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摔伤

章家的后花园并不大,很容易与前院喝酒的少年碰到一起。顾菲不想惹是非,便没有往前边凑,只在紧邻后院的花园一角活动。

福哥儿本来被宋骏带在身边,后来宋骏要与同僚说事,便让福哥儿的奶娘带着他去后花园玩。福哥儿进入后花园,不多时,就朝顾菲这边跑来,并边跑边叫:“表姐,表姐。”

顾菲看到朝自己奔来的福哥儿,生怕他摔倒,赶紧迎上前去牵着他,说:“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跑,要稳稳当当的走,万一摔跤了可会疼的。”

福哥儿笑嘻嘻说:“不会,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不会摔倒的。”

顾菲无语至极,这小子也不过才五岁好不好?

一些小姐们见唇红齿白的福哥儿,纷纷围了过来,一边打量一边说:“顾妹妹,这是你表弟吗?长得真可爱。”

后来听说顾菲寄居在舅舅家,朱六小姐便问顾菲:“你怎么不住自己家呢?”

顾菲看了她一眼,回答说:“在小舅舅家小住,过一阵子就要回自己家了。”

朱六小姐撇唇,自己有家不住,居然住舅舅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这么一想,心下又舒坦了些。

后来又发现顾菲照顾福哥儿特别周到细致,而福哥儿的奶娘则袖手在旁,就越发轻视顾菲了。

寄人篱下的滋味肯定不会好过的,这才主动讨好表弟。至于身上的锦衣华服,谁出门还穿陈旧衣服呢?

吃了午饭后,大家便在花园一角里荡起了秋午。因为秋千只有一个,小姐们只好轮留荡秋千,拼谁荡得最高。朱六小姐荡到一半,忽然喊停,并从秋千上下来。

大家纷纷问她怎么停下了。

朱六小姐说:“太高了,我怕,还是不荡了。”对顾菲说,“轮到顾小姐了,顾小姐还未荡过秋千吧?”

于是,顾菲从善如流地坐上秋千,有两个姑娘在背后开始渐逐用力推她。

顾菲坐在秋千上,荡了两下便感觉不对尽,秋千绳子似乎有断裂的迹象,赶紧说:“停,不要再推了。”但没有人听她的,因为她的后背忽然被人狠狠推了下,她身子随着秋千高高扬起,顾菲尖叫一声,因为她已能感觉出有半边绳子崩裂的声音。

“啊……”顾菲身子飞了出去,闭上眼,秋千一边绳子断裂,身子在半空中,便从秋千上滑了下来,她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另一边秋千,紧接着双手并抓。在秋千荡到最高处时,没有被甩飞出去。但等秋千回落,有一条腿虽着了地,却又重重崴了下,绣花鞋和膝盖也在地上狠狠刮了下,钻入刺骨地疼。最终双手支撑不住身子的重量,不得不松手,身方便往前扑去。过度的惊吓加上这么一摔,便岔了气,人就晕了过去。

……

顾菲醒来时,便发现床边坐着个三十多岁的美妇。这美妇面容精致,头梳元宝髻,身穿耦色遍绣折枝梅花贡缎长褙子,手上捏着方白色手帕,正担忧地看着自己。

顾菲看着这妇人,眨了眨眼,之前发生的事从脑海掠过,她望着之妇人,双眸顿时涌上了热意,她轻声叫道:“娘?”

宋氏看着已醒过来的女儿,瞬间松了口气,她紧紧搂着女儿柔软的身子,叠声道:“元元,你总算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顾菲紧紧搂着宋氏,居然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上一世,她二十八岁就死了,当时母亲宋氏也还在的,可惜她嫁入荣王府后,就鲜少再见过母亲了。在她二十二岁那年,荣王登基称帝,她跟着进了宫,因一直不受宠,整座皇宫,上至后妃,下至洒扫的太监宫女,包括内外廷命妇,都知道顾菲不得宠,饱受皇帝厌恶,她在后宫自身都难保了,哪还有资格见自己的母亲,以她潜邸侧妃的身份,却只被封为小小的贵人,已惹来四方笑柄,更没资格见自己的母亲。直至临死前,才有幸见了母亲一面,她算是死在母亲怀中的。如今,一觉醒来,就见到了自己的母亲,怎不让顾菲肝肠寸断的喜悦。

