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京

盛国的京都今晨才下过一场大雨,街道中还充斥着浓浓的水气,冬天的余韵也还没过去,街道上的气温都尚未回暖,可是这一切都没有降低已经被关了一个冬天的盛京人的兴致。

盛京的街道上人声鼎沸,路边小摊上的摊贩卖力地吆喝着自己的货物,行人时不时停下脚步和同伴在摊位上挑挑拣拣,一副国泰民安的景象。

离盛京不远处的官道上,一队声势浩大的车队正在缓慢进行着,马车的两旁被穿着厚重盔甲的战士牢牢包围。

宋依柔端坐在华丽的马车内,她身前的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百鸟紫金香炉,炉上飘着一缕青烟,淡淡的香气在马车内弥漫,车内的宫人都屏气凝神,安静的跪坐着,只有车轱辘滚动和马蹄踏在地面上的“哒哒”声穿过车帘传到马车内。

…………

此时的盛京城内,张猎户早早地就卖光了自己摊上的货物,他扭头四处瞅了瞅,发现李老头的摊位摆在离他不远的一个拐角处,老李摊上的货也卖地七七八八了。

张猎户麻利的将自己的破布卷起来夹在腋下,笑嘻嘻地溜达到老李的摊位旁边,就地盘腿坐下了,也不管地上还残留着今天早晨大雨留下的水渍。

老李吸了一口手里的旱烟,看向张猎户,“哟,今天这么早收摊啊。”

张猎户笑眯眯的看着老李,“嘿嘿,这不是刚刚开春,天气暖和了一些,人多了嘛。这些人都稀罕我的东西。”

老李听着张猎户在那里炫耀他一个早上的丰功伟绩,哼笑了一声,“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厉害。怎么,今天生意这么好,不请我去喝一杯?”

张猎户就等老李这一句话,他连忙应喝,“就等你这一句了!走走走,现在还早,我们就去城门那家茶棚喝一杯。”

边说着就,张猎户就开始卷起了老李用来摆放药材的麻布。

老李为他的莽撞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加入了卷摊的行列,“都说了喝一杯,还去茶棚。”嘴上说着抱怨的话,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拿着家当跟在张猎户的身后。

两人拿着自己的家当,向着不远处城门口旁的一家小茶棚走去。

“话说,老李头,那位和亲公主,今日就会到盛京了吧。”张猎户边走边问旁边的老李道。

“想来应该就在今天下午了,刚刚我还看到一群当官的坐着轿往城门去了,”老李道,“诶,你知道吗,听说前几日那长公主府附近的居民都被赶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显然张猎户对老李的后一个话题不感兴趣,他“切“了一声,说道:“他们官府做事你管什么!不过,月前的那一仗打的真是漂亮,那小小的齐国怎么是我们盛国的对手。石祈年大将军率领铁骑一路冲杀,那齐国的士兵听说是石将军率军,那是吓得屁滚尿流。将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连夺两城。”

李老头听到张猎户提到石祈年也感兴趣地回道:“那可不,也不看看石祈年将军何许人也,他可是这天底下最年轻的武道宗师。”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来到了茶棚。

城门口的这件茶棚实在是破旧不堪,桌子和小板凳都是不知道已经修修补补了多少次,茶桌也不知道已经使用了多少年,早已看不出它本来的颜色。

张猎户眼疾手快地抢到了两个完整的小板凳,他拉着老李头坐下。两人到这间茶棚时已经快到晌午了,来这家茶棚歇脚的人也慢慢变多了起来。

小茶棚破是破了点,但胜在它这里的茶水便宜大碗,味道也不错。所以来这里歇脚的人还真是不少。

张猎户朝正在忙碌的老板喊了一声,“老爷子,老规矩。”

正在给其他客人送茶水的老板听到张猎户的吼声转头瞅了他一眼,回头翻了个白眼,又继续忙去了。

对于老板不冷不热的态度张猎户早就习惯了,他扭头看向正慢条斯理的拿着麻布擦桌子的李老头,“哎,我说李老头,怎么咱现在都是穷苦人了 你怎么还放不下你那一套呢。”

李老头闻言只是抬头白了他一眼,又继续擦自己眼前的这一块桌面去了。

张猎户假装看不见李老头的白眼,“不知齐国这次送来和亲的是哪位贵女。”

李老头放下手中的抹布,一边接过老板递过来的茶一边道,“你今天早上不是还说齐国送来和亲的是公主吗,怎么转眼又变成贵女了?”

