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休沐日,张不大大清早就去小兰小虎家叫两位起床,不是为别的就是想告诉他们自己家里有一颗存放了六年的鸟蛋,竟然在前两天裂开了看来是要破壳而出了。
憋了这么久再不说,怕是自己的热情都要消减大半了。
因为那个脑袋大的鸟蛋在张不大喂了他糕点之后自主晃动上身出现裂纹后就再也没有变化。
之后无论张不大喂它什么好东西它都不再像之前那样是个活物会消化掉放在蛋壳上的食物。
家中三人心里都有一个疑问:“这就完了?”
小兰家里只有他和父亲,娘亲前两年嫌丈夫穷跑出了村子,没过多久被衙门的人抬着送了回来,不知是何原因身上没有伤口,背包里的干粮也没有吃完就莫名暴毙在去往县城的那条路上。
没有人觉得可惜可疑,他们都为小兰的父亲抱打不平,感觉他母亲死了反倒是上天代替汉子惩罚了女人。
是被几个老农看到的上报了衙门,当时小兰只有三岁,她就站在尸体旁不停的问:“爹爹,娘亲怎么了,她怎么不起来陪我玩?躺了这么久了太阳都很大了呀!”
爹爹摇着头,没有解释,从那天起,父女俩相依为命。
父亲没有因此消沉,反而选择去城里大户人家做仆役,每日拼命干活,总算把小兰拉扯大了。
张不大还没进门就看到小兰抱着一个很大的木盆,里面有许多父亲穿脏的衣服,随后小兰在一个大缸里慢吞吞地用水瓢捧水倒进盆里。
父亲去赚钱养家,她也得做好分内之事啊,功课从来不会落下,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先生都说她是天生的读书料,可惜是个女娃娃。
见小兰个子矮小还得踩在板凳上才能勉强舀上一小瓢水,张不大紧忙跑去,招呼着:“小兰,我帮你,我手长!”
小兰微微一笑,张不大是她的好朋友,她不会太客气的不然显得生分。
何况再往下她真的够不到了,张不大要是不来她就只能抱着大盆子去小溪边洗衣服,到时候免不了挨摔。
盆里装了适量的水,张不大坐在台阶上看着小兰用棒槌敲打衣物,显得十分吃力,但是自己又没做过这些,所以不敢乱帮倒忙。
两个小孩子就两小无猜的呆在一起。
一个忙着洗衣服一个偷偷地看着,时不时六岁的小男孩还会幻想:要是未来做了他的媳妇就好了,小兰简直和母亲一样,温柔美丽还勤奋好干。
小兰晃了晃被水冰红的小手,问道:“喂,你在想什么?”
张不大脸色微红,世间之美世人皆爱,小孩子也不例外。
但他们的心思往往很单纯很单一,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个别用心的人会把想法藏在心里,张不大就是愿意藏起来的那类人。
他摇了摇头有些尴尬道:“没,没没,我只是想说你很快就忙完了吗?我家里有一颗鸟蛋,特别大比我的脑袋还要大,之前不说可不是我不够意思啊!而是我觉得是个假蛋,但前两天突然碎裂了,你想去看看吗?”
小兰嘟着小嘴晃晃脑袋:“不想,阿爹还有很多的衣服要我清洗,不然他下次去干活就没有衣服穿!”
张不大低下头说道:“哦,那好吧!”
“不过,我可以干完活去呀!晚上吃完饭好不好?”
听着小兰的转折,张不大再次燃起希望,用力点头,笑着跑到大门口挥挥手道:“那你记得一定要来啊!”
“一定!”
说完张不大已经害羞的没脸再留下,小虎小兰与他三人在一起行动时与二人独处的感觉不同。
张不大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哪里来的,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是私塾先生讲的,他每次上课都有认真在听,先生最近讲的是“百家姓!”
既然小兰去不了,那他就去找小虎,小虎肯定是在家做什么好玩的东西,类似弹弓,小木剑之类的,现在去说不定还能被“赏来”一把。
于是张不大心情大好,一路小跑到了与小兰相反路途的小虎家。
小虎家境还是不错的,至少院内院外都是砖瓦堆砌而成,一眼望去这条村落只有他家是如此,其余人家都要稍稍逊色。
抱着幻想的张不大还没等迈进小虎家大门就听到院里传来小虎母亲的咒骂。
去年开家长会,他见过小虎的母亲,之前都是小虎的父亲来,从那天后几乎都是他母亲出面。
所以小虎母亲那尖锐且暴躁的声音一直留存在张不大的脑海,是如此的清晰,前所未有的刺耳。
“你个小王八蛋,为什么吃掉我给你弟弟留下的肉干,你是不是嘴贱?”
