王令大觉不妙,当下里顾不得再多想,“哇……”又是大哭不休,边哭边喊道,“叶清姐姐,他们太坏了,竟然要打死我,你快救救我啊!弟弟还不想死啊!哇……”
叶清见状,心头困惑更是笃定,他不对劲,当下嘴角一勾,也不回话,只是转身对那“老鹰”及围观群众拱手以礼,随后坦荡之言出口:“家弟年少无知,多行不端之事,惹却众怒,今日小女在此谢罪,日后必当严加管束,若其再生不端之事,其生死将交由列位处决。”
铿锵之音绕梁不休,围观之人早已被叶清气质所折服,如今听其凿凿之言,如何敢忤逆,纷纷沉默以应。
“老鹰”见状,急忙道:“不知是王姑娘家弟,多有得罪,万望海涵。”
叶清亦是拱手回礼,随后面无表情地凌空随手一抓,欲将王令带走,恰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不远处客栈传至,生生将其举动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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