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眼睛

三人来到小溪旁边,下午的大好时光莫过于小伙伴们汇聚一堂,跑跑跳跳,上书掏鸟窝,刨土抓蚯蚓。

有一些跟着父母捉过鱼的机灵鬼也会带着几个小伙伴光着脚跳进小溪中,这段小溪窄而浅,鱼虾算是浮在在水面没办法往深处游走。

只要眼疾手快,耐得住等待就一定能在清澈见底的小溪里捉到一大条鱼。

已经有几个孩子提前到了小溪上,弯着腰一动不动的像个小木偶。

一人在前一人在中后面还有一人防止漏掉,三人合力。

而张不大与小虎小兰也跑到了溪边,他们不是去抢那些孩童的“生意”,而是打算捕捉天上飞的。

跨过小溪三人来到对岸的树林旁,百草丛生,幽绿连绵,野花野草遍地都是,蝴蝶扇动的翅膀在他们面前翩翩起舞,隐约还能瞧见花蜜跌落。

再往里走就是后山森林之路,大人们常常告诫孩子不能去那里,最多在溪对岸的树林玩,去远了很可能遇到豺狼虎豹,他们可是要吃人的。

张不大心里一阵后怕,不敢向前,小虎与小兰胆子比较大走在前头,小虎寻了一会,钻进一朵草丛。

刷刷了半天,浑身插满了葱绿的叶子狼狈走出,手里却拿出一个捕鸟器。

小小的一个,竹制的,共两层,上面铺满一层密网,还有一根长长的细线绑在上面,应该是拉弦。

小兰在兜里掏出一把谷物,“小鸟儿最爱吃这个,说好了,我们抓到鸟就看看,不能杀死!”

小虎不以为然道:“那是当然,张不大要看看,我也只是陪他看看,绝对不会杀死鸟的,你放心!”

孩子本就天性纯良,大多都是抓来玩一玩,抓到了会欢喜抓不到会懊恼,但每次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抛掷脑后,去找其他的快乐。

最终三人走了很久,小虎抬头看了看,高冠树木已可遮天,说明位置刚刚好,鸟雀繁多,贪吃者不在少数。

于是告诉两人先蹲在一个树丛,他去将捕鸟器摆放在一块平坦的草坪上,撒上小兰带来的一大把谷物,拉来长长的绳子,一跃而入蹲在张不大与小兰身前。

“这是你自己做的?”张不大羡慕道。

小虎点点头,炫耀道:“帅气吧!回头我也给你做一个!小兰也有份。”

小兰踮着脚尖并没打算蹲下,反而比两人都更加在意外面的情况,声音有些幽怨,“我不要,我不抓鸟!”

两个男孩透过树叶缝隙观察着,耐心的等了片刻,忽然一只小鸟飞下枝头,在周围寻找食物。

捕鸟器竹子边框,放在草丛上被阴影覆盖,就算是眼神不好的人也很难分辨出来那里是什么,更别提一心想着吃的小鸟了。

棕色小鸟盘旋几圈,没见到藏匿树丛的三人,看到了大把的谷物,试探性地落在捕鸟器周边,掂着小脚跳来跳去,就是不肯进入圈套。

“小虎,要不然我们走吧,看样子它不会进去了!”

小虎没有搭理张不大,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布置好的陷阱,既然来了怎么可能空手而归嘛!

又过了半天,天色渐渐沉寂,鸟儿要是再不入圈套,几人就真的得赶回家去了。

忽然,小鸟飞上半空,又再次落下,像是最后一次确认情况。

两个小男孩凑到一起,不敢大声呼吸,有些紧张。

而小兰离他们二人远远的,嘟着嘴也很紧张,但不是为两位朋友捉不到鸟而担心紧张,是担心那只鸟落在他们二人的手里会吃大亏。

于是两只小手绕来绕去,心里默默祈福“小鸟快跑,小鸟快飞,千万别贪心!”