张不大没敢露面,生怕受到波及,止步于大门石椅之后,竖起耳朵偷偷听着。
传来的是小虎幽怨的声音:“凭什么他能吃我不能吃?”
“你还学会顶嘴了?我告诉你没什么原因就因为他是你弟弟!”
“弟弟?他怕不是我第三个爹吧!说什么就是什么,上次明明我没有欺负他,他就是说了一句脸疼,你就把我打得半死,这是偏心!”
突然院子内传来一阵响亮的巴掌声,张不大小心脏砰砰乱跳,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小虎是他的朋友,平日里挨欺负小虎都会帮他报仇给他撑腰,无论去哪里玩小虎总是打头阵告诉大家伙没有危险有他在。
可是在家里小虎竟然是个受气主,且没有任何办法,他还太小跑不掉的,私塾先生帮不了他,村长也无能为力,毕竟是人家家里的事情,谁也不能横插一脚。
他握紧拳头,全身不停地抖动,咬着牙幻想着站在大门口喊出小虎的名字将他带出来免去一顿毒打。
但走了一步却又无力地退回去,张不大还是太怂了,怂到好朋友挨欺负了他只能听着甚至都不敢上前看上一眼,更别提报出大名制止他的母亲了。
忽然间,院内的叫骂声有些急促,似乎是很惊讶的样子,“小兔崽子说你两句打你几下就想离家出走?想要去陪你那个死爹?滚滚滚,滚出去了就别回来了!”
张不大探出脑袋,就看到一颗眼泪都没流下,却满脸怨恨的小虎大步跑出,漫无目的。
妇人追到了门外,张不大赶紧贴近墙根不敢乱动,妇人体态肥胖,有点喘不过来气擦着脑门上累出的汗,冲着空无一人早就没了小虎身影的小路咒骂:“反了天了,一个个的都别好好活了,想滚蛋就滚远远儿的,敢回来老娘打断你的狗腿!”
屋里走出了一个苦兮兮的小男孩,样子有点呆傻,可能是被娘的大骂吓到了,揉着眼睛,哭道:“娘,娘,我想吃肉,吃肉肉!”
妇人语气明显转变,温柔无比,仿佛小虎真不是亲生的,挺着肥硕的胸脯细声细气走去:“儿子,娘在这儿呢,别急,马上就给你去买,我的宝,委屈你咯......”
擦了一把冷汗,听到妇人返回的脚步,张不大冷呼一口气,他娘这张嘴被村里的人成为“毒蝎”看来真名不虚传啊,要不是地上的土比较多,她的吐沫恐怕得淹了这条街。
想着,张不大瞅准小虎跑开的方向迅速追去,当他走到小路岔路口时傻了眼,足足有三条小径,张不大停下脚步,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找,只能无功而返。
心想:小虎很惨小兰很辛苦,为什么上天就不能眷顾一下他们?
虽然张不大的家庭境遇也很一般甚至不如他们,但是张不大有一个爱他的爹娘,这就足够了。
走过几条小路,远处站着一个美丽的妇人正与他打招呼,他眼神一亮,不太那么沮丧,跑着喊道:“娘,你怎么来了?”
赵嫣儿温柔的抹掉张不大额头汗珠,蹲下身来为儿子拍掉裤腿上的泥土,眼睛笑成了月牙,宠溺道:“我们去街市购买一些布料,好吗?”
张不大咧嘴大笑,已经好久没跟娘亲上街了,他一万个同意啊!
第一周休沐没有私塾作业,所以他不用担心回到私塾被惩罚。
而天气无恙,前两日下过小雨也打过春雷,所以今天阳光明媚是个出行的好日子。
村头路上,一位身穿普通布料的美妇人领着布料中等的小孩子走出村前的那块石碑,趁着阳未顶头有说有笑地往县城走去,浓绿的新叶随风摇曳似在招手,与两人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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