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奴隶云犀

1.

宁安府是中洲边境的最大城市,是中洲与其他国家的通商要道。自数百年前落岩族与圣木族联合消灭赤焰族后,落岩、圣木两族携手建立大一统的全新政权,国号中洲。赤焰族百姓在战争中死伤无数,流离失所,除小部分逃离中洲领土,移居北方冰寒之地,其余幸存者多数沦为奴隶。

赤焰族奴隶普遍身强体壮、肌肉发达,做苦工、护卫者居多,深受贵族喜爱。之后百年盛世,安定繁荣,个别赤焰族后裔通过各种途径,逐步跻身上层社会,摆脱了奴隶的身份。中洲也在两百年前废除了奴隶制。然而这种不平等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赤焰族人很难获得实际意义上的平等对待。甚至仍有奴隶贸易在堂而皇之的进行。

宁安府便有中州最大的地下奴隶贸易市场,人称“火市”。“火市”入口在临安府赫赫有名的风月场所吹花阁。楼内歌舞升平,春光旖旎,地下则暗无天日,不同年龄、性别的赤焰族奴隶如蝼蚁一般被锁在笼子里待价而沽。

宁安府节度使姜胜,年50。其先祖姜万潮是当时落岩族首领的左膀右臂,武艺高强,心狠手辣,号称“姜阎王”。数百年前,是他秘密率领夷方军,杀入赤焰族首领家灭其满门,并亲手砍下全家首级,连未满月的婴孩都没有放过。中洲建国后,落岩族首领成为中洲始皇帝,照理说理应将姜万潮留在身边,却不知为何,授姜万潮节度使一职,镇守边疆宁安府,子孙世代承袭。“蜚鸟尽,良弓藏”,不少人感叹姜家功高盖主,受到苛待,也有人猜测始皇帝此举另有深意。姜万潮自镇守宁安后性情更加暴虐,四处抓捕火族奴隶,关在地牢之内严刑以待,每每虐待致死,而他短短几年内也便疯魔而亡了。

姜胜是姜万潮第七代玄孙,向来亲民爱下,美名远播。膝下一子姜承嗣将至而立之年,如今宁安府大小事务都由他亲手打理。另有一女姜承静,年方十七。

说来有趣,十八年前姜胜忽然患了一场怪病,人如灵魂出窍,口不能言,耳不能听,目光呆滞,但能吃能喝能睡。姜家四处寻医求道,未得破解之法。众人皆放弃时,唯有夫人衣不解带,日日为其读书弹琴,半年之后姜胜竟奇迹般康复。尽管听闻还是丧失了部分记忆,但总体无碍,并在次年与夫人迎来女儿姜承静。姜胜大难不死,还老来得女,自是喜不自胜。传言其对女儿关爱备至,唯恐有丝毫损伤,所有奴婢都是最信赖之人,因此姜家千金虽已十七岁,却没有外人知道其容貌长相,性情爱好。尽管如此,自其满十六岁以来,提亲者仍是络绎不绝,却都以碰壁告终。

2.

提亲之事,姜承静本人并不知晓,都是父亲直接拒之门外。

姜承静自幼生长于闺阁之中,从未独自踏出过府门,对纷繁人世也如管中窥豹,仅从几个丫鬟口中听些飞短流长。她本人也对外面东家长李家短、谁家小姐私会谁家公子的故事兴趣寥寥,而是热衷习武。对这一喜好,姜胜十分支持,女儿5岁时,便亲自上门,请了已退隐江湖的著名杀手“无影刀”作为她的启蒙恩师。

“刀法之精妙在于快,快则无影,无影无形则无人可避。”

“如果敌人出手也快怎么办。”5岁孩子的问题很犀利。

“这便需要刀法的第二层,招式要柔,柔则无法,无法无象则无人可破。”

“不懂。”孩子很诚实,“师傅快教我招式吧。”

