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便起来吧，我先送你回去，宫里面也在等着我。”吃过饭，他拿了毛巾给我。
“嗯。”我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巴，又缩回了被窝。
“嗯？”
“你出去，我再穿衣服。”
“就不。”
“求你，嘿嘿。”我讨好的笑着，他就是吃这套，端着碗走了出去。
我穿好衣服，梳洗了妆容，唤来了门口的丫鬟。
“娘娘请吩咐。”
“殿下让你们准备的避子汤，怎么还没送过来？”
“这，奴婢不知。”她有些迟疑。
“那就去问，这需要我教你吗。”
“是。”
“快一点，若是叫殿下知道，你们这么违逆，要你们好看。”
“是，奴婢这就去。”
皇宫的避子汤与外面不同，是御医配好的料包，剁碎的草药加上热水就好。过了片刻，丫鬟端着碗回来了。汤药趁热喝更好下肚，不会那么苦，我端过来一饮而下。放下碗，往主殿走去。太子正坐在殿上，一个身穿云月堂衣服的人站在主殿中央，他应当不是都城中人，会有什么事找太子。我躲在屏风后面，没有现身，偷听着他们说什么。
“启禀殿下，分堂的货物出事了，是供货的梁家出了问题，以次充好，已经拿住了人。但现在林国的订单催得紧，属下无能，等配合殿下将这件事处理完，愿任凭处置。”
无聊的实在听不下去，我退了出来。在后园转了起来，有一间开着门的房间，里面摆着层层书架，铺满了书。既是开着门，应当没有什么不能看的，我没有多想，抬步走了进去。没想到，这里还收藏的有话本子。我挑挑拣拣找了一本能看的，塞到了衣服里。
走着就碰到了阿忠，“娘娘，殿下正在寻您，马车已经备好了，我带您过去。”
“哎。”
昨晚夜色太重，来不及细看，今日仔细瞧着，这别院真是别有一番风情，相比皇宫的辉煌，这里给人的感觉，是宽广。马场，莲花池，菜地，既气派，又有烟火味。
“这是我阿弟设计的，这里虽说是皇家别院，但自从我阿弟去了邺安城戍边，这里已经成了我和他专属的地界。二十一年那场大雨过后，这里只剩下残垣断壁。重新翻修的时候，是阿弟全权主持的。”
他倒是走得快，从主殿到门口还要绕一圈路呢。
“殿下。”我福了福身子，这里毕竟不是殿内，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表情不悦，扶着我上了马车，马车上竟然还备着糕点和茶水。我吃着糕点，思考应该说些什么。
“殿下放心，我用过避子汤了，我自己去厨房取的。”若是不说出来，那个宫女可能会受罚。
他摆明了不信我的瞎话，敷衍了我一个字，“嗯。”
“我去去就回，等我一起吃午饭。”
“是。”
启国皇室一贯的规矩，太子皆为嫡出，嫔妃们诞下孩子，也需一律送至皇后教养。普通的皇子十五岁便被指派封地，母族姻亲跟随迁移辅佐。公主们则是不受影响，在皇宫住一辈子都无所谓。启珩和胞弟启然相差三岁，两人一文一武，各有出彩。但清王启然天性不羁，所以太子的位置，就落在了他的哥哥启珩头上。
我回到音月堂，换了身衣服，让丫鬟给我重新梳妆。收拾下来，已经是未时了。他还没有来，我就去了账房核对昨日的账面。
刚看完，他就来了。来去自如，根本不等丫鬟进来向我通报，问了我在哪，自己就来了。由于不是营业时间，看他穿的气派，倒也没人阻拦他。
“我听说他们说，都城有家老字号大盘鸡，做得很不错。”为什么他说什么，都这么像是炫耀。
“嗯。”我把他推出账房，将门锁上。他见我不反对，抱起我就走。上了马车，我对他翻了个白眼。
“从宫里给你带的糕点，你拿回去吃。”他递过来一个小纸包，透出来香甜。
“殿下以后，还会认得我吗。”
“会啊，我喜欢你，要一直找你，同你在一起。”
那家符石大盘鸡确实还可以，但不是老百姓的味道，太过精致。
“下次带你去吃正宗的大盘鸡，乖。”我摸摸他的脸蛋。
“什么嘛，下次你早说，听你的。我也觉得这里一般。不过，能看着你吃饭，饭菜都更香了。”
“吃饭的时候不说话，快吃。”
我自认为我们是默契的，都没有谈其他。若是黄粱一梦，至少他一直是美好的，迄今没有伤我，践踏我的尊严。以后的日子里，也不会觉得这场相遇叫人厌恶，不会如鲠在喉，难以下咽。
我跟着师傅学习的时候，在同辈子弟中，不是最出彩的那个，更不是最有天分的，脑子也不灵光。靠着日夜努力，认真踏实，才得以有机会成为亲传弟子。
尚二十年，音月堂的纪言长老到鹤前州城选拔，我刚好是其中的一名考生。别人学一日，我便日夜兼程，没有别人聪明，我就抱着拼了的心态，壮起胆子请教，死记硬背下来，前几届的考题在我心里印刻，默写了五遍。我就是如此，通过了县城和府城的选拔，获得了两笔的奖金，爹娘很是开心。
