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依然家,王勇潮看着这一贫如洗的样子,连水都没有喝一口,当司依然的母亲张罗着做饭的时候,王勇潮再三阻止。
“姨,你就别忙活了,我这就回呢。”王勇潮说。
“哪能啊?好不容易来了家里一趟,怎么着也吃点饭嘛,我给你包饺子去。”司依然的母亲热情招呼着。
“真不在这吃。”王勇潮说着就起身,用嘴角示意正用蓝面粗碗喝水的老吴,老吴即刻就起身去开了车门。
司依然一家大大小小只好跟着出了门,送王勇潮。
“这是县长的车呀。你看牌照上后面是2号。”见过世面的邻居指指点点。
三大爷握着烟袋,追着摸车的小孩,见老吴过来开车,连忙说:“我给你瞧着呢,呵呵,小孩子调皮,我怕他们给摸坏咯。”
送到车跟前,王勇潮叫过司依然。
“来,这点钱你拿着,你家这日子实在看不下去了。”王勇潮说着,就把一个纸包塞司依然怀里。司依然认出来,那就是那天姓钱的局长送的,他弯下腰,要掏出来还给王勇潮,王勇潮却对老吴说:“走吧。”车一溜烟就开走了。
回到屋里,司依然关上门,坐到床上,把纸包打开,心突突直跳。那是一叠崭新的钞票,他数了数,200张,都是大团结。这可是一笔巨款呀,足足2000块!司家祖祖辈辈也没人见过这么多钱。
这时,小弟司小辉推门进来,司依然立即用被子盖住了,对着小辉说:“出去,出去。”小辉莫名其妙,退了出去。
“妈,哥哥在藏东西。”小辉向母亲告状。
“傻小子,哥哥藏什么东西呀?”母亲说。
“钱,好多好多钱。”小辉把双手在半空画个圆。
“钱?你说瞎话了吧?”母亲将信将疑,但是,她却往边屋走去,要去看看司依然究竟藏了什么。
门“吱呀”推开了,司依然拿着一本书,静静地坐在床上,胸口却遮掩不住跳动,满头都是汗水。
“依然,给妈说说,藏啥啦?”母亲和蔼的语气,一如既往,但是,司依然还是能听出一丝紧张来,这个语气不容他撒谎。
“妈,你可别对别人说。”司依然望着母亲的眼睛,说着就把被子掀开,凌乱的一堆钞票立即就让母亲惊得愣住了。
“哪来的?”母亲急促地问。
“王勇潮塞给我的。就刚刚他临走的时候。”司依然说。
“哦,那是县长家有钱,人家好心帮咱的。”母亲的语气明细没有开始那么紧张,“不过,咱不能拿,咱拿什么还人家啊。”
司依然低着眼睑,沉默了一会儿,说:“这钱是别人送给县长的礼,县长没有在家,王勇潮就放到自己身上了。”
“那就更不能要了。”母亲斩钉截铁说道。
“妈,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我还给他。”司依然说。
第二天,村长司跃进来了。司跃进是退伍军人,走路风风火火,嘴巴里总吊着一个烟嘴,见人一脸严肃。
“婶儿,依然回家了?”司跃进进了院子,见司依然母亲在树底下纳鞋底,走近了问。
“哎呦,跃进来了。”司依然母亲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起身去倒水。
“婶儿,别忙活了,我就转个电话。刚刚乡里来了个电话,要依然去乡里宣传队一趟,对了,是乡长安排的。”村长也不坐下,一咕隆说完,就要走。司依然在边屋里听得真真的,本不打算出来。他不喜欢看司跃进目中无人的眼神,所以他明明早就听到司跃进来了,而且是找他,他却并没有立即出来迎接。
“跃进哥,你来了?”司依然打个招呼。
“哟,在家呢,”村长不走了,自己找了个凳子 就坐下了,“来来来,依然,过来坐,跟哥说说话。”村长满脸的笑容。
司依然也找了个破木凳子,往司跃进边上一坐。
“兄弟,你能耐了,县长的车都叫你给开回来了,”司跃进边说边要伸手摸司依然的后脑勺,司依然本能一躲。“咱们老司家出人才啦。”司跃进使劲吸了一口烟嘴,一股浓浓的烟飘散开去。
