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换个活法

徐闲费尽气力撑开眼皮,感觉全身暖洋洋的,情不自禁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舒舒服服的睡个安稳觉了。

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之后,渐渐看清楚周围的环境,黑乎乎的砖头墙面,锈迹斑斑的铁栅栏,茅草铺成的床铺,还有个臭气熏天的尿壶,我特么这是在哪呀,徐闲闭上眼睛晃了晃有些懵懵懂懂的脑袋暗自思忖。

他记得自己明明是闲来无事在公园里跟一个脑血栓后遗症的大爷在下象棋,旁边一个完全不知观棋不语真君子为何物的秃头大叔在那一直提醒他车要丢,他当时还觉得秃头大叔棋力平平,脑血栓大爷要是敢吃他的车,他的炮就可以下底闷宫绝杀。

直到看到一个小青年推着他那辆三手电瓶车远去的背影,他才意识到他的车真要丢。

自从同居女友卷着他的存款和电子产品跟一个精神喊麦小伙私奔之后,这辆充电八小时续航一小时的电瓶车已经算是他的全部家当,本来只能算是半壁江山来着,就在跟脑血栓大爷对弈之前他刚跟部门经理吵了一架,原因也是司空见惯的一口黑锅不偏不倚的扣在他的头顶上而已。

被带了绿帽又被扣上黑锅,窝窝囊囊了三十来年的徐闲终于被激发了三分火气,一气之下手机摔了个稀碎,于是那电瓶车就成了他的全部身家。

身家性命被偷,他当下可就顾不得棋盘上的楚汉争锋了,把第三条的腿的力气都用上去追那个试图给他雪上加霜的偷车贼。

一路从公园里的羊肠小道,追到了市中心的车水马龙,而后上了外环路,外环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风驰电掣的前四后八大半挂货车。

其中一辆呼啸着从徐闲有些虚胖的身体上碾过,顿时血花四溅,支离破碎,现场惨不忍睹。

我这是穿越过来了?徐闲将信将疑的小声嘀咕。

而后,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不错,他就是穿越到了这个类似华夏古代社会的一个同样叫徐闲的十六岁少年倒霉蛋的身上。

是他借尸还魂也好,是他起死回生也罢,总之两个灵魂已经融为一体共享了这一副臭皮囊。

“什么川越国?这里是大梁,你小子是被衙门里头的板子把脑袋打糊涂了吧”

一个声音从茅草堆里传来,把以为四下无人的徐闲吓了一个机灵。

徐闲寻声望去,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人影躺在那,试探着问道“阁下是谁?“

“在下妙手空空,江湖人又称我空空道人,市井小民多尊称我一声盗圣,朝廷通缉令上说我是法外飞贼,我的朋友们又都喜欢叫我空空儿,我的女人们称我~~~“

“得,当我没问!“徐闲赶忙挥挥手打断这家伙洋洋洒洒得自我介绍,他最是讨厌别人在自己的名字前头加那么多头衔,在他的认知里只有那些靠成功学忽悠学员自己走上成功路的成功学大师们才会有这样的做派。

“哈哈,你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说话,就有些以怨报德了吧“拥有一大串头衔的家伙也不气恼,他看上去五六十岁年纪,明显是受过刑的,身上脸上都是血迹,一头黑白掺杂的头发披散开来,声音虚弱无力”小子,你忘了自己被半死不活的拖进这大牢的时候了“

刚刚完成重生,徐闲的记忆确实有些混乱,想了一会才记起来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鬼地方的。

事情说起来又是一把辛酸泪,他家住在断桥巷,巷子最里头住着一个戏班子,戏班子有个专攻青衣的姑娘名唤翠莲,那翠莲年芳十六,却生的一副妩媚多情风姿摇曳的俊俏模样,是徐闲和他几个玩伴共同的梦中情人。

好兄弟刘瑾被带进皇城当太监的前一晚,还郑重其事的托付徐闲,有朝一日一定得替兄弟试试这翠莲姑娘胸脯上鼓鼓囊囊究竟有没有塞棉絮。

这隐隐然都有些托妻献子的悲壮了,喝了不少从爷爷那里偷来的劣质烧酒的徐闲当时就拍着胸脯打包票,事成之日一定修书一封,八百里加急送人皇城。

他们自然不知道八百里加急的驿站快马能为得宠的杨贵人从岭南往皇城里送荔枝,绝不可能为他们这些蝼蚁小民送这等莫名其妙的书信的,也不会预见最终会因为翠莲姑娘遭了牢狱之灾。

话说从刘瑾的命根子被割了之后,徐闲就开始玩命的冲翠莲姑娘献殷勤,让陈药师那厮为他写几首痴男怨女的艳丽诗词,让李密用易经八卦堪舆之术推演翠莲姑娘的生理期,让长相凶恶的王翦扮演拦路剪径的强人徐闲乘机来一把英雄救美。

眼看着徐闲跟那翠莲姑娘已经开始眉目传情,暗送秋波,再添一把火就是干柴烈火,天雷地火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了, 那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徐闲沐浴更衣还戴上了几个鱼肠制成的避孕之物,这是王瑾忍痛割爱之后留给他的宝贝。

谁知徐闲到了戏班后台的时候却看见翠莲姑娘正依偎一个衣冠楚楚的公子哥怀里,而那公子哥的手已经伸进了翠莲姑娘对襟青衣戏服的领口,尽管她脸上唱戏的妆容还没卸下,但那份欲拒还迎的娇羞模样却能窥得几分。

