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请不要打扰我认真吃鸡,除非做生意

被留下一条性命的小白是个神经粗犷的人,对于这件事,没两天就忘在九霄云外,穿着美美的华服长裙,露着甜甜的笑容,做自己的生意。

她时常对着自己的衣柜里塞的满满当当的长裙感慨:要多赚钱,买更多的漂亮裙子。

店小二狗蛋跑堂时逢人便讲起自己那天差点被官爷宰了的事,引得酒客满堂哄笑。

有人戏谑的问:“狗蛋,你当时吓尿裤子了吧?”

他则一脸不屑的说:“切!才没有!而且我家老板娘硬气着呢,挡在咱前面,咱一点不怕。”

小白端着一盘小菜走过来,放在客人桌前,抬脚冲着狗蛋的屁股就是一脚,笑着骂道:“你是个跑堂的,不是说书的。赶紧去做你的事。”

狗蛋嘻嘻一笑,一猫腰就跑了。小白笑着打圆场:“各位喝好,别听他瞎说。”

“老板娘如此大气,一看便知是女中豪杰呀!”周围的脚夫们也跟着哈哈笑起来。小白也不恼,知道他们都是下苦人,一说一笑图个乐呵。

与周围喧闹场面不同的是坐在角落桌子上的两人。他们一左一右安静的坐在桌前等着狗蛋招呼。

小白常年干着与人打交道的工作,认人是必修课。这两人,她从未在青梅镇上见过。他们打扮干净体面,衣服材质一看便知道来自富裕人家。

青梅镇依着官道而建,还算富庶,可这面料,却不常见。

狗蛋忙着端菜端酒,这一桌她只好自己服务。

走到两人的桌前,小白伸手将自制的菜单轻轻放在两人面前,带着职业微笑问:“两位客官,来点什么?”

左侧坐着的人穿着一身青色,不苟言笑。右侧一人看上去则亲和很多,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袍,发丝整齐的打理在文生帽中,面容白净,唇红齿白。放在现代社会,这副皮囊绝对可以去做明星。

他谦和的笑着,拿起轻牛皮制成的菜单,放在鼻下轻轻嗅嗅上面散发的淡淡清香。

菜单上的字是小白专门跑到镇子上,求算命的盲人老道写的。当时老道极其不愿意,不过在一顿热乎酒菜和一包沉甸甸的铜板诱惑下,老道还是捋着胸前的白须,半推半就的写完了几十道菜名。

他轻轻翻动几下后,抬眼问小白:“这种形式的菜单却是从未见过,你家老板真是别出心裁。”

“过奖了,我就是随意那么一想。”小白满不在乎的回答。

年轻人听闻这话,吃惊的看着她问:“哦?这么说你就是老板?”

她点点头,不置可否。

年轻人抱拳拱手,满脸歉意的笑说:“失敬失敬!这酒肆从外面看本就与众不同,没想到老板竟是位女子。那就烦请老板将佳酿端来,让咱品尝一番。”

“好咧!狗蛋,端酒。”

“来咯!”狗蛋拖着长音小跑着就过来。

小白为两位客官摆放好碗筷后转身欲走,那位穿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子又在背后叫住小白问:“老板莫怪,听闻小二说前几日你们遭遇官爷,差点身首异处,敢问老板,可认得是哪里当差的官爷?”

“你问这个做什么?”小白淡淡的笑问道。

青色衣服的男子抬头回答:“我家公子素来喜欢听闻趣事,因此打听打听。”

小白收起笑容,缓步走到月白长袍的男子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公子觉得别人身首异处,是件有趣的事吗?”

月白色长袍立马收敛笑容,给她赔不是。小白脸一沉,转身便向后堂走去,不再理会。

这里多山,雨说来就来。官道上来来往往的商客来此避雨歇脚,她忙忙碌碌的招呼着各位前来的客人。

今天的酒客格外的多。

再次抬头时,雨早已停歇。窗外已经布满灿烂的晚霞。

熟客多半已经吃饱喝足,腆着肚子满意的离去。另一小部分也正在结账买单,准备离去。

狗蛋称职的笑着,将他们一个个送出去,目送他们走上官道,才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原本以为店里已经清客,清扫完卫生就可以回房间休息。一扭头却发现,角落里坐着的两位还没有离开,而且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他强忍着无奈,把抹布往肩上一搭,走过去问:“两位客官,今天的饭菜还合口味吧?”

