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有惊无险,第十天,大船终于靠了岸。大家也都松了口气,这次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小半了。
“靠岸了,但是大家还不能松懈,货物还没处理,还要采购,事情还多,大家把劲给我卯足了”。
船刚靠岸,钱多就开始了训话。这也算是列行公事了,不过这也是实情,三十天的时间可谓是相当的紧,一旦耽误了时间,错过了风向,返航的风险便会大上很多。
同时,对岛民来说,也是没有资本在外面逗留的,一个人在外面一天的开销至少等同于在岛上五天的开销。岛上物资极其匮乏,此时几百族人一年的大部分收获都在这里,确实容不得半点闪失。因此,这个时候强调一下是非常有必要的。
“老规矩,先紧后松。我们要在三天内处理掉大部分的普通货物,然后再处理兽皮、草药之类的东西”。
肉类,海藻、蘑菇等物品占了货物总重量的百分之九十以上,但价值却不到一半,因此先处理大宗货物是历来的做法。
普通货物处理后,大家才能更好的专心处理兽皮和稀有草药等略微贵重的物品,也好尽量卖个更高的价钱。
“孟凡,你带几个人去通知老王他们几个来这里谈价,我年纪大了,在这里休息一下”,钱多继续安排道。
“哎,好勒”,林孟凡欣然接受,急忙挑了几个人跟随自己一起去找买家。
海边这个小县城叫海口县,也是岛民每年都要来一次的地方。
近四十岁的林孟凡已经来过海口县七八次了,对于联系买家也是驾轻就熟。
对于小小的海口县来说,巨龟岛大船的货物虽说不算多,但也不是一个小城一两天就能消化下去的,因此每年岛民们都会联系本地固定的几个商人来看货,谈好价钱后以稍低的价格处理给他们。
对这几个小商贩来说,巨龟岛每年的两大船货物几乎是他们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头年的货到手后,慢慢卖出,再将大部分货款留存下来购进下年的货,就这样年复一年延续下去。
很快林孟凡和几个船员便找来了王老板、孙老板、孔老板等几个小商人。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不仅普通货物已经全部卖出,就连草药也都全部解决了,兽皮也解决了大半,只剩最值钱的一张虎皮和几张貂皮、熊皮未能处理了,这几张兽皮本身价值较高,外加成色也好,因此钱多是准备留到最后卖个好价钱的。
钱多看着眼前一堆白晃晃的银子,高兴得合不拢嘴。
“好啊,我本以为今年的收获不比去年,没想到几个老板争着要货,居然比去年还多了两成,看来今年的日子好过啦”。
“是啊,太爷,你看今年收成这么好,是不是拿点零头慰劳一下大家啊”,一个壮小伙笑呵呵的打趣道。
“好,好,孟凡,你找几个人去买点酒肉回来,整两个大汤锅,弄几份小菜,我们今天就不忙活啦,我们大家就在船上好好喝一盅,好好休息休息”。
钱多习惯直接指挥孟凡,表面看是指挥,其实也算是变相和孟凡商量,凡事都尽量让孟凡参与,这也是钱多处事比较得人心的地方。同时钱多也不算古板的人,因此大多数时候还是挺好说话的。
“好呐,哥几个,走!”
