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纵横深吸口气,平息心中让他都惊讶的兽欲,他冲她微微一笑,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和善可亲。
“宋骏宋大人乃我的先生,今日受先生邀请,来先生家中请教学问。敢问姑娘芳名?”
宋骏是都察院副院使,从三品的高官,也是顾菲的小舅舅。
顾菲却笑了起来,全身力道全集中在脚尖,狠狠地踢向对方膝盖下方三寸处。
“登徒子,给我滚。”顾菲中气十足大吼,趁他弯腰时,再一脚狠狠踹向他另一条腿骨。
太好了,他不认识她。
顾菲以前所累积的委屈、怒火以及对他的种种怨恨,这一刻得到发泄。她用足了劲把他踢倒在地,就赶紧跑了。
顾菲冲出院门,她慌不择路地跑着,身边一闪而过的景致无不熟悉,这确实是小舅舅的府邸。她感觉自己奔跑起来的速度是如此的快,简直可以用身轻如燕来形容。以往总是无形罩在身上的沉重枷锁已没了,全身上下全是使不完的劲,她越跑越快,看着一群小厮神色惊恐地看着自己,而她却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但她却是越来越慌乱了,她怎会变成少女时代的模样了呢?她还见到了叶纵横,他说他不认识她,这究竟怎么回事呢?
顾菲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对方被她的速度和力道撞击得后退了两步才稳定身形,肩膀被固定住,头顶传来低沉悦耳的声音:“元元,你跑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是小舅舅的声音,尽管已有七八年不曾听过了,但顾菲还是立即听出了声音的主人。
她惶然抬头,看着神色温和气度雍容又英俊沉稳的男子,一如记忆中那个年轻英俊的面孔,她最崇拜的无所不能的小舅舅。
“小舅舅……”顾菲看着宋骏,“哇”得一声大哭了起来,并紧紧抱着宋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宋骏拍着侄女的肩膀,有些尴地对身边的同行人说:“世子,实在不好意思,请世子先行一步,我随后便来。”
被称作世子的年轻男子再度看了眼宋骏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掩住眼里一闪而逝的惊艳,对宋骏拱了拱手,含笑道:“如此,那我便走一步。”
顾菲等人走后,这才从宋骏怀中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道:“小舅舅,我是不是在做梦?”
宋骏温声道:“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怎么跑到外院来了?赶紧回你的芳菲阁去,当心被冲撞了。”今天他沐休,有不少好友都在外院饮酒,外甥女这么跑过来,到底不妥。
顾菲这才发现,她居然跑到小舅舅的外院来了,而与此同时,几个小厮婆子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老爷,表姑娘……表姑娘趁我们不注意,一下子就冲过二门,奴才有罪,请老爷责罚。”
几个守在二门外的小厮也不防顾菲纤细娇小的身子,居然这么能跑,一溜烟就冲出了二门,害他们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只好一路追了过来。
宋骏正要问顾菲究竟遇上了什么心急火燎的事,就见荣王叶纵横也大步走了过来:“先生,原来这位姑娘便是您的外甥女。”
顾菲身子一僵,脸色微变,她还没弄清楚自己,明明已经死了,为何一睁眼又出现在小舅舅家的事,见叶纵横撞了上来,生怕他治自已的罪,只好先下手为强对宋骏说:“舅舅,这是人登徒子,他是大坏蛋。”然后提着裙子就跑了。
“元元,回来!”宋骏大急,前边不久前才挖了个池塘,已经蓄满了水,元元并不曾来过外院,不熟悉路,怕她冲进池子里。
果然,顾菲跑得太快,真的冲进了池子里,半声尖叫也被冰凉的水堵住,当冷水灌进耳鼻,熟悉的窒息冰凉感让她忆起了上一世,她也曾这般掉进水里,绝望挣扎的恐惧。
有只大掌朝自己抓来,应该是水里的牛头马面来拘自己了吧,顾菲双眼一黑,陷入了无边黑暗。
……
顾菲再一次醒来,便瞧到头顶浅黄色绘蝈蝈的锦帐,服侍的丫鬟见顾菲醒了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换了一身居家服的宋骏出现了,责备道:“元元,你实在是淘气,居然敢一个人爬树,还摔了下来,幸而荣王刚好路过救了你。你不知感恩还倒打一耙,还跑到外院里来找我告状。”
小舅母赶紧拍了宋骏的肩膀:“元元才刚醒来,身子正难受呢,你还责备她,有你这样当舅舅的吗?”
宋骏便说:“人家荣王救了你,你不知感恩,还污蔑人家,这不,就掉进了池子里吧,这便是老天爷对说谎之人的惩罚。”
顾菲依然呆呆的,不明白,她怎么还在这儿,拘自己的牛头马面呢?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传来,她还活着吗?
宋骏又说了几句“好生休养”便走了,轮到小舅母与她说话。
“元元,可有哪里不舒服?”
顾菲依然处于震惊当中,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小舅母便舒了一口气,说:“那你好生休息,大夫说你落了水,怕感染风寒,最好吃上两副药。现在药已经熬好了,我让丫鬟端来服侍你喝药。”
顾菲喝了药后,又晕晕沉沉地睡了。等她醒来时,阳光已透过轩窗射了进来,留下一室余晖。
她爬起来,找到镜子,镜子里出现一张杏眼桃腮粉嫩得似要掐出水来的小脸蛋儿,梳着双丫髻,额前刘海蓬松而柔软,刘海下一双杏眸水灵灵乌黑有神,如黑葡萄般晶莹发亮,小巧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双樱桃小嘴儿,这是一张稚气未脱却已出落得婷婷玉立的小姑娘脸蛋。
顾菲惊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这张脸,百思不得其解。一边照着镜子,一边捏着脸蛋,她明明已经死了呀?
纳闷了好半天,方知她似乎重生了。
重生的顾菲是惊喜的,因为,她刚好重生在十三岁那一年,无忧无虑天真不知时世的弘扬十七年。
这一刻,她简直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此时的心情。有复杂,喜悦,还有浓浓的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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