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与侍女

正值秋分,午后的太阳并不热烈,不偏不倚的把它的光和热洒向大地,给人以温柔之感,李府后院一处小湖旁,一男一女正晒着太阳,惬意自然,湖面上波光粼粼,偶尔一阵微风拂来荡漾起几道涟漪。

“白遥,你说这句‘天欲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说的是不是像我这种人?”只见少年一身白衣,皮肤雪白,乌木般的双眼炯炯有神,眉毛浓密鼻梁高挺,这般模样气质当真风度翩翩,可惜的是少年天生残疾,腿脚不便,不然不知是多少闺中女子梦中情郎,此时少年正坐在木轮椅上手捧一籍转头问着身旁侍女。

侍女一脸疑惑挠了挠脑袋,口中嘟囔一句,“少爷您是饿了吗?这才吃过午饭没一会啊?白遥都还饱着呢!”整句话竟是只听懂一个饿字。

少年被小丫头的回答逗的忍俊不禁,笑骂道,“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平日叫你多读些书就跟要你命一样,好歹也是我的贴身丫鬟,这让别人知道了我可丢不起这人!”

“不是少爷您说饿了吗?怎么怪到我头上来了?”小丫头很是委屈,一脸苦涩,“厨房还有些饭菜,要不少爷我给您端来?”

少年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故意冷哼一声,转换话题,“三哥前些日子求我一事被我拒绝,如今我倒有些后悔了。”

小丫头凑到跟前有些好奇,连忙凑过脑袋,“什么事?”

“三哥问我这丫鬟卖是不卖,他愿花五百年两银子。”少年眉头一挑,一字一句道。

本以为小丫头会大惊失色,立马哭着苦苦央求自己,没想到却是听到一句,“三少爷那管饱吗?”

“算了,”少年彻底无语,一番言语简直是对牛弹琴,随后吩咐一声,“把我鱼竿拿来,记住是细的那根。”

湖边有一小院,小丫头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提着鱼竿一路小跑回来,这根鱼竿来头可不小,听严爷爷说是近古练气士垂钓龙鱼之物,只是道纹损坏没有了当年的威能,少年几年前去千秋阁翻看武学道典时顺手给带了出来,钓龙鱼不行钓鲤鱼总该没问题吧。

“少爷,您的鱼竿,可惜鱼饵不多了,要是老吴在就好了,还能给您挖些地龙,要不我去?”小丫头开口询问道。

说起老吴,几日不见,少年总感觉身边少了些什么,叹息一声随后有些担忧道,“唉,这老东西和大伯一同入山,这都十多天了也不见踪影,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些个妖兽吃进肚子里,不过就算是妖兽应该也会挑食吧,老吴一身皮包骨头老柴肉,我觉得当是下不去口。”

白遥若有所思,咂了咂嘴小声嘀咕道,“应该会吧。”

说起老吴,李府回廊千转百折,纵然吴传铭在李府生活十多年也要仔细辨认,一不留神就会走错地方,老人刚走到小院不远处就看到湖旁上年。

“少爷,老奴我总算见着您了,这几天我是茶不思饭不想,都没睡过一个好觉,这不事情刚办完就马不停蹄的回来见您。”老吴一路磕磕陕陕,院外小湖旁铺满青色石砖很是平整,可老吴恰好跑到少年跟前时不慎摔倒,双手扶在轮椅上跪倒在地。

显然少年不吃这一套,故意无视撇过头去,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吴大管家吗?谢谢您啊,还惦记我一个残废少爷。”

面对少年的话,老人一脸惆怅,脸皮皱的跟菊花似的,“少爷,天地良心啊,老吴我句句属实肝胆忠心天地可鉴,要不是那畜牲太过狡猾,也不至于耽误这般许久。”一番言语,声泪俱下。

“抓到了?”少年对老人的表演不为所动,转头问道。

老吴假装擦拭泪水站起身来,“那是当然,扬业老爷亲自出手还能有误?”说完咧嘴露出两颗黄牙呵呵笑了起来,“少爷,您这身子有救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一旁小丫头闻言也是喜笑颜开,若不是自家少爷经常嘱咐自己要言行得体,此时早已手舞足蹈起来。