张猎户啧了一声,装模作样的四处张望了一下,凑近李老头的耳边道:“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大家心里都清楚,说是公主,这天底下去和亲的又有多少是真正的公主呢?多是皇室宗族的贵女罢了。”

李老头喝了一口手里的茶,摇了摇头,“那你可想错了,这次齐国送来的是真真正正的公主——齐国的乐安公主殿下。”

张猎户瞪大了两只虎眼,显然有些不可置信,“那齐国的皇帝舍得送自己的亲生女儿去和亲?我以为这次齐国顶多就把那什么陵安王的女儿随便封个公主送来。这齐国的皇帝怕不是吃错药了吧。”

李老头道:“我也觉得纳闷,这位乐安公主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想来想去和亲这件事怎么也轮不到她啊。”

张猎户喝了一大口茶水,抹了抹嘴,“呦呵!怎么说,难道这位公主的手里还掌控着整个齐国的经济命脉吗?”

李老头看了看不知什么时候被他们话题吸引过来的人群自得地晃了晃脑袋,“怎么,想知道?”

张猎户和周围的观众配合的点了点头,纷纷附和,“想知道,想知道,老先生您快仔细说说。”

李老头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没有继续卖关子,“要说实权嘛,这位公主表面上还真没有,甚至她及笄前都不是养在齐国宫中的。”

张猎户忍不住插了一嘴,“啊?李老头,那这位乐安公主不简单在哪里啊?”

李老头瞪了张猎户一眼,“不知道就别瞎插嘴,精彩的我还没说呢。”

张猎户摸了摸头,看了眼周围瞪他的听众,识相用手捂住了嘴,用眼神示意自己不会再乱插嘴了。

李老头见张猎户安分了,便继续说,“这乐安公主看似没有实权,实则她背后势力的纠纷那可是盘综错杂。她在齐国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她的婚事可不是皇帝一个人就可以定下来的。知道她的生母是谁吗?如今齐国的皇后娘娘,齐国的镇国公是她外公,镇国大将军是她舅舅,两个‘镇国’,这分量不可谓不重,齐国如今的太子殿下是她的胞兄。齐国真正把持朝政的两位权臣,都是她的师侄。而且听说齐国的五位武道宗师都和她关系匪浅。如此显赫的背景,你们说,将她送来盛国不是白送一个把柄到我盛国手里吗?而且能平衡这么多方人马的人,你们说这位公主殿下等是个等闲之辈吗?”

张猎户和周围的人听了李老头话都纷纷议论了起来。

张猎户粗犷的声音穿透了嘈杂的人声,“既然这位乐安公主身世这么显赫,那为什么这齐国的皇帝为什么还会送她过来啊?”

李老头道:“我怎么知道。额诶!老张你刚刚是不是没有认真听我说?”李老头被他气的吹胡子瞪眼,不过他转头又道:“不过这位齐国的皇帝陛下可能是被我盛国的铁骑吓破了胆,才一时糊涂做出这种事情吧。不然这怎么也想不通啊,这位公主殿下简直就是整个齐国皇室与朝堂之间最重要的平衡点。真是想不通,想不通。”

听众听到李老头的话,都停下了议论,开始皱眉思索起来。这李老头说的在理,这齐国送乐安公主过来怕不是有什么阴谋。

此时人群中传来了一个男声,“这位公主殿下就是沈老先生的最小徒弟?”

“哗——”群众一片哗然,都震惊于这个声音提出来的问题。

“传言当年沈老先生入宫面圣,恰逢那位公主殿下在,结果老先生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骨骼惊奇,天资聪颖,立马就将她收为了入室弟子。这位殿下不在宫中自然也是随沈先生去白鹤书院修行了。”李老头得意地向众人道。

张猎户挠了挠头把头凑到李老头旁边小声问道:“嘿嘿,那个,老李啊。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论文,他们齐国有当代文坛领袖,天下人公认的圣人沈靖恒老先生。论武,天下八大武道宗师有五人在他们齐国。这齐国怎么这些年却日渐衰弱呢?”