青衣男子双手抱在胸前,一言不发,周身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月白色长袍则谦和的笑笑,指着酒杯说:“饭菜倒是乏善可陈。可这青梅酒当真味感不错,在皇……我们那儿可喝不着。”

“那是,这可是我们青梅镇最好的酒。客官要是喜欢,走的时候带一坛,我们提供外带服务。”听到有人夸奖,狗蛋便不失时机的为酒肆做起广告。

月白色长袍笑着点头,边轻声问道:“你们老板呢?好一会儿没见到她了。”

“老板啊,这会儿没什么客人,她去休息了。”

月白色长袍沉吟片刻后问:“我想去拜访你家老板,可以吗?”

狗蛋大大咧咧的说:“哦,那你去吧,她在后院的正房里。”

他立刻起身,还不忘塞给狗蛋几枚铜钱。

青衣男子本想说些什么,但见到他春风得意的向后院走去,也只是无奈的摇摇头,跟在身后同去了。

到了小白门口,月白色长袍用眼神示意另一人站远一些。而自己则整了整衣冠,轻轻敲响了小白的门。

门里隐隐约约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哼哼声,像是哼唱小曲,却又毫不成调。他下意识的皱皱眉,一脸疑惑。

“进来吧!”里面一个含混的声音回答到。

等到月白色长袍轻推开门后,眼前的一幕让他尴尬到脚趾抠地。

此刻的小白正坐在房间里,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一只脚踩在地上抖着腿,满嘴满手油污,吃着一盘味道浓郁的烤鸡。

她用力的撕下鸡大腿,抬头对来人说:“喏,给你。”半晌没有动静,小白才嚼着鸡肉抬起头。只见到门口站着的,竟然是刚才那桌的客人。

她吃惊的喊道:“对不住,我还以为是狗蛋呢。”说完,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样子,急忙放下踩在椅子上的脚,站在地上。一手抄起放在桌上的手帕,擦了擦手。

月白色长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握着折扇,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依旧谦恭的笑着说:“对不起,打扰姑娘用餐。在下只是想来说几句话。”

小白立刻警觉起来,皱着眉问道:“怎么?你不会是付不起酒钱,跑来赊账的吧?像你们这种穿着光鲜,张口却让赊账的人,我可是见多了……”

他温润的笑着,轻轻摆摆手说:“自然不是,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只是觉得夏日炎炎,一杯青梅酒甚是解乏,想当面道谢而已。”

听到月白色长袍的人这样说,小白才算松了口气。她做生意只有一个原则:概不赊账。

“那有什么好客气的。我服务,你出钱,不用道谢的。”说完,她就打算闭门谢客,继续回去吃厨子特意做的特色烤鸡。

显然,门口立着的月白色长袍还不打算就此结束对话。只是他神色一点也不慌张,依旧谦恭的笑着说:“还未曾请教姑娘芳名。”

“什么芳名不芳名的,不过是个称呼,大家都叫我小白。”

不知为何,从下午第一眼见到这个人,打从心底里就不太喜欢,感觉这人虚虚的,因此在答话时,她就显出一副极其不耐烦的样子。

“小白姑娘,你好。在下赵存。幸会相遇。”

“幸会幸会。客官要是没什么事,就请便吧。忙了一天,我要休息了。”

赵存抱歉的欠欠身子说:“打扰姑娘认真吃鸡,实属愧疚。不过,青梅酒味感实在太好,我想多带几坛回去细品,顺便推荐给亲朋好友,帮你打打招牌。”

听说这位大方的客人要带货,财迷心窍的小白立马来了精神。一下子变得万分客气起来。

她满脸笑意的说:“哎哟,原来是这件事啊。我这就带您去柜台,让小二给您把最好的拿出来。我手里藏着好几坛,打算招待贵客的,现在贵客迎门,是时候启出来了。”