可少年好像没那么开心,只是一脸嫌弃的望着老吴,“你还是继续哭吧,你笑起来更难看。”

老人辛酸无比,杵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满脸尴尬。

倒是白遥开口不解问道,“少爷,您好像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前几日我就发现少爷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懂什么!书上说大悲不言,大怒不争,大喜不言,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开心了。”少年瞪了一眼小丫头,“平时我跟你说的话转眼就忘了,什么时候能想我一样稳重?早知道就答应三哥,把你卖与他去。”

白遥撅着小嘴,一脸不满,“人家也是替少爷开心嘛。”

“对对对,我和白遥这丫头那是打心底希望少爷终有一天能够站起来,以后我看谁还敢私底下嚼舌根说二房的四少爷是个无用之人。”老吴赶忙打起圆场。

少年转头看向老吴,眉头一挑,面露询问之意,“老吴我问你,你武功到底有多高,我听下面人议论,说也只有爷爷和大爷爷能跟你相提并论,是也不是?”

老吴一脸羞意望着少年笑而不语,嘴倒是咧的更大了。

“愣着干嘛,快说!”少年又催。

不料老吴竟是撇过头去索性不看少年殷切的目光。

一前一后,少年也没了兴趣,“算了,明天带我去看看那畜牲,现在少爷我要开始钓鱼了,对了去给我挖些地龙来,这你在行。”少年虽说目的没达成,不妨碍此时心情极好。

“对了,去大哥那,大嫂喜欢花花草草,那院子地龙极多!”少年嘱咐道。

“少爷,我醒的。”老吴嘿嘿两声,转身离开。

少年穿好饵料,提竿一抛,鱼钩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入水中。

一旁小丫头擦了擦嘴角根本不存在的口水,喃喃自语道,“红烧着好吃,清蒸也还不错,”一旁少年听完摇头苦笑。

少年名为李天一,取得“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之意,家里小辈中排行老四。少年出生那天母亲难产,拼了大半条命才生下李天一,也正因如此天生筋脉闭塞,半身不遂,只是捡回一条命就已经是天大的福运,其他的事倒也不必强求,天一这名由此而来。这么多年少年没有一天不想着当回正常人,如今心愿已然快要达成,说不兴奋那是假的,只是不知怎么的,不像以前那般急不可耐了。

李家二房一脉如今只剩两人,二族长李扬景妻子早已病逝,唯一的儿子李焕宸也在北边战死,媳妇生下孙儿后不久也郁郁而终。李扬景对待这独有的孙子真是万般疼爱,握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也难怪少年整天嚷嚷着日子无趣,都是惯出来的毛病,要是饿上两天,吃饭都会觉得有趣。

李天一从记事起,身边就有一老一少两位仆人。老的就是吴传铭,少年总是老吴老吴的喊着,向来弯腰驼背,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见着李天一就咧嘴笑,小时候为此还被吓哭不少回。

这位侍女更是奇葩,七年前爷爷李扬景把小丫头带到少年身边,从那时起就是这般模样,这么多年竟是一点没变,长的虽然是个美人胚子,可是食量异于常人,一顿五大碗下肚也是不嫌得饱哪能受得了,力气也是匪夷所思,小胳膊小腿的千斤石碾也能轻易环抱而起,这么些年李天一也见怪不怪,只知道这丫头天生怪力,心性单纯,爷爷取的白遥之名也是希望这丫头以后能有个女人样吧,也不怪少年总是对这丫头要求严厉。

李天一常常自嘲,驼背老仆奇葩丫鬟和废物少爷,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院前小湖别看前后只有四五丈,内通地底暗河皆是活水,湖里鱼儿各个肥美味鲜,否则少年也不会经常钓鱼打发时间,这不还没一会儿,就有鱼儿上钩,李天一猛地发力,鱼儿被甩到岸边一阵翻跳,个头不小估摸着得有半斤多重,小丫头一脸乐呵取下钩子把鱼放入篓子里,“少爷,得有五六条这般大的鱼儿才够吃。”

少年见状也是大笑起来,“你这吃货,今晚鱼儿管饱,当心撑破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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