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同段先生初学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柳凝肥白的五指紧紧攥着拴住风筝的线,絮榆护伴左右,雄鹰展翅,高飞长空。

柳凝不似寻常小儿咯咯风铃般笑,小脸一副镇定,内心平静如水。

有人穿过拱廊,柳焦领着低头微弯身姿的妇人,“宁宁在放风筝啊,这风筝不错,飞得真高。”

柳焦摸了摸柳凝的头,“这是段先生,以后授你学舞,你既然自个儿求着学,定要尊师重道,好好学艺,明白吗?”

柳凝的手动都不肯动,眼神只是撇了一眼妇人,眼尾全身她深红色的裙裾。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父亲。

柳焦也早就习惯女儿的这种冷淡沉稳,便对身侧的妇人道,“费心了,库房会在你离开前把这月的授钱给你。”

妇人行礼,柳焦掩着两侧茂盛的草木穿过拱廊返回。

妇人目送他的身影不见,扭头对着絮榆皱眉,“奴家传艺不允她人偷师,奴家来只是教柳府大小姐一人的。”

絮榆别无二话,低头温柔的询问柳凝,“小姐,这风筝帮你收了?”

柳凝看了眼水清碧静的天空,“嗯”

风筝被絮榆手脚麻利的收起,柳凝心头烦乱,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做起了闺阁中的小姐,还得从黄童小儿重新开始,和这只被线层层叠叠缠住的风筝有什么区别呢。

本想心里叹一句无趣,余光中看到妇人,又觉日后也有件事情要做,若有一日自己也能像宴会上的舞姬,身姿轻轻,容光焕发,气质高雅,裙摆翩跹,那样好像也欢娱尽至。

絮榆也不见了,柳凝抬头望着俯视她的妇人,两人静得只能听见春风簌簌。

最终妇人的威风没摆多久,找了石凳坐下,手肘支在石桌上,染了艳丽胭脂的红唇微张,“第一课,定耐性。”妇人摆了个姿势抬头右手伸直,手指作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眼睛也看向这朵花目光深思有情,腰肢纤细往左偏折弯,似弯似扭腰,左手手肘提高同耳高,手指尖朝下,大拇指低于其他指一点点,自然向外。食指中指拨直,无名指微弓悄匿得不引人知,小拇指妖魅漂亮的弓起,与无名指隔了一个手指的距离。右腿往身前左侧,脚尖点地。左腿往身后最右侧偏,也脚尖点地,脚背往前压绷直。

柳凝看得目光呆滞,没有基本功就让她上来仿如此高难度动作么,这不是刁难什么是刁难。

妇人手腿收回,连片叶子都没有摇动。看着柳凝不做声。

柳凝被那什么都不倾诉的目光一望,自顾去凭着记忆,摆出原样,身体勉强一摆好,就歪歪扭扭老是要往地上摔。

妇人一脸没什么表情,从怀里抽出长木条,那木条大概有两岁的柳凝一样高,被磨的光滑,很细犹如面条。

但抽在柳凝的身体上时,就知道面条打人断不会疼的人涕泗横流。

柳凝趴在地上沉默,从怀里拿了帕子擦擦飚出的泪花儿和鼻涕。

刚擦好,妇人声音不大却冰楞楞的,“站起来,重新做,想一下奴家出手出脚的顺序,你完全错了!”

柳凝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生气,脑海里快速回想,又重新做了一遍,然后当然又挨打了。

这次纵然比刚刚有了些准备,还是被木条带的一摔,手心被石子磨破了皮。

“站好!重做。”

又挨一次,膝盖恐怕也青肿了。

“再让你看奴家是怎么做的,最后一次!”

柳凝顾不得身上的疼,立即扭头去看妇人的动作,目光如炬。

再仿一遍妇人动作总算没挨打,妇人捏她的手劲儿一点都不小,柳凝有点想母亲和丫鬟们碰她时的轻柔了。

妇人把她的左手抬高到一定位置,每个手指也纠正了一下,还有右手的手指形状怎么摆,一律用手亲力亲为的矫正,还把脑袋扳成合适的角度,“啧,你的目光太没灵气了,明日奴家把养了十年的两只金鲤鱼送你,你就日日给我盯着,鱼游到哪里你的目光紧随其后。”

柳凝动都不敢动,“谢先生。”

妇人一边弯下腰来去搬动她的小短腿,一边鼻孔里哼气,“没什么可谢的,这是师傅礼,奴家年纪大了,有徒弟以后就必须给奴家养老,叫什么先生,叫师傅。哦,看你这么笨的样子,提醒你,明日我再来,要看到见师礼。见师礼不满意你就准备着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奴家也就不用见你了,呵呵。”

柳凝不寒而栗。谁知道她会喜欢什么。

纠正完所有的细节,妇人看都不肯再看她,“太阳头大得让人头疼,我要找找凉地眯一会儿,你不许动,要是动了,让奴家辛辛苦苦教你的动作错了一步,你就等着吧。”

妇人扭着身姿往远处的凉亭去,妖媚舒服的一躺。

柳凝动都不敢动,目光被阳光刺痛,偷偷闭眼,其他地方却是停滞着。

思绪乱千,父亲怎么就找了这么个皮厉子,母亲按理会来送水果给她吃的啊。

不不不,也许是她和榆钱的说的话被母亲知道了便不来打扰了。

真是厌烦,何时晒过这样久的太阳,怕是喜欢极了的白也要被染黑些许了,恼人。

明日的见师礼要送什么,送些什么她会喜欢会心满意足会不打人呢。

马上就能拥有两个金锦鲤,阿,不知道颜色亮不亮。

好烦啊,脚尖根本点不了地啊,不练基本功根本不行啊,好疼啊。

似乎过了许久许久,柳凝永远无法想象这有多久,后来回忆起来也只能用一日三秋来言。

妇人醒来了身体微动,渐渐起来。坐着看了看柳凝,慢慢才站过来。

“怕是要送午膳了呢,你可以好好站好了。”

“是。”手腿沉重的放下,妇人瞪她一眼。柳凝低头低目,腰背挺直。

妇人绕着园子四处走动,手指染上这株花花瓣,又蹭那株名贵草的叶子。

柳凝只是跟在她身后。

母亲和絮榆穿过长廊,柳凝和妇人转身。

母亲见到柳凝漂亮的裙子被什么弄得破碎,眼睛一紧,“看来练功是很辛苦,囡囡你这是挂到树枝了?能把衣服挂成这样啊?”

裙子是凌汤虞大师亲手制作,唤作渚云,柳凝一度很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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