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倒是想要看看这几个老家伙能说些什么。
且说如今的家主——陈陆安,是陈遇的大哥,也就是陈道的大伯。一年前,陈遇失踪,陈陆作为家中长子,暂代族长职位。
见陈遇长久不归,长老会便一致表决任陈陆为陈家新一任族长,掌管陈家大小事务。
陈陆的大儿子,陈峰顺理成章地成为陈家新一任少主,平日里嚣张跋扈,虐待族内子弟,被人举报也没有丝毫悔改,只是由明里的打架斗殴转为暗地里进行,族中子弟皆是害怕陈峰,不敢触其锋芒。
虽然陈遇失踪,只留一个不通事理的陈道在陈家,但是陈陆心里还是有些顾忌。
他觊觎族长之位许久了,好不容易等到陈遇失踪,他要湮灭一切可能的火苗,扼杀陈道于摇篮之中。
无论如何,这一次的长老会,他一定要把陈道发配边疆,再不济,他也可以暗中……
一众人还在义愤填膺地激烈争论的时候,陈道已经站在了议事堂门口。
“你们是在讨论我吗?”陈道摩挲着手指,低声轻笑,眼底不见悲喜。
陈陆一见是陈道,先是一怔,偏头瞧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李香兰,紧接着一脸惊喜的模样冲陈道摆手道:“陈道?!快过来!让大伯看看你!”
陈道打量着四周,都是陌生的面孔,他寻了个空位,一屁股坐下。
见陈道没有回应,陈陆尴尬地扯扯嘴角,自己给自己台阶下:“我听你三姨娘说,你死而复生,刚刚劫后余生,肯定没有休息好。身体可有异样?”
陈道淡漠地扫了他一眼,答非所问道:“陈族长,你不必讲这些客套话。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打开天窗说亮话就好了。”
陈陆明显一怔,这陈道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利索了?
左右瞧了瞧坐在两旁的长老,似在征询意见。
左侧一个长着长须胡的瘦小长老开口道:“这次长老会本身就是为陈道而开,这孩子都看开了,我们何必再打哑谜呢?”说着,他摸着胡子开始发出桀桀的笑声,一双小眼睛眯成一条缝。
对面那个五大三粗的长老开口,粗犷的声音振聋发聩,眼神睥睨着悠哉游哉的陈道:“不守规矩。哼!”
陈道置若罔闻,仿佛在等待着长老会的判决。
陈陆神色渐冷:“陈家的规矩,无法修行者,皆要及时发配边疆做劳工。当年你的父亲为你拖下三年期限,时至今日差不多已经到了期限。”
“陈道,这些事情你应该都了解了。”
“我可以离开。”陈道语出惊人,让一众人神色各异。
有人喜出望外,有人不可置信,有人面露沉思。
但更多的,是心生疑虑。
陈道这么爽快的答应,其中必有猫腻。
果然,下一秒,陈道再次开口道:“但不是去往边疆,而是与陈家断绝关系。”
“从此之后,我陈道和陈家没有任何关系。”
瘦小长老陈辉第一个反对:“这事成何体统?你身为陈家子弟,就应该遵循陈家的规矩!只有族长和长老会才能决定你的去处!”
陈陆摆出一副痛彻心扉的模样:“二弟失踪的事,一直是我的心病。你作为他的独子,我本该争取将你留在陈家,可是……陈家的规矩是老祖定的,即便我身为族长,也无法改变什么……侄儿,你埋怨大伯吗?”眼中还流露出沉痛的悲伤。
陈道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表演。
若是原身,这个时候恐怕已经被哄骗过去。
可惜现在,对方面对的是已经身经百战,活了几千年的老祖了!
这点小伎俩,陈道已经看透了。
陈道颇为不耐烦地蹙眉:“我爹的事,就不劳族长操心了。你只需告诉我,我怎么样才能够离开陈家。”
其实他也可以强行离开,但是不免会生出诸多麻烦事,更何况,他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
那就是解决掉杀害他的凶手。
陈家一众长老显而易见的是要将陈道发配边疆。毕竟,在他们的潜意识中,一直信奉老祖流传下来的规矩,不能修行的子弟就应该逐出陈家。
而陈陆,他的野心极大,陈遇失踪的事很大概率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还有那个李香兰,露出的马脚太多了,轻易就可以戳破她的阴谋。
只不过,现今自己的实力还没有恢复,不能和陈家正面对抗。
等他突破归元境,对付陈家,自然就轻而易举了。
“你作为陈家的子弟,竟然想脱离陈家?这十几年陈家白培养你了!你就是白眼狼!不知羞耻的东西!”陈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道的鼻子破口大骂。
陈道面色一冷,凛冽的目光扫向陈辉。
后者只觉得周身空气瞬间凝固,后背“唰”地一下渗出一层冷汗,就好像被一只洪水猛兽紧紧盯住,陈辉猛地看向陈道,只看见陈道一脸无辜茫然地看着他。
绝对是错觉,怎么可能是陈道这个废物呢?!
陈辉的眼睛左右飘忽,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才动了动身子,不自在地轻咳几声。
陈道嗤笑几声,目光清明,视线在一众人身上来回游走,冷声道:“培养?你说说看,陈家在我身上付出了什么?几时提供修行资源给我?”
他突然一副焕然大悟的模样,笑道:“噢!你们该不会是想说,这一年来,在我身上投喂的丹药?”
陈道的目光停在李香兰身上,若有所思地道,“我记得三姨娘这一年来给我买了不少补药吧?”
