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狗本想四万拿下,料想这种高端物品平素哪里有人会轻易出手,因此估计四万应该是能够拿下的。此时见对方第一次开价就是七万,高出了许多,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一时之间也在犹豫,因此就没有答话。
一旁的牛狱头见王二狗这般模样,知道王二狗是心疼银钱,暗自寻思:“想我堂堂狱头,手下也有十来号弟兄,平素犯人爹娘姐弟见了我哪个不是恭恭敬敬的牛爷牛爷的叫着,我这等风光,月俸也不过千钱,这个什么虎皮竟然就值几万钱,前年受人所托在牢里弄死个犯人也不过就收取了一万钱,还得上下打点,众兄弟分得,想这一船东西卖完定是一大笔银钱,只是人多了点,不好下手罢了”。
此时牛狱头和王二狗,各自怀着心事,像是心有所感,二人不觉相视一望,都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价钱太高了,等我们回头商量商量”,狱头对着钱多说道,几人拱手告辞,暂且先退。
一行人又往后退了几十丈,找了个稍微宽敞一点的地方,大家随意盘坐在地上。
而王二狗则拉起牛狱头又走了几步,稍微回避了一下众人,轻声询问起来:“牛狱头,刚才我看你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你我也不是相识一天两天了,有话不妨直说”,前年牛狱头弄死犯人的事,为了怕万一事情暴露需要王二从中周旋,因此也是告知了王二,而且让王二拿了大头,足足拿了五千钱。两人一起干过这等事,自然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并且两人平时在公事私事上也多有合作,自然是无所顾忌。
“二爷,在下是个粗人,不会说话,您别介意。我说啊,这么大一船东西,二十多人护卫,一年才只来一趟,现在船也空了,那就说明全换了银钱,你想啊,这笔钱可不是小数啊,如果我们兄弟得到…...”,王二虽说只是个管家,但县令和狱头地位待遇可差了很多,因此牛狱头向来是把城主府的管家王二狗高看一眼的,在王二狗面前也多以下属身份自居。
“这个我也早想到了,但是这么多年,打主意的人也应该不少,也没听说谁得手过啊,况且要弄必是要出人命的,到时候朝廷追查下来,谁担当得起啊!”,王二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在这个地处偏远的小县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亡命之徒,可面对这么一笔财富,几乎从来没听说过谁得手过,也是显得有些蹊跷。
“二爷,糊涂啊,以往打主意的都是些什么人,几只三脚猫见了二十几个壮汉还不得吓得尿裤子啊?我们是什么人,我们谁没见过死人,海口城里我们兄弟几个联手还有什么事不敢干啊?”牛狱头一时心急,说话就没顾忌到那么多,但明显王二狗也没在意。
“至于这个死人嘛,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牛狱头一脸的凶煞像,明显是下足了狠心。
“我们兄弟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在我面前还用这么文绉绉的,二爷我听着都別扭”,王二狗也是来了兴趣,毕竟这样的财富谁不想取啊,就算王二狗想取也得依仗牛狱头等人,现在牛狱头主动提出,那更是求之不得。
“我想,不仅要死人,而且要一个不留,你想啊,他们不是本地的,乘大船而来,又一年一次,那必然是海中极远的岛礁上的,这样的人死了只要死得干净,连户籍都没有,谁会管,那还不和死了猫死了耗子一个理啊。况且我们这里已经是大楚边界了,他们甚至都不能算是大楚人了,死了那还不是白死啊”,牛狱头别看人长得壮实,一副粗人模样,其实也是个有勇有谋的狠角色。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王二狗确实没往这方面想,只是考虑这么大个事,事发了难以收场。
经牛狱头这么一说,王二狗稍一琢磨,顿时明了。
是啊,牛狱头的话可谓句句在理,之前只怕弄出人命朝廷会追究,其实怕的不是出人命多了,而是怕人死不完,只要人死完了,谁会知道啊,这些人连本国居民都算不上,谁来追究?又怎么追究呐?