最后的关头，我也没有掉链子，默试乐理得了头筹，有一个女孩与我同名次，试唱考核，我举着笑脸进去，带着笑脸出来，甚至在试唱开始时没跟上琴师的节奏，重来了一遍，结果没有出乎我的意料，我略略胜过了她。我也不愿以如此的方法抢夺资格，但我实在没有出路，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多亏世人瞧不起戏子，否则，在那些名门闺秀面前，我只怕在县城就要被比下来。
太子离开都城后，每日差阿忠送信给我，我也会写信回他。第三封信带出去，接连两天没有回音的时候，我知道，是时候忘了他了。隔几天后，阿忠再带信回来，我也没有再给过答复。让一切自然的淡忘，比忽冷忽热要强。
五月二十八日，店里打烊后，我正准备睡下。丫鬟来敲门了，“乔长老，宫里的马车。”
“告诉他们，我穿好衣服就出来。”这个时辰，不用问就知道是谁了。
“是。”
我穿戴好出门，果然是阿忠，“乔姑娘，请。”
我点点头，上了马车。不过一月有余，这院里的桃花开的愈发旺盛。到了后殿，我走进去，阿忠将门关上。
他坐在桌后，看着手上的折子，甚是认真，这个时候的他，并不是三心二意的负心汉，还挺耐看的。
我跪下身子叩首，“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我听见折子落在桌上的声音，他紧跟着走了过来，一把将我抱起，放在了坐榻上，自己也坐下，揽过我的肩膀，脑袋抵在我肩上，“我好想你。”
“多大年纪了，还这一套。省省吧，对我没用。”
“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了？”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怎么，我给你写的信你都还留着？”
“呐，留着呀。”我看着他从桌子抽屉里拿出来的信纸，我的脸上红了，额头黑了。
“我今晚没吃饭，很饿。”
“知道了，我去叫阿忠吩咐人准备饭菜。”
“我想吃你做的。”
“想吃什么？”
“皮蛋粥。”
“大半夜的，哪里来的食材。”
“我叫人提前准备了。”
“不行，吃清淡点，马上要休息了，吃油腻的不好消化。等下次有机会，再给你做皮蛋粥。”
“好吧。”
“你看折子吧，我很快。”
“嗯。”我仿佛看到了一只咧着嘴的狐狸。
我煮了白粥，烫了胡萝卜丝，加佐料凉调，端着饭菜回房。
“你做的饭真好吃，以后还要。”
“谢谢。”我顿了顿语气，接着说，“我从前也给人做过饭，那人说我，做的饭没营养，不如外面的一晚杂面。”这一刻，我是真的觉得很幸福。
他没有接我的话，安静的吃着。看着我的脸色，其实我一直都很平静。从前的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也想提醒他，他与旁人，在我眼里的不同。至于榆木大疙瘩能不能领会，那是他的事。
吃过饭，我伺候他梳洗。
“殿下，能讲讲你对我的想法吗，比如，娶了我。”东宫中只有一位侧妃，几名侍妾。我想知道，他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你想我娶你吗？”他得意洋洋的反问我，我甩了一个眼神，不再理会他。
“你若是要我，便不得再近其他女子的身。如果有天，决定不要我了，直接告诉我就好。殿下当然可以拒绝，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奴婢也许也可以接受。”
“不会，不会有其他女子。”他揽过我的腰，贼嘻嘻的。
“那你的几名侍妾呢，漂亮吗。”
“漂亮，你别看我其貌不扬，我宫里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很漂亮。”这人的尾巴翘上天了，许是看出我的脸色不对，连忙补了句，“你也很漂亮，真的，你很好看。”他仔细地看着我的脸，生怕我误会他嫌弃我。他还知道自己不算俊秀呢，傻，我觉得很好，暂时还想不到，比他更让我满意的长相。
“嗯。”我知道自己不是绝色，对着他笑了笑。
那日夜里，几尽缠绵，他拥着我睡去。
五月二十九日，寅时，天擦亮的时候，我悄摸的起了床。
我不知道人的情绪竟可以用聪明来形容，聪明的开心着，我把十余年的小心眼子都用在了身旁的臭男人身上。
我端着香喷喷的皮蛋粥，还有烹菜心，叫他起床。“殿下，开饭啦。”
他睁开眼睛，惺忪的看着我，当他的鼻子醒过来的时候，眼睛也清醒了。
我伺候他吃了饭，然后洗漱穿衣，这家伙衣来伸手，我还要给他提鞋。
“我让阿忠送你回去。”
“不必了，今日早朝，这会儿人正多，你叫阿忠跟着我，我才会有危险。”
“嗯。”
“我回去补觉，你好好处理正事。”
“好，听小媳妇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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