“这自然是因为齐国朝局不稳,武林动荡。”宋依柔心道。

齐国虽然有五名武道宗师,可是他们五人都不在朝中为官,都是武林门派的师祖。

反观盛国,虽然只有两名武道宗师,但是他们和盛国朝堂都关系密切。他们一个是骠骑大将军石祈年,另一个是住在盛京城外的青城山掌门宫志远,宫志远和盛国皇室关系匪浅,盛国皇室中人大多都受过她的指点,盛国的皇后更是她的入门弟子。

齐国的武道宗师与盛国的情况完全相反。他们不仅都不是齐国朝廷中人,甚至对于皇室,他们都带着蔑视。这五名武道宗师手下徒子徒孙无数,他们为了争夺自己的门派在武林中的地位将整个齐国的武林搅得一片混乱,几个门派的弟子更是时常在大街上大打出手,打伤过不少普通百姓。官府有心治理,可是这些武林人士武力值高,身后又有武道宗师撑腰,齐国朝廷也奈何不了他们。

这个到还是次要,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在齐国的朝堂之上。

齐国的皇帝着急收回皇权,齐国的镇国将军沈卿其实已经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空壳子了,镇国公年迈,皇后虽执掌中宫,但是自古后宫不得干政。齐国皇帝放任他手底下的两个权臣内斗,甚至还会在两人的斗争中时不时的加一把火,这就导致了整个齐国朝廷分成了三派,争斗不休。盛国大举进攻时,整个齐国的朝堂都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可是朝中的三派积怨已久,谁也看不惯谁,盛国大军压境,他们还在互相捅娄子。

至于那位沈老先生,他只教书问道,从来不关心朝堂之事。这样的齐国,如何能挡得住盛国的铁骑?

里盛京不远处的官道上,一队绵延数米的队伍正在缓慢的行进着,数百名身穿铠甲的士兵将十多辆马车护在中央。

一名穿着红色戎装的俏丽女子拿着一杆长枪护在一辆华丽的马车旁,她神情肃穆,双眼警惕的扫视四周。

马车内,宋依柔手中的书已经很久没有翻页了,一缕青烟从桌上的香炉里升起,缓缓飘到空中,慢慢散开,淡淡的清香在马车内扩散。宋依柔的思绪仿佛也随着这一缕青烟一样,在空中发散着。

跪坐在马车内的婢女浣纱小心地拿起了在小炉上温着的紫砂小壶,准备给宋依柔面前的茶杯添一点茶水。

宋依柔被她执壶的动作惊回神,看着她的动作柔声细语的说道:“不必再添茶了,盛京快要到了。”

浣纱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神情恭敬回复,“是,殿下。”

浣纱小心地将小壶放回原处,又继续以之前的姿势安静的跪坐在一旁。

宋依柔看了一眼手里许久都没有翻动的书页,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合上了书籍。她将手中的书递给一旁的另一个婢女,“收起来吧。”

小喜恭敬地接过宋依柔递过来的书籍,一旁的浣纱问道“殿下要换一本书读吗,上次殿下看的那本《诗三百》还没看完,要不要看那本?”

宋依柔合上自己的双目,仍旧端正地坐在,并没有说话。

浣纱见她没有继续看书的意思,闭上了自己的嘴,和放完书籍的小喜一起继续恭敬地候在一旁。

此时,窗外传来了一个清丽的女声恭敬地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不适?”

小喜看向闭着眼假寐的宋依柔,面相窗外回道:“回杨将军,公主殿下一切安好。”

杨琼南骑着马依车而行,面上是一派的肃穆神情。只是她的心中多少有一些落寞,马上就要到盛国的都城了,可是殿下还是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宋依柔见窗外久久没有传来声音,慢慢睁开了眼睛。她转过头透过窗纱望向窗外,杨琼南在她眼里只有一个影影绰绰的红色身影。

候在一旁的浣纱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小声地问道:“公主殿下,这……”

她话音未落,宋依柔轻轻地抬了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浣纱赶忙低下自己的头颅,闭上了嘴巴。

宋依柔双眼紧盯着窗外正在走神的杨琼南,没有说话。

一队人马走出去很远,眼前也隐隐约约出现了城池的轮廓。

见到城池,杨琼南才猛的回过神,连忙低头向着马车的方向行了一礼道:“殿下,下官方才走神了,若是方才殿下有什么不测,下官难辞其咎,望殿下恕罪。”

宋依柔望窗外的杨琼南,一字一顿道:“杨琼南。”

杨琼南猛的抬起了低着的头,瞪大了一双美目,面上泛起红晕,激动地道:“殿下!”