“哥,那是同学送我回来的,没啥。”司依然淡淡地说。
“还不止这事呢,”司跃进这才加重语气,“乡长亲自来的电话,我接的,说要你明天去乡里一趟,有个什么宣传队的事,要你去呢。”
一听是乡长找,而且是方雪儿的爸爸,司依然立马就高兴地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好,好,我明天就去。”
司依然的母亲留司跃进吃饭,司跃进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司依然的母亲就立即叫孩子们割韭菜,和面,包韭菜鸡蛋饺子。饺子包好了,饺子包好了给司依然的外婆特意端进屋里一碗,只司依然和司跃进在八仙桌上吃,司家的其他人都不进来,等司跃进吃完,剩下的一点饺子,每个人分了三两个。
“依然,县里发了个文件,要求每个乡镇都组建一个计划生育宣传队。”方鸿铭倒了一杯开水递给满头大汗的司依然,让司依然坐下后说。
“叔,宣传队与我有什么关系吗?”司依然一头雾水。
“不是咱们乡里没有什么宣传方面的人才嘛。我就觉得呀,你在宣传队出几个节目,像快板呀,朗诵呀,主持什么的,你都琢磨琢磨,能做的你就做。而且我相信你能做,做得好。”方鸿铭对司依然说完这句,转过头来对文化站的胖子站长说:
“小张,这么的,你就跟司依然对接,把他能做的协调好,争取出三两个好一点的节目,另外咱们乡里会唱戏的那帮人,编一点计划生育的剧本,让大家多练练。”
胖乎乎三十岁光景的张站长只一直点头。
“这么的,每天给司依然计两块钱工资,一直算到他开学。要是他去参加演出了呢,每天再加两块。特殊照顾一下。其他人,演出就有两
块钱一天,不演出就没有。”方鸿铭对张站长交代着。
“我听您的。”张站长答应着。
司依然坐在一边,心里暗暗盘算着,今天是6月21号,到9月1号,哎呀,有70天呢,这可是太大的数字了。
于是他连忙站起来说:“方叔,这工资太多了。”
方鸿铭听了有一丝惊讶,却很快就消失了这样的表情,变成满满的慈爱:“你听我的,你呀,太实诚了。”
方鸿铭留了司依然在家吃饭。见司依然突然到来,方雪儿满脸的欢笑,就连脚步都带着喜悦的震颤。
“哎,真没想到,你都可以挣钱了,我一点用都没有,只能靠父母养活。”方雪儿趁两个人的时候对司依然说。
“那还不是拜你爸爸所赐?”司依然还是那么冷静。
“才不是呢,是你自己有才华,才有这个机会的。”
他们俩正说着,方鸿铭端了一盆切好的西瓜走了进来,边轻轻地放在两个孩子中间,边对司依然说:“依然,这次演出,是要参加县里的比武的哦,争取给咱们乡争个荣誉。”
“好,我尽力,叔叔。”司依然拿起一块西瓜递给了方雪儿,然后,自己拿起一块,吃得特别甜。
司依然把苏北淮海戏《樊梨花点兵》仔仔细细研究了一下,步着原韵写了关于计划生育的台本,很快就交到了张站长的手里。
“亲家母,快坐下,咱们说说心里话……”
这唱段把计划生育的好处,一一罗列,把多生孩子的各种艰难困苦,一泄而下。方鸿铭读了这个本子,连连拍案叫好。
“不得了吧?我说不得了吧?这孩子别看还小,人小鬼大呀,哈哈……”方鸿铭掩饰不住自己的欣喜之情,“两块钱一天的工资,少啦,这孩子。”
一个暑假的宣传队经历,让司依然又成长了许多许多。
他编剧本,报幕,朗诵,样样都来,整个上官乡14个村,每个村演一天,很快,他成了这个上官乡老少皆知的明星。
看着桌子上一撂钱,司依然的母亲数了又数,168块!那可是相当于一家人半年收入呀!她既想哭,又想笑,感到无限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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