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关于我为什么在皇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活了整整两年,没有被炮灰,也没有被下毒、被栽赃构陷,不仅仅是因为我这几乎等于没有的存在感,还因为我和宫里的底层太监、宫女关系很要好。

“你确定很要好?”小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诺,我特地给你藏的。”

油纸包里装的是小德子从御膳房里的剩饭剩菜里顺的一些糕点馒头,我吃不上饭的时候都是靠他照应的。

小德子是我在皇宫里最最要好的朋友,我们互相扶持,相依为命。

“相依为命?”小德子习惯性地给我脑门来了一下,我也不喊疼,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大口桂花糕,那一个满足啊,桂花的清香和蜜糖的甘甜在舌尖绽开,让人仿佛升天一般快乐。

看着叶青莹那鼓得跟仓鼠似的腮帮子,小德子恨铁不成钢地扶了扶额头,“你说说你,哪个个妃子混成你这熊样!”

我刚恋恋不舍地咽下一口食物,听了小德子的话,大着舌头冲着小德子露出不服气地表情,“我啊!”

小德子:“……”这是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么?

小德子每次见到我,总会像个老婆子似的絮絮叨叨地说教个没完,教我高情商话术,劝我巴结皇后,劝我收买身边的宫女太监。

可是,我都做不到。我也很无奈啊,娘家不给力,不问我要钱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们给钱不成?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哦不,现在是美人了,因为“救”了便宜太子。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俸禄就那么点儿,自己吃饭都不够还拿去行贿?活腻了不成!

更何况——半个月前,不是给罚了半年的俸禄。呜呜……皇后可真特么毒,你罚俸就罚俸禄呗,好端端的升什么位分,本来是以才人的标准来罚俸的,现在升了美人,按照美人的标准来罚俸,罚得更多了,呜呜……

巴结皇后需要让皇后身边的下人为我美言和引荐,能说会道的口才和银子是敲门砖,关键是这两样我一样没有。

小德子很无语,叶青莹是头一个立了功,不仅不赏赐金银珠宝,还要被罚俸和打入冷宫的。人家妃子都是接济提拔下人,她倒好,落魄到要被他一个在御膳房洒扫的下等太监接济的地步。

皇宫是一个勾心斗角的地方,按道理来说,我一没才而没势,小德子自己也举步维艰,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和我做朋友,并且坦诚以待,那还得从我刚入宫选秀女和他刚被父亲卖入皇宫做太监的那段时间说起。

我爹是地方的一个小县令,除了满腹诗书就是满腹诗书,他的偶像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清官,出了名的两袖清风,所以知道为什么我那么穷了吧!

因为家里实在太穷了,实在养不起四个孩子了,只能把能嫁的都嫁了,省一口米钱。家里一共四个孩子,一儿三女,儿子是老幺,我是老三。大姐和二姐都先后出嫁了,现在只剩我待字闺中。

虽然我爹两袖清风,但是架不住有一身官袍,有的是人上赶着求娶我叶家女儿。在我们清河县这个小地方,我爹是最大的官儿,官声也很好,从不贪污行贿,官声十里飘香。

我爹文人风骨不坏,坏就坏在他看不起商人,所以大姐、二姐无一不被嫁给了穷得家徒四壁的书生。

我们姐妹三个从小就乖顺老实,我却是其中比较有主意的。我是老实,但是我不傻,我爹读书厉害,但是他看女婿的眼光不行。

比如大姐,嫁给了一个穷秀才,结果那秀才成日里只会卖弄那些酸词破句的,考不上举人就骂那些考官没有眼光、狗眼看人低。

成亲以后,那秀才每日不是和一些所谓的“文人墨客”实则臭味相投的一群文流氓“吟诗作对”,就是抱着一本破书在大门口念着“之乎者也”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读书人。

那家务活给谁干呢?反正秀才不会干,大姐的婆婆也不会干。秀才为什么不干?你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你说什么?我这双手是用来写字的,不是用来做这些粗活的。”

“洗衣做饭这本来就是女子的职责,如今你已嫁我为妻,自当为我洗手做羹汤、为我操持家务。否则,我娶你作甚?”

婆婆为什么不干呢?很简单啊,她认为她是从媳妇熬成了婆,吃了不少婆婆的苦,被婆婆立了不少规矩。现在,她熬走了婆婆和丈夫,等来了儿媳妇,是时候享清福摆婆婆的款了。

而大姐,自从嫁人以后,活得就像一头不知道累的老黄牛似的,每日每夜地操持家务,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伺候婆婆丈夫、洗衣做饭、种地、缝补全归她干。

而二姐也没好到哪儿去,二姐夫和她刚成亲没两年,就因为为人直言不讳得罪了贵人,被关了大牢最后还死在了牢里,二姐被迫成了寡妇,不仅要伺候一对公婆还要奉养小姑子。

所以啊,有了两位姐姐的前车之鉴,我不嫁“穷书生”,最好是嫁给商人做正妻。

铜臭怎么了?铜臭可以让我吃饱穿暖,那什么文人风骨谁爱要谁要,反正我不要。

果不其然,我爹又给我相看了一个穷书生。我看过后,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绝对不能嫁给他。这穷书生,长得矮小不说,还一脸尖酸刻薄,瘦得跟猴似的,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虽然我爹和我再三保证,这一回看得绝对没错。我说这人长得像小人,我爹说不能以貌取人。罢了,我也懒得与他争论。

或许是老天爷听到了我的愿望,不久后皇帝发布昭示,海选秀女入宫为妃,我背着我爹悄悄报了名,当入选文书下来的时候,我爹追着我赶了三条街,说是要打死我这个不孝女。

于是乎,我就阴差阳错的进了宫,成了一个小秀女。因为入选了秀女,和穷书生的婚事自然就泡汤了。果不其然,那穷书生被拒婚后,丑陋脸孔暴露了,恼凶成怒,写诗作词,明嘲暗讽,骂我爹嫌贫爱富,言而无信。

我毕竟是我爹的亲闺女,气消以后,他还是接受了事实,送我上了前往京城的马车。

第一次来到京城,我的嘴巴惊讶得可以装下一个鸡蛋了,太富丽繁花了,大街上人们摩肩接踵,各色各样的小吃,各色各样首饰摊子,看得我目不暇接。

我跟在队伍的后面,在管事嬷嬷的地引导下入了宫,做了一大堆的检查,说我合格就让我进了。然后就是一些基本的吟诗作对、书法、绘画、绣花等才艺比较,我本来以为会很难,结果稀里糊涂就过了。

我头一次,觉得我爹逼着我们姐弟几个从小读书、练字、绘画实在太有远见了。至于绣花,因为我爹太有骨气,我们姐妹和娘不得不靠绣手帕、绣扇面赚取银钱贴补家用,不知不觉刺绣的手艺就很好了。

或许是,因为我的表现太突出,被一起入宫的秀女盯上了,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所以要给我点颜色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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