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一个乞儿正在瑟瑟发抖。
今天依旧没有找到吃的，更没有好心人的收留，乞儿并没有埋怨，甚至淡然如常。
在这慌乱的年代，好心人都活不长，估计已经快死绝了。
乞儿不由想起自己前几天将那好不容易讨来的馒头给了一个小女孩和她的弟弟……
要是不给她的话，说不定自己可以撑过这个夜晚，活下去，说不定明天就有新生的机会了。
对于明天以后的幻想，很美好，有饱饭吃，有火烤……但衣衫褴褛的乞儿却是面无表情。
对于自己求生欲望下的无端遐想，乞儿早已习以为常，不以为然，甚至嗤之以鼻。
乞儿拥着自己，枯瘪的肌肉有一时没一时的抖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颤动。
乞儿眼神空洞的看着身前堆着的待点燃的柴火，从怀里取出火折子，动作僵硬……
这是他身上最后的东西的，不过这火折子也用得差不多了，估计再用一次就要报废了。
烤着火或许能让自己不至于冻死在这寒冷的夜里。
就在乞儿准备点燃木柴的时候，寒冷的夜风吹过这无窗无门的破庙，掀起了不少沙尘。
乞儿用瘦削的身体护着火折子，一手抬到眼前预防风沙入眼。
寒风来的快去的也快。
乞儿放下手，抬头之际发现那早已残破得不辨真身的供像，身前本应满是灰尘杂草的供桌居然被打扫过。
打扫得并不细致，甚至有点粗糙，但勉强有点了供桌的模样。
与之相比，供桌上放着的香炉却是捯饬得颇为干净，不知道这人是先收拾的供桌，还是先收拾的香炉。
香炉上插着三炷暗淡晦涩的香。
看样子应该是哪个穷苦的信神者，在家里某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受过潮的香。
混乱之始，或许还有人祈求神明，救苦救难，安抚乱世……只可惜后来饿殍遍野，寒尸遍野，连寺庙的观音土都被舔嗜干净的时候，哪里还有人供神拜佛。
此时居然有人给神奉香倒是成了稀奇事。
这位虔诚的信徒，不知道怀着如何心情上的香。
或许
是绝望吧。
乞儿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火折子，不知道为何居然心疼起自己的瘦削的手指。
乞儿露出自嘲的笑容，因为自己那干瘦的皮肤显得极为怪异。
乞儿拔掉已然要用到头的火折塞子，轻轻一吹便燃起了这破庙里唯一的光亮。
用绝望点燃绝望。
也挺好的。
乞儿抬手将香引燃，不过这香着实陈腐不堪，乞儿也是在火折子快熄灭之前才勉强将香点上。
“不要再灭了。”
这是乞儿除了‘行行好’以外的第一句带有期望的话了。
将熄灭的火折子随手放在供台之上，乞儿便自顾自的蜷缩在供台桌角之下。
不知道为什么，乞儿此时有一种莫名的释然，放弃了唯一可以活过今晚的寄望居然觉得释然。
原来没有希望反而让人更加轻松。
……都一了百了了。
释然的乞儿居然觉得此时的寒风也不再寒冷，颤抖的身躯逐渐平息下来，任由寒意侵袭。
寒气随着呼吸进入乞儿的肺腔，逐渐冷却自己的躯壳，血液与心脏，还有那不堪的一生……
睡过去便好。
……
‘你怕死吗？’
幽深的黑暗里，有一种无端生起的邪祟鬼魅。
‘本来很怕。’
本来我也很拼命的活着，求过人、和狗抢过吃的、吃过秽物、用自己的肉钓过猛兽，现在想想觉得十分没有必要，甚至有点可笑，活着这么辛苦。
不活不就好了。
黑暗中有东西在翻涌。
‘哦~，那你为何奉神？’
是质疑的声音，没有所求，为何奉神。
乞儿没有接话，他只是觉得冷，想不到在梦里也会感觉到冷。
许久的沉默，黑暗陷入了沉思，最后决定还是将就一下吧。
……
百里青良睁开眼，发现天亮了。
“没有死吗？”
百里青良看了看自己破烂的衣衫，又抬头看了看供台上那已经燃尽的香，不知道该感到庆幸还是该感到无奈。
已经不寄望的希望，真的很多余。
百里青良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值得庆幸的是睡了个舒坦的懒觉。
“居然不冷！”
