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奇怪的盛国皇室

宋依柔端正地坐在步撵上,身侧的一众宫人安静地跟撵旁。盛国的皇宫里虽然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丝声响,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宫中的小径上只有鸟雀的鸣叫。他们的前面远远的走来了一队小太监,两对人马逐渐靠近,为首的太监走到撵旁,低头下跪行礼,“奴才见过青王妃,王妃娘娘晨安。”

步撵停了下来,沈余小步凑近宋依柔身旁,悄声道:“殿下,这位是宫内的大总管苏公公,平日里是跟在陛下身边伺候的。”

宋依柔轻抬起右手示意抬轿的小太监们将轿撵放下,她扶着一旁小喜的手起身下轿,“苏公公不必多礼,请起。”

苏公公抬起佝偻着的身子,“谢殿下,殿下这可是折煞老奴了,老奴哪里当得起娘娘这个‘请’字。”

宋依柔嘴角微微上扬,看着眼前的苏公公笑而不语,苏公公磕了个头,这才站起了身。

苏公公拱了拱手,这说了自己此次前来的正事,“殿下,今日日头甚好,陛下在前面的花园里面赏花,听闻今日娘娘你在后宫诸位娘娘处请安以毕,现今打道回府经过小花园,陛下有几句话要和你交待一下。”

宋依柔心中诧异,她今日是来给皇后娘娘和祎贵妃请安的,盛帝怎么突然要见她。她在盛国这么多天盛帝都没有召见她,怎么她一入宫他就来了?

她心下思量,面上依旧是带着微微的笑意,“那便有劳公公带路了。”

苏公公面上笑眯眯,口中道:“不敢当,不敢当,殿下随老奴来。”

宋依柔随着苏公公几人向着小花园走去,几名抬轿的小太监和随行的宫女也跟在宋依柔的身后慢慢走着。一众人向前走了数米,向左拐入一道院门,入目的是满园春色。

洁白的玉兰花和鲜红的山茶花占满了宋依柔的整个视野,花园的一角还立着一颗硕大的桃树,粉色的桃花开满了整个枝头,花香随着春风飘入宋依柔的鼻中。花园中央站着一名身姿笔挺的玄衣男子,他一头茂密的乌发被一顶九龙金冠半束起,长发半披在他宽阔的背上,看不见那人的面容,他身上散发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息,仿佛天下的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一众宫女太监神情肃穆地围在他的两侧,宋依柔跟在苏公公的身后悄悄地走到男子的身后。

苏公公下跪行礼,“皇上,青王妃来了。”

宋依柔抚着裙摆跪下,恭敬地行礼磕头,“儿臣参见父皇。”

宋依柔身前的男子转过身来,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跪在地上的的宋依柔,“不必多礼,都起来吧,你们两个随朕一起走走。”

宋依柔和苏公公谢礼起身,三人身旁的一众宫人恭敬地行礼退到了一旁不远处,给三人留下空旷的空间。宋依柔低眉垂眼,不敢打量眼前的男子,盯着地上的鹅卵石,恭敬地和苏公公跟在男子身后缓步走着。

宋依柔交叉在身前的双手死死捏住,她心中忐忑,不知道这位皇上要做什么。

“你是叫宋依柔是吗?”威严的男声从宋依柔的身前传来。

宋依柔面上愣了一下,心如鼓动,没想到他第一个问的会是这个问题,一时差点没有反应过来,但她还是马上回过了神,“回父皇,是的。”

“不用这么严肃,随意些。我看着你手上的那只镯子不错,倒是很衬你今天的这身衣服。”男声再次传来。

宋依柔闻言看了一眼了自己右手上的镯子,这只金镶四龙戏珠镯是自己离开齐国皇宫的时候齐后给她的,“谢父皇夸奖,这只镯子是儿臣的母后所赐,是母后的珍爱之物。”

身前的男子停下了脚步,苏公公和宋依柔也赶忙停下了步子,恭敬地立在他的身后,盛帝转身看向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宋依柔,“苏赐,我记得国库里有一只差不多的,等一下就让人送到青王府去吧,手镯终究还是凑一对的好,顺眼。”

宋依柔听到他的话,猛的攥紧了拳头,惊得瞪大了一双美目,不知道盛帝这是什么意思,“多谢 父皇。这镯子是儿臣母妃所赐,本来是丢了一只,如今得父皇恩典寻得另一只,如果她知道一定也会开心的。”

盛帝轻笑了一声,苏公公和宋依柔随着这一声轻笑心脏猛的跳了一下。盛帝没有在意两人,宋依柔的道行在他面前还是太年轻了,“依柔,你不毕紧张,你既然叫了我一声‘父皇’我自然是会护着你的。”

宋依柔这次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她倏地抬起头,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盛帝,“父皇?”

