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物资

再看李庆德身后,是三辆马车,每一辆上面,都堆满了东西,皆用厚麻布罩着,看不清下面到底是什么。

呼…一阵劲风突起,将当先马车上的麻布掀起一角,李四眼睛一疼,一个浓重黑色的奠字,虽只露出半边,但也扎得她双目刺痛!

她血气上涌,走进几步,指着李庆德的鼻子,骂道“你,你,你们,太过分了!送,送棺材来这里作何!?”因为过于生气的缘故,言语结结巴巴,到最后只能呼哧呼哧喘息粗气,冷冽的目光,恨不能将面前的这些个可恶嘴脸给撕碎!

李庆德见平时唯唯诺诺的李四,此刻像发了疯的母豹子,敢指着自己,阴恻恻笑了一声,“我说,四小…”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眼睛余光瞄到了一边正缓缓起身的莫云岩!接着像见了鬼一样,往后退了一步,“你,你还活着?”

一同前来的其他下人,也是惊了一下,前几日他们眼睁睁看到莫云岩被拖回别院时,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显是活不成了,可现在看他,除了脸色苍白一些,似乎已无大碍?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莫云岩冷冽的目光,在每一个来者身上扫过,后者皆是感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忍不住避开他的目光,领头的李庆德心中暗骂一声,这小子,狗命真大,这样都没死,还装上蒜了!只是这样的眼神,从未从他眼中看到过,真大白天见了鬼了!

莫云岩走到李四身边,捏住她因为生气而微微颤抖的手,将她护到身后,再看向李庆德,突换上一副和煦的笑容,“这么冷的天,李管事还特地给我夫妻二人送来物资,感谢感谢。”

“小的也是奉命行事,管家大人琢磨着二位在这深山野岭,定然会用到这些物件,责令我们一定要尽早送到。”李庆德此刻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气焰,一口一个小的,但言语中并无半分敬意。

莫云岩眼中寒光一闪,却并未说什么,而是缓步走上前去,李庆德见他径直朝自己走来,浑身散发着一种上位者才有的独特气势,不禁身子一矮,刚起来的气焰又弱下去几分。哪知莫云岩只是从他身侧路过,看都不看他一眼,而是来到那口朱漆大棺前,抓住盖在棺木上的麻布一角,用力一挥。

哗…

他的力道极大,麻布应声而起,卷起无数雪花,缓缓落在地上。完整的棺木,呈现在眼前,在阳光照射下,闪着刺眼的红光,端头的黑色奠字,宛如无尽深渊,要将人的魂魄吸进去!

这就是尚书别院送给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女婿的礼物,呵呵,还仅仅是安排这么几个无足轻重的下人送过来…莫云岩心中再次冷笑。抬手用力在棺木上拍了一下,看似平常的动作,实则力道极大,整个马车跟着震了几下,拉车的马儿惊得两脚高高扬起,发出尖锐的马嘶声,马夫用力安抚,才勉强将它按住,不至于脱缰而去。

李庆德为首的一众来人,皆是眼角狠狠一顿抽搐,眼前的莫云岩,哪是受重伤将死之人?作为尚书府别院的管事和护院,他们自然是习得一些武艺的,可刚才莫云岩不经意的这两手,换做他们,要做出来,自认是极难的!以前未听说过这小子有武艺傍身啊!几人纷纷对视,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莫云岩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刚才的举动也不过是无意之举,对于自己身体的变化,他不甚了解。“麻烦回去告诉李管家,就说礼物我收到了,改日得空,我定带上四小姐登门感谢”他又摸了摸那个奠字,转头对李庆德道。

后者顿时一窒,讪讪笑了一声,“四姑爷说笑了,之前是我等眼拙,认为你能用上这物件,现在看你的模样,显是我们多此一举了”接着他招呼一声“小的们,打道回府。”

众人得令,牵着马儿就要掉头,被莫云岩喝止住,“东西既然是送给我的,你们再拿走,似乎有些不合适,还是留下吧!”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李四凑上前来,在他耳边轻声道“相公,我们不要这些晦气东西,让他们拉走,你拦他们作甚?”

莫云岩在她手心轻点一下,又眨了眨眼睛,继而对其他人说,“东西留下,包括马匹,得辛苦各位走回去了!”