徐闲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却让别人捷足先登,一腔热血直抵脑门,当时也就顾不得这锦袍玉带环佩叮当的公子哥是何方神圣了,顺手抓起一茶壶就拍在了公子哥的后脑勺上。

然后在翠莲姑娘的惊呼声里,徐闲被几个豪奴恶仆打翻在地,扭送到了县衙门。

大堂上翠莲姑娘梨花带雨的讲述了徐闲意欲调戏良家妇女,被赵公子制止之后恼羞成怒偷袭打伤赵公子的案情,县老爷秉公执法,当下就是四十大板的刑罚伺候。

事后想来这顿毒打挨得一点也不冤枉,那可是赵家的七公子,虽然只是个庶出不成器的纨绔,但也是随便伸伸腿都能把徐闲这等市井小民踩死掉的大衙内,在这两辽的地界上都知道,大梁国有两样人物最惹不起“大梁的天子,赵府的亲兵“,更何况徐闲招惹的还是不折不扣的赵家血脉了。

衙门里打板子最是有讲究,有种打法可以把犯人打个皮开肉绽但不伤筋动骨,有种打法能让犯人看起来不见伤痕但内伤却足够致命,这其中的火候全靠衙门里头的差人把握。

像徐闲这种情况,那就是非打个又惨又致命了,否则不足以让赵公子消气,赵公子不消气整个东林县就都得跟着鸡犬不宁。

徐闲低头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腿,翻了翻眼皮“这么说我是被打死了“

“死的不能再死了,要不是我把璃月九龙珠放入你的身体,你现在应该都臭了“妙手空空挣扎的想要坐起身,但是断了的手臂完全支撑不住他的身体,徐闲想要上前来扶一把,这才发现自己身着几层镣铐动弹不得,那妙手空空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不是有意要救你性命,你不用感激我,我也就拿你当个熔炉而已,我从草原蛮子的天山祭坛底下偷来这璃月九龙珠,本来是想自己炼化助长功力的,还盘算着能混个天下十大高手当当,可是这玩意邪乎霸道的很,不仅没能把它炼化,反而让我自己走火入魔经脉尽断,否则也不至于被扔进这么个牢房却不得脱身,我是成了个废人了,这宝贝想要的人却多了去了,草原上的蛮子们想把它带回天山巩固国运,两辽的土皇帝赵老爷想拿它去续命,皇帝老儿想拿它去炼丹修仙,便是宫里头那个被称作九千岁的大太监魏公公也想用它把自己的命根子再长出来,至于其他汉,卫,楚,蜀,晋,吴,越这七个朝廷想得到这玩意也大有人在,个个都是名扬天下的大人物,可我偏偏不乐意给他们,那天见你半死不活的被拖进了这大牢,我就想用你这尸体把这邪门的玩意给毁掉,谁成想啊,向死而生,否极泰来,歪打误撞之下,竟让你小子捡了这天大的便宜,现在我有些想明白了,这玩意至纯至阳不兼容于一丝杂质,所以越是内力真气雄厚者与它越是相冲,反而是你没有一星半点武学根基倒是可以不跟它有冲突,再加之你当时濒死,全身经脉气海尽数开放,生死玄关不参自破,所以这九龙珠得以完全融化于周身穴位气海经脉之中,这他娘的得是踩了多少狗屎才能换来的狗屎运啊“妙手空空声音渐渐衰弱,并不时伴随着几声咳嗽”我怕是命不久矣了,命啊命,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十年前我请黄神仙批命,他神神道道的说了一句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就这么一句话就要了百两黄金,当时我也不懂,就觉得老头子来钱真容易,现在想竟是一语成谶啊,我辛辛苦苦数十年才找了天山龙脉所在,又隐姓埋名在那当了三年牧民,最后在百年一遇的五星连珠之夜,聚八方之土,凝四海之水,开龙门,入地府,躲过大大小小百种机关,九死一生才把这璃月九龙珠拿到手,到头来却成就了你“

徐闲听的云里雾里似懂非懂,回想两世为人的种种经历,他都绝对称不上是个好命人,以至于面对命运馈赠的时候,他都有些将信将疑到诚惶诚恐,因为过去的经验告诉他天上掉馅饼地上必然有个陷阱。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铁镣铐,闭上眼睛无师自通的感应到身体里有种蓬勃的力量,心随意动把体内两股热流分别灌注于两臂,轻轻一挣,哗啦啦,铁镣铐断成两截。

徐闲心头大喜,哪个男人少年时期没过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梦,没个仗剑江湖匹马走天涯的侠客梦,如若是梦,那就好好做场大梦吧

“小子,别在那暴殄天物了,真气可不是这么用的,你现在不通修炼法门,体内虽然真气充沛,但终究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照你这么个挥霍法不用多久就该油尽灯枯了,若是我还有时间,尚能教你一些上乘的吐息纳气的修炼之法,可惜我大限将至,切记在习得上乘修炼法门之前不可随意滥用真力,更不可将九龙珠融于你身这等事告诉他人,须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言尽于此,我去也“

说完这段话,空空道人用尽体内最后一丝续命的真气从茅草堆里弹坐而起,盘膝而坐,手结法印,几个呼吸之间神识已成死灰,身形化为枯木。

徐闲一揖及地。

良久起身,看窗外雪花乱窜,当下吟道“战罢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

倏然,冬雷阵阵,如有天兵天将擂战鼓,这辈子得换个活法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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