盛帝依旧满脸笑容,没有在意宋依柔脸上紧张的神色,也没有计较她的失礼,他的面上完全没有一国之君的严肃,“你只要记住,这声父皇是你应该叫的就可以了。以后这盛京城你可以横着走,我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不要担心这里面会有什么对你不利的地方,今天把你叫过来直接跟你说这些就是怕你思虑过多,所以干脆大大方方的把一切直接放到明面上,全都告诉你,这样你也安心些。”

一时间,宋依柔和苏公公都愣在了原地,宋依柔是没有想到盛帝会跟她说这些,一时不知所措,不知道他说的这些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样子。至于同样愣在一旁的苏公公,他则是被盛帝这波直接明牌的操作惊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盛帝见宋依柔还愣在原地,知道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太大,她估计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这件事,他挥了挥手,“行了,今天跟你说的这些,你记在心里就行,回去好好休息吧。”

宋依柔木着脸,本能的福了福身子,低声告退。

等宋依柔从刚刚的愣神中回过神来,她已经坐在回去的车上了。她看着自己手上的镯子,心中的思绪混乱,这一个早上遇见的事比她前面十几年见过的都要离奇。盛帝和皇后两人对她的态度也太奇怪了,这一切似乎都与身在齐国皇宫的齐后有关,齐后自幼在镇国公府长大,及笄后就入了齐国皇宫,怎么会和那时还是盛国皇子的盛帝和公孙侯府嫡女有交集?

宋依柔的贝齿紧咬住朱红的唇,眉头紧锁,盛帝的话让宋依柔心中有些慌乱,自己应该叫他一声“父皇”,那他和母后的关系究竟是有多亲厚,久居深宫的母后又是怎么和他认识的?既然他们认识,那为什么自己离宫的时候母后没有和自己说这件事,要用一只镯子来暗示自己?还有青王赵思林也是奇奇怪怪的,这盛国的皇室都透露着古怪。宋依柔伸手握紧了右手上的镯子,心下祈祷,皇兄,母妃,我以后究竟该怎么做?

另一头,盛帝见宋依柔走了,他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静。苏公公见盛帝定定看着宋依柔离开的方向,眸中似有追忆之色,“公子,你觉得这位乐安公主殿下怎么样?”

平日里无人的时候,苏赐都是称呼盛帝为“公子”。虽然盛帝已经登基多年,这声称呼还是能将盛帝和苏赐带回到当年盛帝的父皇和两位皇兄还在世时,盛帝沉迷话本中侠肝义胆的武林生活,带着苏赐行走江湖的的日子。

盛帝回过神,看向在一旁满脸笑容的苏赐,哼了一声,面上也挂起了笑,“是有几分她当年的神情,她的女儿……”

苏公公知道盛帝对这位公主殿下是十分满意,见盛帝似乎又陷入了回忆之中,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公子?”

盛帝回过神,意识到自己今天频频走神,他叹了口气。盛帝不由感叹自己老了,人老了就忍不住去追忆自己的过去,“她去过皇后那里了吧,皇后怎么说?”

苏公公回道:“皇后娘娘很喜欢她,留她和青王殿下喝了杯茶,和您一样直接就和青王妃挑明了自己的意思,敲打了一番宫里头某些有小心思的人。对了,青王妃临走的时候,皇后娘娘还将自己当年的陪嫁给她了。”

盛帝背着手悠闲地听这苏赐的回报,听到公孙妍昕敲打宫中的有心人和赐给宋依柔陪嫁时,他的眉头皱了一下,“哼!这些倒是像她现在这个性子会做的事。苏赐,朕记得前几日有个什么国进贡了一些珠宝,就在里面挑几件送到青王府去,朕寝殿里那颗珊瑚不错,色泽红润,也给她送去吧。还有什么?你也想想,女孩儿家喜欢漂亮一些的东西,你去国库里看看,再挑些好看的,一并给她送过去。”

苏公公知道他这是在和皇后娘娘较劲,笑着回应道:“是,公子。”

盛帝心中舒坦了,眼角都戴上上了得意的神情。

苏赐见盛帝心情愉悦,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子,您对乐安公主殿下这么疼爱,怎么会将她许给青王殿下?”

