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会操表演是在一个比军训更炎热的上午有序进行,九月份的秋老虎真不是盖的,多年后回忆起来,关雎都能感觉到皮肤在烈日下的刺痛。
关雎和本班的八个“军训问题少年”整整齐齐的在看台上给本班级同学看物品,端茶倒水,整理仪容仪表,用何之洲的话说就是:“学校节约一切不必要成本,合理合法的压榨他们的尊严和体力。”
关雎正在一一登记各位汇报演出的学生的要求,一次性跑腿买齐所有物品,费点力气,节约时间,还能多看一两页小说。
“嗨,好巧呀。”何之洲提着一打矿泉水,露出整齐的洁白的牙齿,熠熠生辉。
关雎突然想起多年前的一则高露洁广告语:“海狸先生牙齿为什么这么白呢?”
“因为我用的是高露洁草本牙膏!!她富含草本盐,防蛀效果更好!!”
“你用的是高露洁牙膏?”关雎想到什么就脱口而出。
“什么?”何之洲被关雎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整的一脸懵圈。
“哦,没什么。学校就这么一个超市,遇见了有什么好奇怪的。”关雎本来心情就很不好,不仅得暂时自掏腰包,还得顶着大太阳提到看台。
“NO NO NO ,此言差矣,我曾经看到过一个数据,说我们的一生会遇到过8263563人,会打招呼的是39778人,会和3619人熟悉,会和275人亲近。而遇见某一个人的概率远远小于千分之一,认识某一个人的可能也远小于十万分之一,咋俩多么幸运,千万分之一、十万分之一的概率都奇迹般地发生在了我们身上。我们要心存感恩,感恩遇见。”何之洲一顿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搬数据。
“但最终,都会消失于人海。”当头一瓢冷水,关雎信手拈来。
“啧啧啧,你能不能阳光一点,自信一点。”
很多年后,何之洲总是在梦中反复出现关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容颜,毒舌冰冷的话语,在艳阳下也化不开,却一直深深吸引着他。
着迷她的容颜,着迷她的倔强,着迷她文静内敛的性格,着迷她看小说真情流露的微微一笑。
着迷她在艳阳下独自反反复复的练习正步走,鼻头闪着晶莹的汗珠。
着迷她低头思考他说的话,好看的眉头微蹙。
着迷她握笔记录时,不耐烦又刻意隐忍泛白的指节。
着迷她提着一大袋东西微微佝偻的倔强的背影。
何之洲总是会在梦中微微翘起嘴角的弧度。
“双子座女生很聪明,她们有时候好像有两副面孔,比较善变,让人捉摸不透……”。
“你是双子座?”关雎看清背后的人,迅速合上了手中的杂志。
“你为什么在这里?”何之洲坐在关雎的座位旁边,慢条斯理的整理书包里的书本。
“聪明伶俐:天生带点小聪明的双子女生,口齿伶俐擅言谈,又经常会冒许多鬼点子,显得聪明而伶俐。
双重多变:性格多变的双子,因为生活上也追求不断的变化,常让人觉得她性格矛盾善变。
强烈好奇心:双子女拥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对于各种新奇事物充满着无尽的探索欲望。
现在我先满足你一个好奇心,我从现在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何之洲,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之洲,从现在起,我是你的新同桌。”
“那他……?”