以往百里青良都是被冷醒的，自从爸妈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试过睡到自然醒了。
外面虽然艳阳高照，但是寒风凛冽，经常晴空飘雪、无云飞霜。
已经十年了，没有任何的天气变化。
但很奇怪，此时的百里青良居然感觉不到冷。
“也是冷死过的人又怎么会怕冷呢。”
这时候百里青良才发现自己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把精致的剑，通体黝黑，雕刻着百里青良没看过的图案。
“这是什么东西？”
百里青良看了两眼便将其丢弃在一旁，他不练武，带着这东西只会让他惹人忌惮，搞不好还会惹上麻烦。
弱者摆出弱者该有的姿态就是最好的选择。
百里青良迈步走出破庙，脚步却在空中迷茫了。
‘要不再饿一天，饿死算了。’
百里青良不由自嘲出声，为自己冒出来的想法感到可笑。
就在百里青良一步踏出破庙的时候，感觉手里似乎多了点什么，低头一看正是自己方才丢掉的黑剑。
“见鬼！”丢掉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的又回来了！
百里青良吓了一跳，当即将黑剑又丢回庙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然而百里青良走出没几步，黑剑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百里青良的手里！
“庙都镇不住你？！”这么邪门！
“丢不掉我不信还卖不掉不成。”
既然黑剑丢不掉，百里青良干脆带着，找一家铁匠铺卖了说不定能卖点钱，又能熬过几天也不一定。
每一天绞尽脑汁的盘算着如何活下去。
拿着黑剑，百里青良来到已经被风雪摧残得面目全非的镇上。
他曾经见过这里美丽的样子，这个时候应该是夏天，镇上是一片忙碌的样子。
喧闹的人声，虫鸣鸟啼，孩童耍闹，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尽管那些都与百里青良无关，但是真的很美好。
死过一回的人，总会习惯回忆过往，明明百里青良以前是往前看的人。
……
“老头子，看看这柄黑剑能卖几个钱？”
正在打铁打得火热的铁匠闻声看去，是一个乞儿正拿着一柄黑剑立在门口。
“剑！”
谁知铁匠看见黑剑如见鬼物，避之不及，骇然不已！
“这里没有剑，也不卖剑，赶紧滚！”
‘没有剑？’
百里青良此时也才发现，这铁匠铺里卖的都是铁锹，锄头这些农具，并没有兵器。
“老头，我是来卖剑的，不是来买的。”
百里青良解释道，卖几个钱又能熬几天了。
“卖剑？！”
铁匠拿着锻锤便驱赶百里青良：“你不想活，我还不想死，赶紧滚！”
现在谁还敢拿着兵器出门，连兵器都卖不得！
百里青良不理解为什么铁匠反应这么大，但他只是想换几个钱，这里已经十年飘雪了，作物不长，动物不活，几个钱根本就买不了什么吃的。
“老头我就是想卖几个钱，便宜点也无所谓，我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
“滚滚滚，现在谁还敢拿兵器，不要命了！”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会死人的！
铁匠挥舞着通红的铁块驱赶着百里青良。
习惯碰壁的百里青良也没有纠缠，转身离开了。
“要你何用。”
百里青良继续找了几家铁匠铺，都对兵器避之如鬼神。
既然卖不了钱，这柄黑剑对于百里青良而言，就没有任何意义，随手便将黑剑丢了。
“晚了！”
百里青良刚丢掉黑剑，便有四名身着黑衣之人从天而降。
“跟我们走一趟吧！”
其中一人身如鬼魅，直接给百里青良后脖颈来了一下。
百里青良还没反应过来便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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