确实,剩下的少部分最好的兽皮不算,目前到手的收益就已经超过去年两成了,最后这几张兽皮如果顺利卖出,收益还要更高一点。
去年林家庄货物一共换取了五十万钱,今年已经卖了六十万钱了。
累了十多天下来,大家也都早想放松放松了,现在无疑是最好的机会。大部分货物都已经处理完了,并且收益还比较可观,接下来的两件事情,采购物资和处理剩余的兽皮明显简单多了,大家也都兴奋起来,只盼能吃顿好的,喝个大醉。
钱多将酒菜安排在船上吃,也是考虑到不管怎么样,船是最重要的,不容有失,如果去城上餐馆,还必须要安排几个人留守,这样的好事换谁留下来都不太好,只有在船上大家才能一起参与,也才能放开的吃喝。
大家东一个西一堆坐在船板上谈笑着,焦急地等待着孟凡的酒菜。
只有钱多坐在船板上兴奋的估量道:“剩下的八张紫貂皮,历来很受欢迎,应该能卖个几千;几张暴熊皮也还不错,千把块是没问题的;白虎皮更是十分少见,即完整成色又好,算是最近十年得到的最好的东西了,真是看着都喜欢。如果遇上有钱人看中,估计能卖个七八千,就算卖给那几个商人应该也能卖个四五千吧,看来还有上万的收入,嗯,不错,不错...…”
“我们简单分一下工,孟凡带四个人负责把最后的兽皮处理掉,就去县衙跟前卖,先不急,让城里的人都知道了再卖。我带五个人负责布匹和盐,老四带六个人负责铁具,先这几样,其他的回来再合计”。
昨天晚上大家都吃得好,喝的好,一早起来也都精神十足。钱多也正好趁现在安排大家把量最大的几样东西采购回来。
现钱放在手里虽然很让人兴奋,但同时也让人提心吊胆的,六十万钱不仅对贫瘠的小岛来说不是一笔小数字,对海口城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笔巨款,已经足够让很多人铤而走险了。财物的安全从来都是带队者最担心的,一旦出了差错那就麻烦了,但换成货物风险就低多了。
县衙位于县城的最中间,大门前这条街道两边住的也基本都是全城最有钱有势的人。
此时林孟凡几人找了一块较为开阔的地方,把貂皮、熊皮、虎皮一字铺开,林猛更是迫不及待的大声叫卖起来。
对于无风无浪的小城来说,这些颜色各异的貂皮、熊皮、虎皮也算是新鲜玩意儿,不一会儿就围了一大堆人。人多有时候不一定是好事,对于普通人来说,动辄价值几百上千的名贵兽皮可不是他们能买得起的,何况他们也没有鉴别真伪的能力。林孟凡他们真正要等的是城里包括县太爷在内的官员、乡绅等数十户有钱人家。
“前面出啥事了,又是卖艺的?没交地头钱就敢卖,走,看看去!”,城里一个小泼皮带着两三个小混混见有热闹可瞧,有银钱可敲,顿时来了兴趣。
“都让让,都让让,大爷看看是谁没交地头钱就敢在老子地头卖艺”。显然,几个小混混对干这种事已经是太娴熟了,人还未到就先声夺人。
因为叫喝的声音挺大,外加几个小混混早就臭名远扬了,围着的人群顿时分开了一道缺口,三四个小混混轻轻松松的就挤了进来。
“哪里来的,报个名”,为首的小混混对着对面的林孟凡吼道。
因为人多,大家挤在一堆,一时之间都快分不清楚哪些是主人哪些是围观者了。
“干啥的,要干啥?”林猛和另外三个人都知道遇上地头蛇了,都同时向林孟凡身边靠了靠。
这下,形势一下就明朗了,五个壮汉站在一堆,气势十足,几个瘦猴似的小混混立刻就没了底气。
“这个,这个,也没啥,你们来咱家的地盘上也该跟哥几个打个招呼嘛”,为首的小泼皮心里暗道一声,这下踢到铁板了,不过既然来了,话还是要放几句的,只要不失面子,找个台阶下就开溜算了。
别看只是小混混,平时在街上也算横行惯了,面子也是很重要的,一旦失了面子,以后再行起敲诈勒索的事情来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你算哪根葱,二爷我都不敢说海口城是我家的地盘”,背后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
“啊,二爷,哎约喂,口误口误,你看小的这张嘴,真该打,二爷,您这边请”,为首的小混混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立即转身,像是狗见了主人似的热情。
话说这个被称着二爷的,正是海口县县令郑子洛的小舅子,也是府里的管家,那身份那地位哪是几个小混混能比的。几个小混混天天在街上转悠,对这个县太爷府里的管家当然是极为熟悉的。
对二爷低声下气,那不叫失面子,那叫长面子,“你看,咱们跟县太爷府上管家都能说得上话!”。
“我说你们几个,看看、看看、都像什么样子,别把我们海口的客人都吓跑啦!”
二爷虽不算官,不过长年在县太爷身边,长期耳濡目染,打起官腔那是随手拈来,毫不生疏。
“嗯,貂皮!好东西!啊,虎皮!好东西、好东西!!”