“你之前的同桌被我的人格魅力折服了。”何之洲欣赏着关雎无可奈何的样子,嘴巴不自觉微微上扬,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
“我想说的是你走后门走的挺溜,在下佩服。”关雎双手上下交叠,作揖。
“来日方长,你就会知道我不仅后门走的溜,心也坚。而且,我是双子座女生的官配星座——水瓶座。”
“莫名其妙。”关雎日后偷偷看了看水瓶座:水瓶座最大的特点就是革新,个人主义最重的一个星座,追求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生活方式,是他的生活态度。但他又会偏向顽固一面,有时令人捉摸不定,不过注重人道主义的水瓶座对人友善,亦重视私隐,这一切皆由于天王星的影响。
创新、多变、倔强、反叛的水瓶座,究意是甚么的一个人?其实他们是很矛盾的一类人,不单外人看们如是,连他们也感受到自己的矛盾。
当你初认识一个水瓶座的人,很容易发觉他和你容易沟通,因为水瓶座绝对是个“友谊之星”,他喜欢和每一类人做朋友,但事实上往往是三分钟热度,要和一个水瓶座的人做到知心朋友,是需要花费漫长的时间;同时,认识你之初,在他们开朗的外表下,心中早已为你订下一个分数。
喜欢新鲜刺激的水瓶座,识朋友同转工一样,非常亲密虽然他是孟尝君,不过偏偏他永远只是对朋友好,对自己的家人却显得冷淡及疏远。
水瓶座看起来很老实,言语不多,勤劳肯干,简直就像劳动模范。但要小心,老实人的谎言才骗死人不偿命的呢!他们说起谎来面无表情,简直无法辨别真伪。更酷的是,他们的谎言既出就概不退换,无论你如何跟他分辩,水瓶座不动如山,不象双子座总是跟你讲道理,老人家谎言一出,一个版本到底。”认识何之洲很久之后,关雎彻底不再怀疑星座不准了。
何之洲成了关雎的新同桌。关雎所在的班级,班主任也不知道是年纪大精力也随之不济还是比较民主,自由选座位,想座哪儿座哪儿,想和谁成为同桌全凭自己意愿,一周一次的座位平行移动和一周一次的座位前后移动却一直是保持的惯例,尽管有些人一直是同桌,惯例却不曾丢。
何之洲和关雎一直也乖乖的每周一次平行横移,每一次前后移动的保持惯例,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同桌,有时也会一南一北,天各一方。
高一一共九门课,初中时候应对自如的关雎,也感觉相当吃力,每天上课认真听讲,下课依旧捣鼓上课遗留下的疑难杂症,既不求助于人,也不请教老师,一个人“死扣”,既浪费时间又耗费心神,只留下了面子,一层又一层。
关雎选的座位前有遮挡,后有守护,不偏不倚的居中位置,用风水大师的理论来说,那是“风水”极好的,集聚“天时、地利、人和”。
自古以来,“风水宝地”都会有人争抢。
某天某月某日某时,班上一位关雎自认为面生的粗壮女同学霸道的通知关雎,要和关雎换座位,美其名曰相中了关雎的“风水宝地”,让关雎让“贤”。关雎自然不依,啥都能丢,面子不能丢。
一个明抢,一个护“食”,不依不饶,青葱年少,血气方刚,僵持不下。“粗壮”女同学趁机“壮”势欺人,不知从哪个班那个年级找来一帮人,把明抢硬生生扩大到“势在必得”。
门外串进一颗滴溜溜,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锃光瓦亮的“电灯泡”,对着教室里声嘶力竭的狂吼:“关雎,外面有一大群人找你。”
关雎一个激灵,猛的站了起来,她必须承认,此时此刻,吓出了一身冷汗。
“别出去,你不出去他们也不敢进来。”十年好友白贝塔一脸无能为力的劝说关雎实施她的“三十六计番外——敌动我不动”。
在关雎十八年的人生中,就没有躲这一说,迎难而上,英勇无畏的挨揍总好过缩起脖子当乌龟来的痛快。
小学六年级,关雎住校,爸爸妈妈给的生活费足够关雎“奔小康”,经常有外宿舍,外班的同学跑来和关雎借钱。那时候一块钱也能美美的买两袋辣条。
有一次,外班一个长的挺漂亮,受人追捧女生,总有一大帮“傻大个”替她“卖命”,打架斗殴,强抢同学零食、金钱,一度横行霸道。
有一天去关雎所在的班级美其名曰找人借钱,恐怕只有天知道多会儿能还。好死不死的碰见了关雎这块硬骨头,有钱不借。
两个人隔着课桌下狠斗腿,你一脚我一腿,课桌咣咣响,看的人只有围观者,没有敢上前帮扶者。
钱没“借”到,漂亮女生和关雎都挨了彼此一顿拳脚,最后以该女子撂下狠话,“等着瞧”结束。
关雎忐忑了好久,上厕所不敢独自去,放学回宿舍也开始成群结队,就怕在某个角落被暗搓搓“群殴”,胆战心惊了好一阵子,却不了了之了,同学的目光好像也从以前的忽视,变成了议论纷纷。
关雎视死如归的走出教室,有几个好事者跟随其后,等着看好戏。
还没等关雎走出教室门,“粗壮”女生拦住了关雎:“你先回去,我去摆平他们。”
关雎一脸懵逼的被白贝塔扶回座位上,众人也无趣的作鸟兽散。
“这是唱的哪出?自编自导自演的闹剧?”