“娘……我总算看到您了。”

宋氏见女儿哭成这样,越发愧疚难安。女儿从小就粘她,这回自己离开她那么久,这孩子居然难过成这样,越发愧疚心疼了。她紧紧搂着女儿稚嫩的肩膀,轻声说:“元元,对不住,是娘不好,以后娘不会再离开元元了。元元别哭了,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哭得像个小孩子似的。”

“不嘛,我就要哭,我就要哭。”顾菲搂着宋氏,哭得惊天动地。她太庆幸了,也太感激老天爷了,也只有瞧到了自己的亲娘,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老天爷还是厚爱她的,让她重生了。没有进王府做侧妃,也没有进宫做活活被吓死的顾贵人。

顾菲想着自己十五岁进荣王府,从未有过一天好日子过,全都在兢兢业业的恐惧当中度过。荣王暴戾的性情,冷酷的手段,狠辣的作风,光回想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上一世老天爷实在委屈她,居然让她嫁给荣王,让她受尽了一世苦楚,年纪轻轻就没了。大概老天爷也存了弥补的心态,让她重活一世。这一世,她一定要远离叶纵横,好好孝顺父母。

宋氏并不知道女儿的心结,见女儿哭得这么激动,一颗心也像油煎似的,“元元放心,那个害你的朱六,已让平西侯府给禁了足。以后离朱家人远一些,小小年纪便这般狠毒。”

顾菲这时候才发现两个手掌被包扎了起来,原来她从秋千上掉上来,双手紧紧抓着一边绳子,也勒伤了手掌心。另外一只脚崴了,脚拇指和膝盖也被刮伤,尽管钻心入骨地疼,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养上几天便没事了。

“那朱六确实狠毒,她明知秋千有问题,故意让我去玩,还故意在背后狠狠推我。”顾菲事后回想起来,自己这场祸事,肯定少不了朱六的算计,不由气忿,不过才第一回见面,也没结过恩怨,她就这般算计自己。除了用狠毒来形容外,实在找不出其他的词了。

宋氏摸着女儿的头,安慰说:“我儿放心,有你小舅舅在呢,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顾菲问宋氏:“这种事,小舅舅总不能逼着朱家重惩朱六吧?”那朱六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朱家完全可以一句“小孩子不懂事”为由,就把事情抹去。朱家大不了陪些礼品,朱六再回去禁足三五个月,便什么事都没了。

宋氏说:“若是由顾家出面,也不过得个‘小孩子不懂事’或赔些补品便是。但你小舅舅出面可就不同了。朱家不但禁足朱六,还赔了不少上等补品和金银器物。也因为朱家之前态度傲慢,你小舅舅便让人把朱六的狠毒行径传扬了出去。哼,虽然朱家不会少根汗毛,但朱家姑娘的狠毒却已是人尽皆知。在嫁娶方面可就难了。”

果然是小舅舅的作风。

宋氏又说:“像朱家这样的人家,不管再如何的遮掩,屋子里哪会没有鸡皮盗灶的事。这不,朱六干出这样的事,那朱六毫无悔改之意,朱家态度也让人气忿。你小舅舅便从善如流,向朝廷狠狠参了朱家。这不,朱家不但被罚奉三年,还另外罚三万两银子。”

顾菲惊呆了,“这么严重?”

宋氏说:“你小舅舅向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其实京城各家豪门大户包括文武百官,哪个又能干净到哪儿去?你小舅舅有人脉有财力,掌握这些人的罪证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却一直按兵不动,只等必要时丢出来。这回朱家实在是过分,你小舅舅这才狠狠收拾了他们。也是替你出气。”

顾菲感激小舅舅为她的付出,却又担心,朱家好歹是豪门宿族,小舅舅这么干,会不会惹来朱家的反弹和报复。

宋氏笑道:“你放心,你小舅舅很有分寸的。”

想着上一世的轨迹,小舅舅今年六月份就要升官了,当年在她死之前,已经做到了正二品实权大员。顾菲也就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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