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姜承静循声望去,只见来人一身蓝色锦袍,泛着水月般的光华,柔和高贵,锦袍上用金线绣着不知名的纹饰;头戴金冠,黑发如瀑,面若潘安,棱角分明,锋利的剑眉下却是一双桃花眼,仿佛每时每刻都藏着笑,令本该肃穆的一张脸,流露出满满的放荡不羁。
“艺术哇!”此人拍着手向姜承静走来,看他一副登徒浪子的样子,姜承静内心腾起一股无名之火。正欲发作,这人却绕过她,一把抱住了她身后的雕塑,摸了又摸,看了又看。
姜承静这才认真看了一眼身边的塑像,发现塑像没有胳膊,可能是凉棚倒塌的缘故,原本束起来的头发已被砸断,头顶压出了弯弯曲曲的痕迹,好像顶了一头弯曲的茅草;上身的金丝铠甲被刮的破破烂烂,露出了栩栩如生的胸大肌;下身原本刻画好的衣袍被削去大半,此刻松松垮垮挂在髋部,刚刚能遮挡关键部位;塑像还未完全定型的身体则被扭成了S型,令原本威风凛凛的塑像,看上去妖娆无比。
“真是独树一帜,构思奇巧”他激动地回过头询问,“这塑像是谁打造的?”
骐骥将军与石三面面相觑,但为了扔掉这烫手的山芋,还是按照原计划禀报,“报昌平君,塑像刚刚完工,您身边那位女子突然从天而降,落在工棚上,将塑像砸成了这个样子。”
姜承静瞪大眼睛,百口莫辩。
“哦?”昌平君这才转过头,注意到了马车上还有一位娇小女子。女子一袭水粉色衣裙,被划出了不少口子,发饰妆容也略显凌乱,像一只暴雨中逃难而来的蝴蝶,她沾了泥污的脸上一双深邃的眼睛黑白分明,如无底深渊,昌平君不自觉之间地就跌落了进去……他呆住了。
2.
姜承静本来十分心虚,看到昌平君呆住的样子心头的委屈和怒火又涌了出来。“喂!你看够了没有!”
“啊……”昌平君终于回过了神,微笑吟道“涉渭水兮蒹葭苍苍,思美人兮明月芬芳。”
看到这个昌平君不争气的样子,姜承静无奈至极,心中盘算:眼下要紧的是拜见国主奚焰,这发春的傻子无疑是最好的棋子。于是压制住内心想打人的冲动,从车上下来缓缓行礼说道:“拜见昌平君,小女子从远方来,初到中洲,不巧毁坏了您的塑像,请昌平君恕罪。”
“无罪无罪,这塑像怎么能说是毁坏呢,简直是天才的创造,我相信它日后定会震惊世界!”
“昌平君是否对塑像十分喜爱?”
“呵呵,实不相瞒,”这问题似乎正中下怀,昌平君笑道,“书法绘画、雕塑古玩、奇珍异宝,本王都十分喜爱,本王的服饰都是自己一手设计的,你看是不是与众不同。”
姜承静忙奉承到,“正是,初看这锦袍,锦缎柔和高贵,泛着月色光华,便知是珍品。”
“呵呵,此乃月华锦,是我王族专用的锦缎,我设计的是上面的纹饰。”
“……”姜承静瞬间无语,但昌平君却似乎并未生气,依旧笑容满面。他转过身对着骐骥将军说道,“大将军,此塑像不许做任何修缮,直接立于圣都城中心的涅槃殿外即可。”
3.
“涅槃殿……”众人震惊不已,那是赤炎族祭祀的神殿,地位甚至高于王族宗祠,如今昌平君下令将这面目全非的塑像放在那,恐怕又要引发百官不满。虽说昌平君一直我行我素,可这次,恐怕真的玩的太大了。
骐骥将军沉吟片刻,开口道:“昌平君,若国主问起,将此被毁坏的塑像立于神殿之外,不知是何意啊。”
“本王说了多少次,这塑像并非被毁坏,而是一个完美的艺术品,它所展现的就是残缺美。我们赤炎族被逐出故土,众多子民流离失所,在他乡遭受非人的待遇,这是我们的民族之殇。可以说现在的赤炎族是一个残缺的民族。将此塑像立于神殿,便是要时刻提醒子民勿忘民族之耻,向赤炎王族的先辈承诺,伤痕累累的赤炎族也会创造美好的未来!”
石三听的云里雾里,骐骥将军则一声长叹,“既然如此,此塑像并非昌平君像,还请昌平君为其赐名。”
“就叫爱神像吧,象征赤炎王族对十万子民平等的爱。”昌平君说完,忧国忧民得看向远方,但他似笑非笑的桃花眼让忧虑的表情显得十分虚假。
姜承静内心暗暗敬佩:这傻子是怎么突然编出这些话的。
4.
日渐西斜,骐骥将军和巡逻军队都告退了,姜承静则因无家可归被昌平君作为宾客留在府内,划了西院一间客房供其暂住,还有一名叫冰痕的侍女服侍。安排好这些,昌平君就急匆匆赶往书房了,据说有要事要处理。
姜承静进入客房,稍作安顿。侍女准备好了洗澡水,和一套鹅黄色纱裙,供其换洗。姜承静屏退侍女,满身疲惫地躺进了浴桶中。
回想这一天的遭遇,自己从中洲宁安府传送到了赤炎族的圣都,遇到了满脑子奇怪想法的昌平君,现在竟然作为上宾睡在了昌平君府的客房里……这时,她突然想起笼中人送给自己的书,打开扉页看了看,只想是一些行气运功的口诀,便平心静气按照口诀练习了几遍,渐渐觉得气脉通畅,头脑清明,杂草般的情绪也像被清理干净了,全身说不出的舒畅。在氤氲的热气中,她轻抚着腕上的泛着幽幽蓝光的羲和环,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恍惚间,耳畔响起人声。
先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入府这么多年,少爷对我都是极好的,我一直认为他对我有情,可今天随随便便将我发配来侍奉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我可是他的贴身丫鬟啊。这样一来,肯定要被雪纹、雨珠她们几个嘲讽了。那女子的确有几分姿色,但也不算貌若天仙,着实可气……。”
又听一男子的声音由远及近,“什么昌平君,分明是猖狂自大,资质平平!整日把自己的画像到处张贴,那画上和他自己又根本不是一个人!简直是个爱搞个人崇拜的超级自恋狂!”
梦中的人声竟越来越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声音有高有低……姜承静的脑中一片混乱。忽然一句话十分清晰地出现,“喝茶啊,快喝,喝了这杯茶,赤焰国就再也没有这个祸国殃民的昌平君了!”
姜承静突然惊醒,耳畔的声音随即消失。她匆忙披衣开门,冰痕正坐在门前台阶上看月亮。姜承静问:“冰痕,你可是少爷的贴身丫鬟?”
“回姑娘,是的,奴婢自小入府便贴身服侍……”
还未等她说完,手腕已被姜承静紧紧扣住,“你家少爷在哪!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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