盛帝打量了他一眼,也只有苏赐才敢和自己直接提这个问题了,“你是觉得小九和老七比没有他有谋略,和老八比又没有深厚的根基是吗?”

“青王殿下常年不在盛京,连朝中的诸位大人也有很多不认识他,前几个月虽然封了王,可也只是个没有实权的虚名,也不知道您是怎么打算的。”苏赐毫不在意眼前的人是盛国的帝王,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盛帝停了脚步,“也就你敢这么问朕这个问题,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苏赐也不害怕,他笑着打哈哈,“这不是陛下您给老奴的特权嘛。”

盛帝哼笑了一声,没有再和他开玩笑,神色变得凝重,身上威严的气势散发了出来,“老七的野心不小,他可不会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到小女儿家身上。老八他就一个疯子,朕可不会将依柔推进火坑里。只有小九,你不觉得他和朕当年的样子和像吗?”

苏赐低头听着盛帝的话,没有回应他的问题。

“他身上那股子劲儿,可像极了朕当年的样子。他的心思也是众皇子中最好猜的,就算以后他喜欢上别人家的姑娘,也不会亏待了依柔。虽然他蠢是蠢了点,但也勉强能配得上她。”盛帝道。

苏赐看着盛帝一本正经的吐槽自己的儿子,心中忍不住暗笑,盛帝嘴上不饶人,可心里也真的是宠青王殿下。

盛帝的声音低了下来,“而且,苏赐!”

苏赐恭敬回应,“老奴在呢,陛下有何吩咐。”

“也算是我的一点私心吧,小九以后是要做一个闲散王爷去武林里面混的,依柔嫁给他也算圆了朕当年的一个梦吧。”盛帝道。

苏赐抬头看着背影落寞的盛帝,“公子,若是……”

他闭上了嘴,两人都知道其实就算当年盛国皇宫没有发生那件事情,盛帝没有登基,宋依柔的母亲也不会和盛帝有可能的。

两人眼前似乎又浮现了当年那名温婉的少女,她在听闻盛帝要回盛京后,带着侍女独自来见盛帝,出乎意料的她没有说什么儿女情长的话,她只是来和他们做最后的告别。

盛帝至今还记得她烛光下姣美的脸庞,她穿着一身绿色的长裙,一如他们初见的模样,“你要回去了吗?我也要走了,本来我还寻思该怎么和你告别,现在倒是没有什么顾虑了。现在我也要回家去了,以后有缘再见了。”

盛帝心中思量,当年独自带着侍女来见他,应该是宋依柔的母亲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事情,既然上天将她的女儿送来盛国,那自己就绝对会护住她。

另一头离开皇宫的赵思林去了一趟东宫,被告知太子殿下今天去处理事务了还没有回宫,他也毫不在意,径直走到了东宫的习武场,挑了一把长枪,掂量了一下,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赵思林猛地将长枪刺了出去,枪出如龙,枪尖在阳光下闪着凌凌寒光,刺、顶、射、击、转。长枪在他的手中上下翻飞,左右横扫,寒芒毕露,空气中都是凌冽的破风声。

赵思林耍了半个时辰的枪,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这才收枪而立,旁边的侍从递过锦帕,赵思林没有接他递过来的锦帕,他毫不在意的用自己的袖子摸了一把脸,“皇兄回来了没有?”

东宫的女官上前恭敬地回道:“回殿下,太子殿下还没有回来。殿下可要去含芳阁等殿下?”

赵思林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下次再来找皇兄,今天就先回去了。”

赵思林说完也不等女官的回应,径直把长枪放回原位,转身走了。

赵思林一个人在东宫里面溜达,路过的宫人纷纷低头行礼,他毫不在乎地摆手示意他们起身,转身继续往前走,在路过一个庭院的时候,一株伸出墙外的粉色海棠吸引了他的目光,他盯着这一枝海棠,思索了一番,飞身而上,猛地将那一支半人高的花枝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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