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夜风雨惊

是夜,乌云遮天。

汴安县城全城戒严,入夜便开始宵禁,家家封门闭户,只剩点点星火倒映在漆黑的夜空下。县衙内灯火通明,却又寂静非常,在后衙的厅堂内,汴安县的县老爷张宣儒以及平南府府台李匀,还有一位从皇城来的贵人,三人密聊了很久。

皇城来的是一位宦官,而李匀作为一方府台,圣上钦点,却对这个“阉人”很是客气,而张宣儒不知眼前这位是谁,不过见自己顶头上司也是这般态度,他也只能在一旁偶尔小心应和着。

“李大人,杂家听说那蒋家小儿是个大孝子,咱不如换被动为主动,以蒋仲霖为诱饵,诱他出来,一举拿下,二位觉着如何?”

“陈公公的意思是?”

“明天让张大人贴张告示,两天后处决蒋仲霖,把蒋家那小子引出来,一网打尽!李大人觉得咱家这个主意如何?”

这位阉人颇为自得的说着,张宣儒心里一紧,然后瞄了一眼李匀,见李匀状似惊喜,说着,“陈公公,这个主意不错。全国各地都下发了海捕公文,密部也在全力缉拿,可都整整一个月了,连人影子都没看到,陈公公的法子或许真能抓到那一条漏网之鱼。”

“我也是突发奇想,眼下既然抓不到那小子,不妨让他主动出来。最近一段时间,每日朝会都会提及此事,圣上对此很是上心,蒋仲霖那厮谋逆之心良久,死不足惜,圣上担心的是斩草除不了根,终究是个隐患......”

“圣上英明......”一旁沉默良久的张宣儒突的冒出一句,搞得李匀和阉人一愣,但张宣儒又没接着说什么,半晌过后,李匀才说着:“此次密部得知蒋仲霖谋逆的消息,刑部动作也快,但还是跑了一个蒋溱。听闻此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若是抓不住,怕是个祸根,若陈公公此法成功,那可是大功一件。”

“这事还需张大人出个告示,两日后处决蒋仲霖.......”

“可是刑部并无公文下来,下官是不是要请示一下刑部?”

“也是,那此事我与赵左丞说说。”阉人话还没说完,李匀抬手示意了一下,说道:“此事由陈公公去说怕是有点不妥,明日一早,算了,一会我与赵左丞说下情况,快的话明日一早,刑部的公文就会到汴安,到时候张大人就照律办事就行了。”

“下官遵命!”

......

当夜,两只信鸽从汴安县衙后院展翅而飞,转眼便钻进了漆黑的夜空当中。与此同时,就在汴安县城的西城门外,几道人影悄然而现,鬼魅一般的身影,从城门上空鱼跃而过,悄无声息,城门口值守的士兵打着哈欠,抱着枪杆,缩身在墙角,嘴里小声的抱怨着该死的天气,对那几道一闪而过的身影毫无察觉。

县大牢在县衙最后边,挨着埔江,并设有水牢,蒋仲霖一家都关在水牢里。时至三更时分,夜风呜呜的吹着,怕是暴雨临近,巡夜的狱卒都披上了蓑衣,虽是最难熬的时刻,却是一分不敢松懈,要是出了岔子,他们也难保脑瓜子落地。

“噗,噗!”

忽的,几道沉闷声响起,不过几乎瞬间就淹没在狂躁的夜风中,也只有一两个耳尖的狱卒察觉有异,细听之下也只能听见呜呜的风声了,心里自我安慰着怕是疲了倦了,听错了。

水牢门口,有四个银甲将士守卫着,四人皆是李匀从平南府调过来的好手,像四座雕像般的杵在大牢门口,除非有李匀的喻令,连张宣儒也别想进水牢。突的,咔嚓一道雷鸣,顿时周遭亮如白昼,就这一眨眼功夫,有几道人影正站在房顶上,紧接着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

“什么人?”

“什么人胆敢擅闯大牢!”

四人都看到房顶有人,纷纷亮出兵器,大声厉喝,接着大牢里边和外边也飞奔而来不少狱卒,但夜色漆黑,加上倾盆暴雨,一时间还真不知道那几人是不是还在房顶上。瞬息之后,接连又是几道亮白的闪电,发现那几道人影还在那房顶上,终是有人憋不住了,掏出弓箭朝着那几道人影射了几箭,但似乎没什么反应。

“噗噗噗......”

几道沉闷声响起,众人环顾,发现几位狱卒不知何时已经倒地,喉咙处血流如涌,似一剑扎破了喉咙。那四位银甲将士四目交接,几人心里都没底,眼皮子底下什么人的剑能快到如此,且他们居然毫无察觉。

“有人劫狱!”