“好,我看这个事情可行,我看宜早不宜迟,县令大人吩咐今晚就得拿到虎皮,那我们只能今晚动手”。
“有县令大人的吩咐我看更好”,牛狱头话说了一半就不再说了,王二狗也是稍一思量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一是召集人的时候,对亲信可以明说,对其他人就可以说是县令大人的安排,事后只要稍加安抚让他们守口如瓶就是了,县令就是这里的天,谁敢不听;二是事后万一出现什么差错,也可以把县令大人带进来,就说是为了要完成县令大人交代的事情,有县太爷在前面顶住,料想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王二狗更是很清楚姐夫对虎皮的势在必得,甚至用出了“抢也要抢回来”这样的字眼,那自然是默认了在特定情况下是可以有所损伤的。
想通了此节,王二狗也是下定了决心,决定干票大的:“那我们就商议商议具体行动细节,狱头可有什么主意?”
“我看,今天来的都是信得过的自家兄弟,也都是见过血的,二爷可以明说,毕竟瞒只能瞒一部分人,瞒多了不利于行事,同时人多了本来也是瞒不住的。大家都知道了也好一起商议得妥帖些,避免有什么遗漏”,王二点了点头,对牛狱头噜了噜嘴。
牛狱头会意,对着众人说道:“众兄弟,都安静一下,二爷有话说”。
一行人就此商讨起杀人掠财的勾当来,正所谓:官贪吏狠不见血,月黑风高杀人夜。
经王二和牛狱头一番细说,这班人平素互相都是称兄道弟的,又是人多胆气壮,顿时一拍即合。
马捕头平时多和盗匪打交道,颇有些攻敌拿人手段,此时见要做这等大事,也不敢不尽力,对众人说道:“人家二三十条壮汉,又都有兵器在手,我等若要攻克,需注意几点:一不能强攻,得想个什么策略,最好能分而击之;二人手不能少,少了攻不下,就算攻下了损伤大了县令大人那里不好交代不说,就是死伤几个兄弟抚恤钱也少不了,因此人一定要够;三是大家口风要一致,只说是击杀海面上一伙盗匪,口风一致了,即使有部分兄弟不信,也不敢随便乱说;四是此事怕是瞒不了县尊老爷,最好能得到老爷支持,就算不能直接支持,也要默许才好,老爷同意了,大家做起事来也就无所顾忌”。
马捕头也算是县衙的老捕头了,平生更是捉拿大小盗匪无数,可说是为保海口县平安立下了汗马功劳,只是以前对付山寇的手段此时却是全数用在了一群无冤无仇的岛民身上。
马捕头这番话说出众人均深感在理。
牛狱头接口道:“我看牢中还关有好些个犯人,选几个家有老小的,让他们加入进来,许他们事成之后减两年牢狱,凉他们也不敢不尽力”。
朱班头道:“就是城里的几个混混,只要说是县太爷的吩咐,那也是敢拿刀杀人的。”
牛狱头道:“说起杀人,我的那几个手下是没有问题的,马捕头手下的捕快应该也没问题,牢里也能选出几个敢动手的人来,只是朱班头手下的几人和街上的小混混可能要稍差点,不过人少了不行,朱班头手下的人和几个小混混就跟在大伙后面吧,一来人多了可以壮胆,二来也多少可以起点作用”。
听到牛狱头的话,朱班头脸上有些挂不住,但牛狱头说的也是实情,他的手下,平常主要是站站堂、左右周围巡逻一下之类的,真见血腥的时候确实不多,何况今晚密谋的也是要死人的大事,在这个当口自然是不好反驳。
不过随后又像想起点什么,“要不把城防营那位拉上?”
一听朱班头这话,众人都没有接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的,随后又轻轻摇摇头。
还是王二狗开口道:“王都尉若能来那当然万无一失,但是他来了还有我们哥几个啥事啊?”,王二狗也是心中反复权衡,这个王都尉管着一城城防,带的那都是正规军,哪是这几个杂牌能比的啊,他一来事情当然轻易可成。但王都尉这个县令之下的第一人,位高权重的,平时根本不屑于和自己几人混在一起,冒然把他喊来,那不是把这天大的好处拱手让人吗。
其实朱班头也就是随口一提,知道这些人不会同意,权当恶心恶心大家罢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都把想法一股脑儿抖落出来。
“我看,人手凑个五六十人没有问题,再多了也没用,关键要能动手敢杀人。现在还有两点需要商讨。一是得想个什么法子才能分而击之,不然就凭我们这几十号人就算能拿下,那也必然损伤惨重;二是还得二爷出马探探大人的口风,有大人同意,并且亲自安排那自然简单多了,就算不能同意也要默许才好,不然终究不好行事啊”。
王二狗接着说道:“大人的口风,我随后就回去探探,我自当尽力争取,现在当务之急是大家都想想,怎么才能做到分而击之,大家想到什么说什么,说出来大家合计合计”。
一个亲信在这等场合也想出出风头,急道:“我看可以在离船不远的地方弄出点动静,他们必然派人下来查看,我们选部分精壮的事先埋伏好,过来一个杀一个,杀一个少一个”。
王二狗赞道:“我看这个可行,可算一个法子,但效果殊难意料,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吗?”