“那就劳烦姑娘了。”小白看到的依旧是他谦和的笑容,仿佛一个精心绘制在脸上的面具,永远也无法摘下。

小白这回儿也顾不得摆在桌子上的烤鸡,而是一路招呼着客人来到大厅,一边讲解多喝青梅酒的好处,一边指挥着狗蛋给客人搬酒。

等到狗蛋将六大坛子青梅酒统统搬上马车,大方的青衣男子撂下一大块银子后,小白的嘴巴就快要笑的咧到耳根上。

她跟在赵存身后殷勤的说:“赵公子该多来我们青梅镇走一走,这里除了大片大片的青梅林,更是有风景绝美的登云山,据说站在山顶,可以触摸到漂浮的白云。”

“看多了金城的酒肆勾栏,来这里换个心情也不错。最重要的是,这里不仅有佳酿,还有佳人。”

赵存转过脸看着因兴奋而脸颊微微泛红的小白说:“若是我再来此处,不知姑娘可愿赏光,与我同游呢?”

“那还用说吗?我可以当地陪。”

“地……地陪是什么意思?”赵存疑惑的问。

小白捋捋鬓边的长发,不好意思的笑说:“字面意思就是当地陪游。你放心,绝对带你吃好,玩好。”

“那就这样说定了。在下告辞,后会有期。”赵存登上马车,青衣男子拉下小帘,马车缓缓的驶上官道,消失在朦朦胧胧的月光中。

狗蛋站在小白身后目送着马车消失,他问:“老板娘,这客人可真是大方啊!一出手就带走六坛子酒!”

小白说:“这人来头不一般啊。”

“啥意思?”

“你猜猜,这位客人姓什么?”小白望着一头雾水的狗蛋问。

“不知道,据说着天下姓氏有百家,咱哪儿能猜到呢?”

她则深深的吸了口气,淡淡的说:“大梁朝是谁家的天下?”

“你说当今圣上啊?当今圣上姓赵啊。”这话一说,狗蛋怕被人听见,立马警觉的四下观看。

小白点点头说:“那就对了。这人告诉我,他姓赵,单名一个存。”

狗蛋差点就要惊呼出声,他紧张的捂住自己的嘴,从指缝中挤出几个依稀可辨的字:“那可是皇家的人。”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是当今太子吧?”

“不会吧?太子不在金城待着,来我们这里干嘛?”狗蛋小声的问。

“我怎么会知道!”小白转头瞪着狗蛋低声喝道。

狗蛋立马开始回想自己在招呼太子时有没有什么不恭敬之处。小白不容狗蛋放空自我,抬脚踹在他的屁股上,骂道:“你要是再像个说书的一样,在客人面前胡侃乱吹,当心我真的撵你去说书。”

“切!说书先生也挺好,前段时间镇子上来的说书的堂先生去过多少地方啊,我好羡慕的。”狗蛋低声嘟囔着。

小白劈手一巴掌打在狗蛋的脖子上:“堂先生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赶紧回去扫客堂去,扫完回去吃鸡,我给你留着呢。”

“哎,知道啦!”

雨后的夜空格外清朗,星辰遍布。

小白焦躁的坐在窗前,咬着毛笔杆。她眼前放着一沓宣纸,被裁成细小的条状。

小院里忽然传来咕咕的叫声。她急忙撂下笔,出去查看。

院子中间的青梅树上停着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咕咕的招呼着她。

她左右看看,狗蛋他们早已经回到偏院去休息,后院除了自己,空无一人。

小白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用双手从后侧轻轻握住温热的鸽子。鸽子的小眼睛立马转到她的脸上,继续咕咕的叫着。

这是信鸽。它红艳艳的脚丫上,绑着一个细细的软管。

她深呼吸一口气,颤抖的右手取下好几次才将软管取下。鸽子知道自己完成了使命,便展翅向夜空飞去。

到底打开还是不打开?到底回复还是不回复?她看过很多的电视剧、网文,知道参与那件事情后,从此将不会再有安定的生活,她从现代的慌乱中穿越而来,所求的不就是一个安稳吗?

可是……

她想到那闪闪发光的真金白银,使劲的吞了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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