宋依柔一时冲动叫了她的名字,可是喊完之后却又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一时马车的内外又陷入了沉默。

正在两人尴尬之时,一名穿着铠甲的士兵骑着马奔到杨琼南旁边,他喝停了马,向着杨琼南的方向恭敬地行了一礼道:“杨将军,沈大人有事同您商量。”

杨琼南向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看向马车行了礼,“公主殿下,请容许属下先行告退,等一下属下再来领罚。”

宋依柔动了动自己的手,示意小喜回话。小喜恭敬地回答,“杨大人,殿下说大人既然有事,那就先行退下吧。”

见小喜回答,杨琼南的眼神黯淡了几分,她回道:“公主殿下,属下告退。”

说完拉了一下缰绳,掉头向着队伍的后面跑去。

杨琼南骑着马跑到一辆马车旁,恶声恶气地开口,“沈大人有什么吩咐啊?”

马车内的沈安南并不在意杨琼南恶劣的态度,他问道:“公主殿下还好吗?”

杨琼南把枪扔到了旁边一个小兵手里,转头,“你还好意思问!沈狗,殿下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到底是谁害的?”

马车内,沈安南捏紧了自己的衣袖,十指因为用力,指尖泛出了苍白的颜色。他苍白的脸色似乎又白了几分。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他叫一旁的侍从染墨拉开了向着杨琼南的那一边窗户。

马车的车窗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沈安南苍白的俊脸,修眉俊目,墨色的长发被一顶紫金冠全部束起,身上穿着牙色滚边如意纹常服,腰间坠了一块碧绿的玉佩。

他望向杨琼南,语气恳求的道:“杨将军,请你帮我给公主殿下带几句话。”

杨琼南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马车内的沈安南。沈安南是什么样的人她当然知道,眼高于顶,谁也不放在眼里,在齐国的天子面前,他也是倨傲的。没想到骄傲如他居然也有求自己的一天。

她忍不住问道:“虽说我们马上就要到盛国都城了,今后与公主殿下见面会困难重重,可是以沈大人你的能力,给公主殿下带几句话想来也不是特别困难吧。”

沈安南苦笑,他看向离盛京不远处的小青城山,“若是公主殿下和我们一样住在盛国的驿站,那自然是一切都好说。可是依照如今这局势,只要这个国家的皇帝不傻,殿下一定会被把控在他们的手中。想来,殿下今日极有可能被他们直接接入盛国的皇宫。”

杨琼南呼吸一滞,她握紧了手中的缰绳。她艰难地开口,“那,那我们岂不是马上就要和殿下分开了?”

沈安南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恐怕等这队伍到了城门口,我们和殿下此生便不复相见了吧。”

杨琼南征征地望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盛京城门,泪水控制不住地从眼里流下,她低下头,贝齿紧咬着下唇,重重地吸了几口气,没有说话。

沈安南看着杨琼南道:“我们是必须与殿下在城门口分开的,可是你不一样。杨将军,你是女儿身,你可以随行到殿下入宫为止。”

杨琼南抬手抹了抹眼泪,抬起头红着眼睛,“你有什么要和殿下说的,快说,不然等一下我就反悔了。”

车队在慢慢减速,沈安南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你就与她说,沈安南和路映辰是齐国的罪人,是沈家的罪人,我们会用一辈子来赎罪。殿下在盛国也一定要保重,不必担忧沈家和两位殿下的安危。”

沈安南沉默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还有,替我们向她说一声,对不起。”

杨琼南安静地听他说完了话,没有像往常在齐国那样插嘴。

车队晃晃悠悠的到达了盛京城城门口。城门旁的百姓早以被盛国的士兵驱赶干净了,现在城门口一片冷清,只有十多名身穿黑色盛国官服的官员安静的立在城门口。

杨琼南最后问了一句,“沈安南,这一路上你有这么多机会去和殿下当面说这些话,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今天让我带给她。”

盛国的官员已经向着车队走来。

马车上,齐国出使的其他官员已经纷纷下车准备去和盛国的官员交接。小厮拉开了马车的车门,染墨扶着沈安南下了车。

沈安南站在地上,用手捂着嘴轻咳了两声,看向已经下了马的杨琼南轻声道:“我怎么不想,可是我实在是没脸见她。”

沈安南说完便同齐国的众官员和之前来迎亲的盛国官员一起走到了车队的最前方。

沈安南同盛国领头的官员见了礼,“这位想必就是盛国的花大人了,下官见过花太师。”

花太师扶起沈安南,“不必多礼,沈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齐国的诸位都远道而来,今日天色已晚,先请诸位到驿站休息,明天在安排诸位进宫面圣,沈大人意下如何?”