可当任何动物面对生存的难关的时候,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活下去,极少有人会思考这样做会不会死,会不会被别人抓住把柄而戏弄。

只有活着是最重要的,就像这只棕毛鸟,它已经徘徊了很久很久,没有察觉到附近有人,也没有在周围寻到其他的食物,那么思想单纯的它们就会觉得这一把粮食是上天赐予的,不吃白不吃。

放松警惕,走进了那张大网里,小虎趁机拉动细线,细线牵动竹边线网,一瞬间就将小鸟拢在了里面,纵使它向上高飞不断挣扎仍是无法逃脱。

两个小男孩欢呼起来,小虎率先走出,竹制陷阱就像一个铁架子死死的合在一起,鸟儿再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只会渐渐没有力气任人宰割。

“小虎你真厉害!”张不大夸赞道。

一个假期不见,小虎在张不大心目中的形象竟然节节攀升,高了一大段。

“小意思小意思,我先用线把它拴在石头上,这样拿开网就跑不了了!”

小兰屁颠屁颠跟来,“等等,你们不是说看一看就放了吗?干嘛用石头拴住它啊!”

小虎嘿嘿一笑,看了看张不大,故作无辜:“这小子要拿出来看一看,还想摸一摸,你难道不想摸一下这么可爱的动物吗?”

张不大:“是呀是呀!就摸一摸!”

很快,小虎找来一块大些的石头,另一头系在小鸟的腿上,当拿开那个鸟网后,将其藏到了来时候的那个灌木丛中。

两个同伴倒是很好奇小虎为什么这么做,拿家里去不好吗?

忽然间六七个孩子在另一侧的草丛中跳了出来,为首的是李家老二李小胖。

他与那群小弟不知什么时候藏在那边,三人竟然都没注意到,其中一个人手上还拿着小虎偷藏起来的捕鸟器。

“喂喂喂,这只鸟归我了,你们再去捉一只!”说罢小胖子就要抢走那块石头。

小虎跑过去拦住他,小胖子比他高出半个头,显得他极为瘦小。

“凭什么,死胖子,想要自己去抓啊!”

“哎哟喂,我说小虎你别找削!”

几个同龄孩子跑上前搬走那块石头,张不大挡住小兰,站在小虎的身后,眼看着那只扑腾不起来的小鸟与石头就要被夺走。

就在此时小虎搬起一块大石头叫着几人:“喂,回头!”

猛然间那块大石头高高举拳,在透过枝叶照射进来的光线下显得极大,吓得李小胖的跟班一把丢出了那只病怏怏的小鸟,也把小胖子吓瘫在地,丢下了小跟班刚送来的捕鸟器。

“赵银虎,你敢打我,我就回去告诉我爹,他可是村长,到时候就让你爹娘给我磕头认错!”

小虎全然不顾,拿起石头向下砸去,“呲~”

片刻后,不知什么液体溅到了小胖的脸上,热乎乎的。

当他睁开眼后,漫天飞舞着鸟毛,小虎喘喘气,怒气冲冲走过去捡起捕鸟器狠狠的装在膝盖上,折成了两截。

小兰“哇”的大叫一声,哭了出来。

张不大心也砰砰乱跳不敢直视。

小跟班们灰头土脸的爬起身纷纷逃窜,李小胖显然是吓得不轻,脸色煞白煞白,站起身看着一地鲜血与那被砸死的鸟,不知该说什么,顿了一下也跑回了村子。

“我的东西谁也别想抢走!”

张不大眼角旋出泪窝:“小虎......”

小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根本不像一个六七岁的孩子,那种气场如同侩子手刚凌迟斩绝犯人一般。

头也没回的独自跑开,小兰看着满地的羽毛,泣不成声,张不大蹲在地上,静悄悄地用残损的捕鸟器挖坑,然后一点点地将尸体推进去,在土地上又刻下几个字。

今天的事情他是绝对没有想到的,没有想到李小胖会出来捣乱,没有想到小虎会这般生气为不让自己的东西被抢走,甘愿毁坏让谁也得不到。

“小兰,咱们走吧,一会天黑了!”

小兰委屈巴巴地点头,用手肘擦拭眼泪,刚才的那只鸟它分明向自己求饶了,可是她没能让小虎放过它,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难过的呢?

两人看了很久那个没有石碑的小土堆,祈福小鸟下辈子投个好胎,千万别来人间了。

可不知怎得,张不大背后直发冷汗,且感觉十分强烈,他不知道其余的伙伴有没有这种感受。

似乎在走进深林的一刹那就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不论是在那个草丛,还是现在,那双眼睛的目光一直没有挪开。

但当他回头望去的时候,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这张不大周身颤了一下,拉着小兰尽快追上小虎。

黑暗中,突然有一双眼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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