“别搭理她,神经病。”白贝塔拍拍关雎,安抚她受伤的心灵。
“放心吧,他们不敢在学校撒野。”一个长相秀气的男生插嘴道。
关雎不知该感激他的劝慰还是该埋怨他提醒自己独自回家注意安全呢。关雎又提心吊胆了好久,放学总是铃声一响,立马撤退,隐匿于人海中。
关雎所在的学校都是半封闭式管理,走读生可以自由出入,住宿舍的学生被关的大气都不敢出。高一高二晚上十点必须关灯睡觉,高三学生因为多上一节晚自习,十点半必须关灯睡觉,早晨和中午一般都是在餐厅解决午餐,不允许外带。
就在关雎都快要忘记那件不愉快的事情了。一个星期后的午后,关雎睡眼朦胧的骑自行车到校后,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准备趴在桌子上重续前梦。
后座瘦瘦的男生拍了拍关雎:“沈嫣和你换座位了。”
“谁?”关雎一脸懵逼状,她的座位是开过光了吗?这么招蜂引蝶。
“这是我的座位。”关雎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怕鬼哭,就怕鬼笑了。
也许是起床气作祟,关雎一声不吭地拖着沈嫣的桌子就要物归原位。
沈嫣死死的抓着桌子,两人展开了拉锯战,吨位悬殊太大,关雎明显有些落后。上课铃声大作,看客们纷纷劝阻两人暂且收手,这节是班主任的英语课。
后桌男生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示意关雎先坐他的座位,下课后再从长计议。
关雎前所未有的委屈顿时感觉无处释放,全部化作了力气,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去掰沈嫣泛白的手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寡不敌众,在班主任进教室的前一分钟,关雎被“安抚”到了她的新座位上。
委屈和势单力薄的孤独挤压的关雎喘不上来气,手中的英语课本被关雎泄愤的揉成了皱皱巴巴。
关雎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一直以来虽然她孤僻、懦弱,却一直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原则,几乎相安无事的长到十八岁。
小学时候一战成名,再无人侵犯;初中是老师和同学眼中好学生、乖乖女,奖状领到手软,别人梦想超越的目标。
越想越委屈,以至于英语老师讲了什么根本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点名朗读课文更是一个单词都没有读出来,不是不会,而是怕一张嘴委屈就会从心底跑出来。
下课后没等关雎铩羽再战,沈嫣的桌子就到了关雎身边,何之洲帅气甜美的微笑晃的关雎眼睛疼,沈嫣一副害羞“小媳妇”的样子搬着自己的椅子站在何之洲旁边,那么的“小鸟依人”。
关雎不费一兵一卒重新坐回何之洲旁边,失而复得的同桌让关雎忍不住趴在桌上偷偷落泪。
“不至于这么感动吧,不就是帮你搬了一下桌子吗?”何之洲轻轻碰了碰关雎的手肘。
关雎破涕为笑,扭转头面向何之洲。四目相对,关雎红了脸,何之洲变魔术般变出了一张洁白的纸巾,擦去关雎脸上的泪滴。
“你是不是出卖了色相?”关雎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原以为又是一场恶战,谁料中途敌人突然鸣金收兵,好不开心。
“是本公子晓之以理,以理服人的人格魅力折服了她。像她这种狐假虎威的人,最重要的是你得灭了她身后的“虎威”,她立马就成了沈蔫,硬碰硬,只会陷入僵局,没有输赢,只有两败俱伤。”
“那你的“虎威”在哪儿?我差点被人揍了你在哪块阴凉地儿偷着乐呢?”关雎心里有些佩服何之洲,人家才十七岁半,比自己还小半岁,看待问题的客观、准确却如此老成。