沈安南客气的道:“客随主便,既然到了盛国的地方上,我等自是遵循盛国的礼仪。”

花太师眯了眯自己本就不大的眼,笑了笑,“沈大人,先跟我等去驿站休息吧。”

花太师的话音刚落,一个年迈的老太监便走到了两人的旁边。他跪下向两人行了一礼道:“奴才见过两位大人。奴才斗胆打扰了两位大人谈话,望两位大人恕罪。皇后娘娘觉得乐安公主殿下身份尊贵,住在驿站怕有失皇家的颜面,特请殿下移居长公主府。”

花太师虚虚扶起他,“王公公不必多礼,既然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我等自当遵从。”

沈安南看着眼前的两人一唱一和,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他温声道:“花大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人能够成全。随军的那位杨将军自幼与殿下亲近,今日与殿下分离,她心中万般不舍,希望二位大人允许她护送殿下到长公主府,也算全了两人的情意。”

“这……”王公公看向花太师,用眼神向他示意,“这位杨将军不熟悉盛京的路,且她一届女流,只身往返终归不大安全。”

花太师听到王公公的话皱了皱眉,“王公公此言差矣,等这位杨将军将公主殿下送到长公主府,王公公在派人送她回来就是了。再者,这位杨将军虽是女子,能成为一名女将,自然是武功不俗,王公公就不必担心了。”

沈安南向花太师行了一礼,“那我便替杨将军谢过花大人了。花大人,杨大人自幼长在乡野,我怕她不知规矩,先去和杨将军交代几句。”

花太师点了点头,“沈大人请便。”

站在王公公身侧的小太监见沈安南走远,小声地问,“干爹,这传话让身边的小厮去办就好了,这位沈大人怎么还亲自去啊?”

王公公高深莫测地看了一眼小太监没有说话。心道之前看这小太监机灵应该是看走了眼,这种时候是他这种小人物可以说话的吗,而且他们这些大人做事自然有自己的考量,他们下人少说多做就是,看来这次回去,应该换一个更机灵一点的干儿子了。

沈安南带着染墨走到杨琼南身旁,“等一下你便跟着那群宫人一起护送殿下去长公主府。”

杨琼南咬着牙点了点头,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没有让它流下来。

沈安南看着王公公带着一众宫人向着他们走来,他转身向着宋依柔的马车拜了一拜,“臣沈安南,恭送乐安公主殿下。”

宋依柔也侧身往沈安南声音传来的方向福了福身,并没有开口说话。

王公公带着宫人走到了马车的旁边,向着沈安南和杨琼南拱手行了一礼,“两位大人,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行出发了。”

王公公示意了一下身旁的众人,两名小太监行了礼后麻溜地窜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向着盛京城内驶去,杨琼南翻身上马,紧跟在宋依柔的马车旁,那队不知何时就静静地等候在城门旁的乌铠骑兵也跟在了队伍的两侧。

沈安南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候在一旁的花太师也没有催促他,静静的一同看着公主的车驾消失,才转向沈安南,“沈大人,公主殿下有我们盛国的乌骑护着,不会有事的,大人不用担心。我们先去驿站休息吧。”

沈安南朝花太师拱了拱手,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马车缓缓启动,沈安南将自己靠到了身后柔软的椅背上。

一旁的染墨轻手轻脚地在沈安南的前面放上了一杯新茶,茶香萦绕在整个马车内。

染墨看着自家大人苍白的脸色道:“大人,是不是伤口崩开了,要不我叫李大人来给您重新包扎一下吧。”

沈安南扫了他一眼,“不必了。”

今日与宋依柔一别,今生可能就没有再见之日了。终究是他们齐国的皇帝心太狠,以前以为他只是一个沉迷丹药之术的草包,没想到他才幕后是真正的执棋之人,他们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现在时机成熟,他准备收网了,而宋依柔就是他给他们所有人的一个警告。

沈安南握紧了拳头,今日之仇,他们一定会还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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