心法看样子是没法教了,“无影刀”也只能从招式交起,奈何女孩学的认真,却进步寥寥。每招每式,好像做对了,却又好像没做对,无论如何也无法矫正。几个月下来,学到了一些花拳绣腿。“无影刀”头疼的紧,有碍于姜胜的面子不好请辞,终于开始一把把掉头发之后,忍无可忍,以陪妻子回娘家为由逃走了。为表歉意,将自己收藏的一把兵器,有名的华山刀送给了爱徒。

“无影刀”走后,姜胜又请来了禁军教头林冲之,教头坚持了几个月也已公务繁忙为由请辞,赠予了爱徒一支金羽长矛。

习武的十余年间,姜承静拜了师傅二十余位,刀枪剑戟、斧钺勾叉广有涉猎,从各位师傅那获得的兵器也积攒了不少,武学造诣却只能用聊胜于无来评价。个种原因她长大后也渐渐清楚了,因自己先天胎中不足,心血亏虚,难以接受持续的高强度的训练,而习武最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所以,以她的身体素质,无论如何,都只能停留在花拳绣腿的水平。

为治疗女儿的不足之症,父母遍寻良医,还贴出告示招揽能人。姜承静十二岁时,一位二十余岁的女子揭榜入府,称有缓解之术。女子名云犀,出自无名无声的小门派,掌握经脉温补之法,擅长以运气补精血。姜承静每半月一次运气,效果明显。姜胜暗中调查了云犀的来历,并无不妥,便令其长住府中,陪伴小姐,地位高于一般丫鬟下人,府中人唤之云姐姐。

云犀长相貌美,通晓诗书,五年来与姜承静同吃同住,情同姐妹。二人每每抚琴和诗,畅谈心事,十分快乐。姜承静甚至想过父亲能够娶云犀姐姐做小妾,这样两人便可永远不分离。但悄悄观察父亲和云犀的互动,发现两人的正面交流几乎为零,父亲看向云姐姐的眼神总是充满怀疑和警惕,云姐姐对父亲更似有憎恶之感。姜承静只觉二人之间似有某种不能言说,或仍不甚明了的秘密。

3.

一日,云犀在为姜承静治疗后告诉她,“静儿,我要告假回乡半月,半个月后会及时回府为你治疗。”

“云姐姐,从没听你提过家乡,你的家乡在哪?”

“我的家乡近在咫尺,却也远在天边。”

“距离宁安府近吗?”

云犀看着远方,摇摇头。

随后,她关切的看向姜承静,眼神中似有万般不舍。“静儿,我们朝夕相处不知不觉竟有五年了,我刚来的时候,你才到我胸口,现在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是啊,云犀姐姐却一直没变,永远青春貌美。”姜承静似乎想起什么,笑着问道,“云犀姐姐此行,是不是要去给我找个姐夫?”

云犀噗嗤笑出了声,轻轻抚摸着姜承静的长发,“云犀姐姐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嫁人了,我只希望静儿能够嫁予心爱之人,平静度过余生。”说着说着,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苍凉,“静儿,你并非仅仅体质异于常人,而是本身就与常人不一样。你这一生,注定是代父受过的。这对你,是多么不公平。”

“云姐姐是什么意思?代父受过?”这是云犀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到了姜胜,言语间似乎对姜胜格外了解。

“云姐姐,其实我还想过,如果父亲能纳你为妾,是该多好。”

“切莫胡言!”云犀竟有愠怒之色。“静儿,你的父亲,和你看到的不一样。真相往往很残酷,我甚至不希望你有看到真相的一天。”

“父亲是什么样的?”

云犀垂下眼眸,不再说话。然后从怀里掏出一颗珠子,递给姜承静,珠子玲珑剔透,内有流沙点点,发出淡淡的红色光晕,仔细看,原是里面有一红色的火焰状内核,入手温暖宜人,令人经脉舒畅。“这是辟火珠,你这些天可随身佩带,有温补之功效。若我不能按时回来,气虚发作时,可将此珠置于掌心,自行运气,将大有补益。但此事切不可让他人知晓。

姜承静顺从地点点头。

“现在我便授你心法。”

窗外月斜星稀,云雾渐渐弥散开来。姜承静没有想到,此次分别再见,竟是另一番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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