二爷一低头,目光正好盯在了地上的兽皮上。貂皮、虎皮因为保存较好,看起来色彩鲜艳,极有卖像,因此一下就吸引了二爷的目光。至于熊皮黑黝黝的看起来不那么中看,直接被二爷忽略了。
“这个貂皮,嗯,跟夫人和小姐制个披肩正好;虎皮嘛,大人府上的太师椅上正好缺这么一号。好东西,都是好东西啊”,二爷心里开始盘算,嘴里也低声嘀咕起来。
二爷本名王二狗,但背靠县太爷这么一颗大树,自然没有谁敢直呼其名,久而久之二爷就叫习惯了,以至于都快没人知道二爷本名叫什么了。
县太爷的管家看上了貂皮和虎皮,林孟凡几人是既兴奋又担忧。兴奋的是终于遇上识货的正主了,早点卖出去,也好早点了了这桩事;担忧的是会不会生出别的什么事来,一定要顺利才好啊。
“二爷说了,这个虎皮,嗯,还有貂皮,都是好东西。二爷能看上你们的东西是你们的福分,还不赶紧包好送到二爷府上”。
小泼皮一看二爷对地上的东西感兴趣,立即开始拍起马屁来,反正也不要他掏一分钱,这种无本的马屁自然是随口就来。
“二爷,这个不好吧”,林孟凡见此情形,适时的试探一句。但一旁的王二狗明显对小泼皮的话很是受用,一点没有怪罪小泼皮。
“价钱都没说,咋能就送呐,你这个泼皮忒不懂规矩”,王二狗对着为首的泼皮假意骂道。
“你们开个价吧,只要价格公道,我们县太爷就要了”。
王二狗也是个能说会道的滑头,开口一句话既显示了公平,又抬出了县太爷。心里早就盘算好了,谅这群外乡人也不敢坐地起价。
“我们太爷说了,貂皮最少五百钱,虎皮嘛只卖给识货的”,林猛明显江湖经验尚浅,豪不避讳的接口道。
其实钱多也拿不准这张虎皮能值多少钱,岛上前些年也侥幸打到过一两次老虎,不过和这只相比却是差异极大。这张虎皮不仅非常完整,而且色彩鲜艳,虎皮之上以白色为底,白色之中又镶嵌有红、紫等条纹,看起来就有一种非凡的气魄,对富贵人家来说绝对属于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
当然,正因为如此,很可能就会造成有价无市的局面,必须要遇到合适的买主才能真正卖出高价来,因此钱多并没有明确价格,只是让林孟凡等人看着办。
一旁的林孟凡只得瞪了瞪林猛,也没好说什么,只是站在一旁观察起二爷的反应来。
“这里只有二爷,哪里来的什么太爷?几张破皮还想卖什么几百几千的,老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嗯,怎么说话呐?”王二狗侧头斥责道。
为首的小泼皮也是反应极快,顿时感觉自己刚才这记马屁拍得甚是不妥。说是破皮那不是侮辱了二爷的眼光吗,难怪二爷会生气。
“二爷,小的不是这个意思,皮是好皮,但也忒贵了”。一个小泼皮平时也就带着两三个小跟班混点吃喝,身上最多也就几十百把个钱,甚至连这几条街都没踏出过,哪里能有什么见识。
相比之下,王二狗虽说算是见多识广,但其实心里也是觉得贵的,想堂堂一个县太爷一个月也就万把钱的俸禄,一年不过十几万,就算是其他方面多少还能捞点,但也不能这么花啊,何况听语气,这张虎皮恐怕比貂皮还要贵得多。只是平时街上也没什么稀罕玩意儿,要想讨老爷、夫人和小姐欢喜,坐稳自己的管家位置,那自然是要花点心思的,不能轻易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这样吧,这里谁当家的,带着东西随我去府里,待大夫人过过目,也好顺便把银子领了”。在几个泼皮和街上熟人面前,王二狗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也就不方便杀价,正好引进府里,那到时候还不是想给多少就给多少,反正能讨得主子们欢喜就是了。
“二爷,这个怕是不好吧,价钱没谈好,我等也不好搅扰城主大人啊”,林孟凡冷眼旁观,也多少猜出些王二狗的用心来。
这个时候的林孟凡已经有了打退堂鼓的打算,毕竟这一趟来的大部份货物都已经处理了,剩下的这点东西虽说单价较高,但毕竟数量少,再怎么卖也卖不了太多钱,只能算是个添头罢了,没必要为此惹出什么别的麻烦来。
“不识抬举,堂堂县太爷,还能少了你的银钱不成!”,这次的马屁明显是恰到好处,王二狗给了小泼皮一个赞许的眼光。小泼皮胆气顿时足了,知道二爷正是需要他来开口说一些自己不方便说的话,“告诉你,到我们海口来,没收你们地皮钱那就算咱们县太爷大度啦,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街上的人多习惯把官府向小商贩收取的税款说成地皮钱,但王二狗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哪里能指望小泼皮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来,能达到目的也就是了。
这么一句话说出来,就有点用强的味道了,林孟凡心里咯噔一下,也知道今天怕是不好善了,但族人们辛苦得来的东西也不好就这么送出去了,心里正思量该怎么回复。
一旁王二狗也没开口,也不想就逼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逼得乖乖就范最好。
此时,双方就连围观的人群也都安静下来,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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