毫无防备的李香兰突然被提名,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下一秒便换上了一副惋惜的模样:“是啊。你的身体向来虚弱,姨娘我也是想尽了法子去给你寻找上好的补药。只是……那些补药根本不见效。”说着,竟开始哽咽起来。
变脸比翻书还快,戏也多。
陈道扯扯嘴角,直视着陈陆:“陈家对我的培养,不过是这一年来消耗在我身上的诸多药材,而其他的,都是我的父亲从外界九死一生获得的资源。”
“自从我爹成为陈家族长,各位长老以及大伯是怎么对待我爹的,想必各位心知肚明。我爹天赋高,修为境界比在座的各位高出数小境界,平日里又极为受爷爷喜爱,各位心怀不满也好,心存怨恨也罢。”
“我爹从来都不欠陈家什么。身为族长的这些年,陈家在我爹的带领下,成功跻身斐城三大家族之一,带着陈家子弟赚得盆满钵盈。如今我爹只是失踪,大伯便迫不及待地登临族长之位。就算是不能让陈家一日无主,大伯总该去寻找我的父亲。起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听闻陈道的话,陈陆的脸色一变再变,眼皮突突地跳动。
一旁的李香兰也是略显惊慌。
如今的陈道,口齿伶俐,和以前那个不通事理,说话磕巴的陈道大相径庭。
一众人心事重重,内心涌起极度的不安。
陈道观察着在场人的神情,突然站起身,神情严肃地道:“陈家对我们父子俩的恩惠还不如我爹为陈家做的贡献多。我们也不欠陈家什么,甚至可以说陈家亏欠我们父子俩。”
“留在陈家对我来说就是煎熬。诸位过得也会提心吊胆,倒不如我脱离陈家,从此和陈家断绝关系,这样一来,各位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陈道轻笑,眼底却深藏冷意:“按照长老的说法,无法修行则必须按照陈家规矩被发配边疆,倘若我能够修行呢?是不是就可以离开陈家?”
陈陆看看两侧的长老,一众人思忖半晌,才达成一致:“你说得没错。陈家或许亏欠了你们父子俩,但你若执意要离开陈家,我和长老们也不好阻拦。当然,前提是你能够修炼,可是你……”
陈道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这就不劳族长操心了。明日午时,我将离开陈家。”
说罢,径直转身离去,留下一众长老面面相觑。
入夜。
陈道买来一个大木桶放在房间里,往里面注入三分之二的水,接着从衣袖里拿出装有洗髓液的药瓶,打开药瓶,将青紫色的洗髓液一股脑全部倒入水中,桶里的水瞬间变成黑色,散发着浓浓的臭味。
陈道下意识拧紧眉头,接着干净利落地脱下衣物,赤身裸体地抬脚踏进桶里。
皮肤接触药水的一瞬间,一股青烟从水中升起,隐约间还可以听到“呲呲”的烧灼声响。
陈道将整个身体没入水中,闭上双眼,开始感受身体的变化。
起初是清凉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水面开始冒起青烟,鼓起小水泡,发出“咕噜噜”的声响,一股白烟从陈道头顶不断地涌出。
紧接着,陈道就感觉到灼热的药水逐渐渗入皮肤,血液,骨髓,经脉,强烈的撕裂感让陈道咬紧牙关,脸上大汗淋漓,狰狞的面容见证着洗髓液强烈的药效。
痛彻骨髓的疼痛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若非陈道意志坚定,强于旁人百倍,恐怕早就昏厥过去了。
“呼——”陈道筋疲力竭地睁开双眼,起身迈出木桶,只感觉身体轻盈,精神虽然疲惫,但陈道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着无穷的力量。
皎洁的月光下,少年瘦弱的身体上有浅浅流光闪过,胸前那些淡淡的伤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着。
木桶里的药水恢复清澈,这说明洗髓液的药力已经全部被陈道吸收。
陈道穿上衣物,盘腿坐在床边,回忆着《三元功法》的调息方法,开始闭目凝神。
“三元功法,循生、化、返运化规律。阴阳生,阴中阳,阳中阴,真阴真阳。三三寓九。万物有象化无象,无形生有形。”
“阴阳化合本性真,通无化有万象明……”
根据功法描述,人有十二窍。胸腹部属阴为任脉,上有“三田一宫”等窍;背部属阳为督脉,上有“三关一门”等窍;由“阴阳精合太极中”而形成中脉,上有“三庭一殿”等窍。
功法圆满之时,十二修真窍皆被打通,与外界相联,元气源源不断地涌入修炼者体内,为修炼者储存下庞大的元气,来维持更加长久的战斗。
若与同境界对抗,深厚的元气就能够把对方活活耗死。
修炼之初,需打通任脉第一窍——上丹田,又名玄关,神庭。玄关是天衍大陆普通修行者引气入体之穴。
依照功法上记载的运行轨迹,陈道全神贯注,内视玄关,开始吸取周身元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只见陈道周身突然出现一缕缕乳白的气体聚集在一起,齐齐涌入他的玄关之中。
那是元气结实的现象。
飘散在屋内的所有元气如海鲸吞水,成股涌入他的玄关。
陈道只感觉玄关之处清凉十分,识海中空前明朗,体内的元气淌过全身的经脉,从头顶,到躯干,到四肢,接着重回识海,完成一周天的循环。
那些积攒在体内血脉各处的灵丹妙药的药力开始融入血液,通过内视,陈道好似看见一丝金色的线在识海一闪而逝。
突兀间,“噗”地一声,身体就好像打开了某个开关,全身变得轻盈,只觉五感通明,听力从十米延伸到方圆百米,细小的树叶颤动的声音都清晰地传进耳朵。
张开双眼,漆黑的屋子里,他能够清楚地看见墙角处,一只老鼠在鼠洞口四处张望。
感受着玄关处元气的变化,陈道莞尔一笑。
越过入道境,直奔归元境二重,倒是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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