“我就在走廊里,等着他们动你一下,我就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关雎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春暖花开了。“只可惜一个人也没有,虚张声势而已,白瞎了小爷一腔孤勇大杀四方的决心。”
初入高中生活,关雎就感觉到了危机四伏,青春年少的十八岁少年少女,因为追逐青春的梦想,共聚在此;因为怀着生活的向往,各奔征程,十八岁是成年的分界线,有的人已经顺利跨越到成年,有的人步子太浅,依旧留在未成年的稚嫩阶段。关雎希望自己的十八岁,依旧是一串美好的数字,是承载着梦想与信念的十八岁,可以不假思索的说出自己的理想与追求,可以用热血挥洒自己的青春,也可以沉默千尺桃花潭水。
高中生活除了九门课程,关雎最讨厌的体育课就成了调节剂。苦中作乐,同学们还编起了九门课的顺口溜。
化地生,英数语,学习真的苦,学生真的难
语数英,化物生,理科何其少,分数何其多
教学楼,办公室,人潮何其多,拥挤何其大。
起的早,睡的晚,生存何其苦,心里何其烦。
那段不愉快的小插曲中也逐渐在《集合》、《曲线运动》、《化合反应》……中淡忘。
在何之洲强大的社交能力熏陶下,关雎也能和前后左右桌打成一片了,偶尔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题,最后基本上都以关雎怼人怼到无话可说结束,人送外号“话题斩断机。”
在关雎记忆中十八岁最重要的是终于可以录入成年后的第一份学籍了。也意味着十八岁的少年少女们在法律上的身份或者资格。
录学籍就需要*****,除了户口本之外的另一个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这段时间也是最好请假的日子,假公济私外出逍遥,任课老师也不太过问。
何之洲办好了身份证,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勾起了关雎的好奇心,非要看看,不看都不行,两个人你躲我抢,打打闹闹,扰了后桌男生的美梦,趁何之洲不备,扔给了关雎。
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了解,关雎终于知道了前后左右桌同学的大致情况,卷毛毛后座叫郭子健,初中就读于二中,进入五班的排名稍微比关雎靠后一点点,两人属于半斤八两的盟友。
郭子健几乎天天都在睡觉,有时还会打呼。为人比较友善,大大咧咧。
“这有什么好藏的,帅气依旧。”
“帅吗?你看这个眉毛都晃了,似笑非笑的还漏两个牙尖尖。”何之洲对着自己身份证上的脸挑剔着。
关雎把身份证甩到了何之洲桌上,不想搭理这个极度自负的人。
“你的呢?拿出来给哥乐呵乐呵。”班上好几个女生都因为身份证的照片哭鼻子了,身份证需要的是免冠照,不许有刘海,不许化妆,还得露出耳朵,活脱脱的现原形。
“没拍呢,户口本还没拿到呢。”关雎家在县城的小山村里,交通不太便利,每次回家都需要提前给爸爸打电话,到前四五个的村里接送,有时爸爸忙的忘记了,关雎就会和小伙伴们步行走回家。
“没关系,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等寒假前录上就好不错了,等你下次回家拿上就好。”
“我问班主任了,说是尽快就得办,过两天再催催我爸妈吧!”
“老申那是吓唬你呢,每天就能拿鸡毛当令箭。”老申是关雎他们的班主任,大名:申云海,教书三十多年,桃李满天下,天天炫耀校长是他的学生,却至今没有一官半职。大概五十出头,头发稀疏,每次都是未见其人,先见其肚。讲话风趣幽默,别的班开班会都是“领导”致辞,他们班每次都是捧腹大笑中接收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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