一人大声吼着,尽管暴雨如注,但他们相信整个县衙应该都能听见,可转瞬间又是几道沉闷声响起,十多位狱卒纷纷倒地,哀嚎不止,四位银家将士这下彻底慌神了,背靠背围成了一圈,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一下,紧盯着四周,就怕下一个躺地哀嚎的就是自己。

“咔嚓”

一道赤红色的闪电照亮了整个夜空,入眼一片绯红,连雨水也变得鲜艳,可好半晌过去,四位银甲将士除了急促的呼吸声外,一切完好,房顶上那几道诡异的身影也不见了。

县衙后院厢房里。张宣儒刚脱下官服,夫人端来了热茶,正要喝的时候,听到了外面的大吼声,“有人劫狱”。张宣儒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打开房门,顶着暴雨,大步朝着大牢方向跑去。同一时间,左右厢房里,李匀和陈公公也打开了房门,瞅着张宣儒顶着风雨跑向大牢那边,两人都大声急呼着,让身边人赶紧带人去大牢。

“封城!赶紧带人去城门处,立刻封城,不准任何人进出,快!”

李匀终究要老道些,立即命人立刻前去封锁城门,然后与陈公公一起赶往大牢处。不过等到张宣儒赶到大牢处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十多位狱卒全部死了,而那四位银甲将士背靠背围成了一圈,手上的钢刀还紧握着,可这四人却是一动不动,很是诡异,加上夜黑,暴雨如注,张宣儒甚至不知这几人是死是活。

“发生什么事情了?谁敢来劫狱?”

不多时,李匀和陈公公也到了,瞅着地上躺着的狱卒,两人都慌了,李匀一时没注意到那四位银甲将士的异状,几步上前,一巴掌朝其中一位脸上拍去,“你们是干什么吃......”

没等李匀骂完,只见那四位银甲将士软巴巴的倒在地上,仔细一看,早已没了呼吸。李匀吓了一跳,几个深呼吸之后,率先一步进了大牢,黑咕隆咚的大牢内静悄悄的,原本看守的狱卒全都倒在了大牢门外,张宣儒叫人点上灯,看着大牢里一切安然无恙,几位大人都松了一口气,不过最重要的犯人蒋仲霖被关押在大牢深处,单独关押,一众人纷纷大跨步往里走。

牢门开着,两个衙役抽出钢刀,举着火把,一脚踹开牢门,牢房里空荡荡的,蒋仲霖已不知去向。“张大人,蒋仲霖确实是被关押在这里?”

陈公公问着,不过蒋仲霖被关押在此处,李匀和张宣儒都来提审过,都知蒋仲霖怕是被人救走了。李匀看了看张宣儒,说道:“张大人,事情突然,本官就越权了......孙副将,你现在带人去城门口,关城门,不准任何人进出,如有作乱者,给我抓起来,季淮,你带人全城巡查,发现可疑人士抓回来,严加拷问......”

“遵命!”

李府台的属下领命而去,张宣儒也赶紧让铁捕头带人挨家挨户的盘查,同时李匀也紧急修书让平南府加派人手。一系列命令下去之后,张李陈三人回到县衙,三人皆愁容满面,原本还说拿蒋仲霖做饵,没想转眼就被人救走了,且李匀才给刑部左丞发了密信,结果人没了,这下如何与赵左丞交代,如果人不尽快抓回来,三人的脑袋估计都保不住。

“现在怎么办?”

陈公公瞅了瞅两位地方官,心中的怒气也没地儿发,李张二人眼下脑子里也乱糟糟的,只能等着天亮之后,属下搜城的结果,但三人心里估摸着情况不是很乐观。

汴安县城不大,大半夜县大牢发生如此大事,那一声大吼惊醒了不少人,就在县衙临街的某个小院里,这里离着县衙很近,那一声大吼过后,厢房里的灯亮了,一年轻男人披着外衣打开房门,“李叔,发生什么事了?有人劫狱?你叫人干的?”

“我没叫人去劫狱啊?少爷你不是要先等等吗?”隔壁房门打开了,一位半百老头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两人都遥望着县大牢方向,听了半晌,可能是雨声太大,那一大嗓门过后便没了啥动静。

“少爷,我没听错吧?有人劫狱?是去救老爷的?”

“应该不是,但这种情况下还敢劫狱,蠢猪一般的行为......”

“那老爷那边怎么办?”

“容我再想想......”

这年轻人就是蒋溱,蒋仲霖的亲儿子,现在他们一家子都被抓了起来,就只有蒋溱一人逃脱,此等情况下,就算他计如诸葛,想救他父亲也是难如登天,所以现在看到有人居然劫狱,这让蒋溱十分恼火,难上加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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