众人一阵踌躇,眼光不断在莫云岩和李庆德身上转换,不知该听谁的。

李庆德心中已是将莫云岩恨得透透的,偏偏不敢表现出来,一来眼前的两位,一个是四小姐,一个是姑爷,再不受待见,名义上的身份摆在这,他这个做下人的,不好太过造次,二来,莫云岩重伤之后,整个人的气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他的那种隐隐压迫感,令他心生退意。

思忖一番,哼了一声,“那就依姑爷的!”说完领着一众人,深一脚浅一脚,涉雪离去。心中暗想,野鸡就是野鸡,始终上不了枝头变凤凰,这荒山野岭,就凭他两,能熬过去这个冬天都不一定!

待他们走远,李四嗔怪道“相公,你留着这些晦气的物什干什么?他们也太过分了,大白天的往人家里送棺材!”她怎么看那口朱漆大棺都觉得瘆得慌。

莫云岩不以为意,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宠溺道“傻丫头,咱们现在可是兜里没有半两米啊,你看除了这棺材,后面的马车上,都是些物真价实的吃食。”说着,他把另外两辆马车上的麻布也掀开,露出里面堆积的各种物资,生肉,鱼,糕点,米,应有尽有。

虽然对方是冲着给自己办丧事来的,但这些物品倒是货真价实。

莫云岩掏出一套厚实的寿衣,冲着李四道“看这厚衣服,退给他们多可惜!把面子一换,就是一件上好的御寒厚衣,咱们不是正好缺吗?这面子,你嫌不吉利,拆下来,做个抹布总可以吧。”

李四扑哧一笑,被他逗乐了,哪有用寿衣做麻布的,不过倒是接受了莫云岩要留下这些东西的举动。

此番小夫妻两的收获着实不小,吃穿用度暂时都有了解决,还得了三架马车,安顿好这一切,已是到了晌午,忙碌了一上午,莫云岩不但不觉得累,反而觉得胸口的那团火热越发烧的慌,顺手脱下衣物,想凉快些,李四见状连忙冲上来,又给他穿好,“相公,你身子骨虚,可不能再着凉了。”

莫云岩看她因为忙碌而红扑扑的小脸,忍不住凑过去在她脸蛋上轻啄了一口,“你看我,哪里虚?我有用不完的气力呢!”

李四脸色更红,光天化日的,相公这举动,太冒失了,不过确如他所说,刚才搬那些物件,可都是他出的力呢!重伤的相公,脱胎换骨了?但她并未深想,只要莫云岩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饭后,莫云岩舒服地靠在椅子里晒太阳,李四闲不住,忙着打理屋子外的积雪枯草,看着忙碌的妻子,莫云岩感受到前世未体验过的温暖,心中一动,就招呼她过来。李四却不敢离得太近,生怕丈夫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看着小妮子畏首畏尾的样子,莫云岩脸上浮起一阵坏笑,趁她不备,呼地上前把她捉住,搂进怀里,李四一通挣扎,不知是因为莫云岩的力气太大,还是自己心中愿意,挣扎并没有取得成效,只能由他抱着,伏在他胸口,听他有节奏的心跳声,头抬都不敢抬。好在这里荒无人烟,不然要被人看到,当场便要羞死过去,忽听到莫云岩问“四儿,你没有名字么?”

她微微一愣,迷茫地抬起头,落寞应道“我生下来就不受待见,哪里会有人给我起名字,就这么叫我李四了。”

莫云岩闻言叹了一声,对那个未曾蒙面的老泰山又鄙视几分,就因为迷信,连自己的女儿不看一眼,名字都不给一个。

这时平地风起,一阵幽香入鼻,两人寻香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大片雪地中间,一颗腊梅树傲然矗立,枝头上错落有致开着朵朵粉色小花,正桀骜地迎着寒风轻轻摇摆,肆意地绽放属于它的美!将周围一片苍茫白色点缀得冷艳动人!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莫云岩想起前世学过的古诗词,随口吟了出来。怀里的李四,并未读过书,但是乍乍然听到这句,还是被诗中的意境吸引,入神地看着那颗梅树,轻声重复念着诗句。

莫云岩看她痴迷的眼神,心中忽然一动,“四儿,不如你就叫李雪梅吧”,话一出口,又觉有些唐突,作为一名穿越的现代人,深知起名字这样的事情,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大事,自己只是她的丈夫,又有什么权利去修改她的名字呢?

却见李四兴奋地站起身,喜滋滋道“相公,你是说,我以后就叫李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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