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

这位就是男爵府的爵爷,赵立的祖父赵嵩了。

赵立从记忆中搜索出关于赵嵩的信息。以赵立了解到的,赵嵩大约是一个胸无大志的守财奴,他最大的追求就是能活久一点,多活一天这男爵府的牌子就能多挂一天,祖宗留下来的基业也就能多守一天。以至于府里的事他一概不管,现今是二房的在当家管事,若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府中上下皆不敢惊扰了他。

赵立三岁识字,五岁能写,七岁就能出口成章,赵嵩也曾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把光耀赵氏一门的重注压在了赵立身上。但自从父母双双遇难后,赵立的才华就到此戛然而止,一蹶不振,赵嵩失望之余,对爵府的财产看的更紧了。

赵嵩走近床边,摸了摸赵采儿,“好孩子。”又看向躺在床上的赵立,“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赵立牵上赵嵩的手说道,“祖父,孙儿让您失望了。”

“无妨,祖父也想通了,人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强,前些日子,你说不想参加明年的秋闱,那就不去了。”

在大祈朝,民间盛行的仍然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科举之路是绝大部分落魄贵族的起死回生之路。所以哪怕赵立才华不在,赵嵩仍旧坚持让他参加秋闱。

也许是看着赵立此番遭逢大难,赵嵩心有不忍,终于放下心中的执念。赵家祖上是战场上发迹,子孙后代皆是喜欢舞刀弄枪,竟从未出过一个读书人,所以赵嵩一开始有多期望,现在就有多失望。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赵立不选一条行之有效的道路出人头地,以后只怕也会一直被二房,三房压着抬不起头。上天安排他到这里重活一次,自然不能苟且偷生,碌碌无为,况且,这也不是赵立的性格。

赵立看着满脸悲伤的赵嵩说道,“不,祖父,我要参加考试。孙儿有信心能考中!”

赵嵩怀疑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的问,“你真的有信心参加明年的春闱?”

“是的,祖父。”

“好,好,你有什么需要只管跟你二婶说,让她给你置办!”

“祖父,我想学武!”

赵嵩怀疑自己老了耳朵不好使,这大孙子平日里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多走两步都喘,他有些担忧的说道,“为何?你这身子骨能吃的消吗?”

“正是因为孙儿身体不好,才想学武强身健体,明年春闱才能更有把握,您忘了,秋闱可是要连考三天呢,以我现在这身体怕是一天都撑不过”

赵嵩笑着拍了拍脑门,“老了,老了,糊涂了,还是我大孙子说的对,我这就让二房的去给你寻教授武艺的师傅。”

至于为何赵立会突然大胆的提出要学武,是因为在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一黑衣男子,腾空而起,跃上屋顶,转瞬便消失不见。万一那人见自己没死,又来第二次呢?他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缘,断然是不肯让自己再死一次的。有武艺傍身,关键时刻,逃命用!

赵嵩对赵立嘱咐着,好好休息之类的,并承诺一定为他寻一个武艺高强的师傅后,背着手慢悠悠的走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张大娘子见老爵爷走了,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也匆匆离开。她总觉得赵立变了,但她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变了,反正赵立那明亮的眼睛看的她心虚。

等屋内再无外人时,天也慢慢黑了,老仆张福端着碗鸡汤,进了屋,“大少爷,您快趁热喝,”

赵立撑起身体,半躺着接过碗,也不知这身体多久未吃过东西了,他此时正觉得腹中空空如也。端起碗时眼角余光却看到赵采儿眼巴巴的望着他手中的碗,咽着唾沫。

是了,兄妹俩一直是府里被苛责的对象,按例他们每月是能在公中领到十两银子的月钱,但管家的二婶说他们吃喝都在府里,这些都是要花钱的,况且他们年龄还小,就给二两银子的零花钱。

按理说,二两银子都够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也不算少了,奈何每到月初赵立一领到银子,二房三房的那几兄弟就来勒索了去,他要是不给就直接上拳头,还威胁他连他妹妹一块儿打。赵立也曾找祖父告过状,但都被二房的婶子忽悠过去,事后几人还会变本加厉的欺负他,他怕了,原本就怂的人变得更怂了。

所以带着赵采儿也跟着他受罪,平日里除了府里供的吃喝,连个零嘴儿都没有,就连这碗鸡汤也不知是张福费了多少功夫才得来的。

赵立想到这些,鸡汤在手里变得格外的烫,他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把碗递给赵采儿,“采儿喝吧。哥哥不饿!”

赵采儿很懂事的摇摇头说道,“哥哥痛痛,喝了才能快快好起来,好了就不会痛痛了。”

赵立有些哽咽,一仰头咕咚咕咚喝的干净,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会赚到很多钱很多很多的钱,让小姑娘过上最好的生活,让那些欺负他们兄妹的人悔不当初。

一连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赵立才慢慢好起来,在这期间他也没闲着,拿出四书五经认真研读,考试嘛,他最拿手了,想来这科举和当初的高考也差不多,数以千万的人挤一根独木桥。当初他高考时可是一举拿下了全省状元进了最高学府的。

这科举考的乃是四书五经,时政,策论。四书五经对他来说简单,只需死记硬背滚瓜烂熟就行,但是时政和策论就有点困难了,主要是以前的赵立自我封闭,并未接触过外面的世界,所以对当朝的局势,政策一无所知。

为何小说里的才子都喜欢扎堆搞些诗会什么的,说到底无非就是互相交流沟通,更全面的了解时政,和对方对时政的见解。这些对自己在考试时的答题都很有帮助。总之,绝大多数的事只要站在利益的角度去分析,都会变得更加简单明了。这也是赵立之前能在商场混的风生水起的依仗。

差不多半个月,赵立才算真正的恢复健康。在这半个月内,除了刚醒时祖父来过一次,府里其他人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这也足以证明赵立在这男爵府的处境之艰难。

不过赵立并不在意这些,值得一提的是,在他能出门溜达的时候,教授他武艺的师傅来了府里。

赵立看着对面这个老者,比他还要瘦,干巴巴的好似一阵风都能吹倒。心里不由冷笑一声,“这二房的也太敷衍了,找这么个老头怕也是不容易。”

想归想,赵立面上不显,仍旧恭恭敬敬的对老者拱手作揖,叫了一声“师傅。”

老者开口道,“老夫不过是府上花二两银子请来办事的,你也不用叫我师傅,叫我老李头就行!”说着拿出腰间挂的葫芦往嘴里倒去。

赵立闻到了酒香,顿时更觉失望,原来不仅是个老头,还是个嗜酒的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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