又一个亲信道:“我看可用火攻,我们将浸过桐油的布包点燃扔到船上,他们忙于救火,必然放松警惕,我们正好乘机偷袭”。
“这个不好,万一把虎皮烧了怎么办?”
“那不可能,他们那么多人,就算要躲,也得把虎皮带上吧!”
真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一行人很快就想出一堆鬼点子。
正当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商讨得正是得意时,王二狗身后突然冒出一个黑衣人,坐在王二狗对面的牛狱头最先看见,只吓得“嗖”的一声站了起来,颤声大叫道:“什么人!”。
牛狱头这一吼,像是黑夜里一抹惊雷,直吓得众人心胆俱裂。众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惊得全部站了起来,两个胆小的直骇得双腿打颤,站都站不稳了,正应了那句“人吓人,吓死人!”。
“一群脓包,胆子这么小也想杀人,着实可笑”,来人一阵轻笑,在黑夜中似鬼叫一般。
正是之前那名黑衣人。
朱由杰听到大师兄的话有些坐不住了,刚一溜出来就马上召见了自己的贴身护卫,让他亲自前来办理此事,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
凭护卫的手段,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这里。
王二狗看见来人,再听得这个声音,自然认出此人正是晚上交代自己那个年轻人,首先出言道:“少侠不是说好明天来取吗?怎么现在就来了?”想起城主大人傍晚的一席话,心里暗道:“这些武艺高超之人果然神出鬼没,手段更是不同凡响,这么一群人,个个在县里都算是一把好手,竟然没一人发现此人是怎么来的”,不由得对眼前的年轻人又高看了一筹。
黑衣人道:“我改变主意了,不等明天,现在就要!”
王二狗有些不明其意:“现在我等还未得手,可否劳烦少侠稍等片刻?要不少侠留个地址,我等今晚拿到手立即派人送到府上”。
黑衣人道:“不用那么麻烦,你们只管杀过去,我在暗中帮你们,定保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王二迟疑道:“这个怕是不太妥当吧,非是小的怕死,他们二三十人,个个身强力壮,又都有武器,我们就十来人如何能够敌过?”王二虽说知道眼前的年轻人身份不一般,还身负绝技。但仅凭一句话让他拿着身家性命去赌,那也是万万不乐意的。
此时,牛狱头等人也渐渐看出个大概来,敢情这个青年就是能令得堂堂县尊俯首听命的人啊,再想到此人刚才显露的这等神出鬼没的功夫,众人也都不敢乱说半句,只是借着火光打量起这个青年有何奇异之处来。
“哼,我说无碍就是无碍,还需要证明给你们看吗?正好,有两个送命的来了,我就杀两个人给你们瞧瞧”。
这两个人正是之前按照钱多的吩咐从两侧摸到众人后方查看的两人。
因为相隔较远,天又黑,就算听得年轻人如此说,众人四处张望,也都没有发现周围还有别的什么人。
黑衣青年手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把三寸长的半月弯刀来,印着月色闪闪发光,十分精致。只见黑衣人手一扬,弯刀“嘘”的一声就不见了踪影,顷刻之间弯刀转了一个圈又原路折了回来,黑衣人伸手接住。
此时的小刀白光中透出隐隐红色,两滴鲜血正从刀上滑落下来。
“你们去几个人查看,往前走五十丈,快去,我可没耐心久等”。
王二狗向身边几个亲信招了招手,三个人立即转身向黑衣青年所指的方向奔去。
片刻之后,三人返回,其中一人手上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回二爷,那边死了两个,刚死的,均是被利器一刀封喉,我割了一个带回来给二爷过目”,此人是牛狱头的得力手下,胆子较大,也不惧死人。
众人此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心里都极为叹服,齐齐望向王二狗,等待王二狗拿主意。
王二狗对黑衣青年的手段也是彻底信服了,况且此时此地也不容得他再说半个不字,如果再敢有所异议,恐怕下一个倒下的就是自己了。
一行人中,大多数人心里甚至还高兴多过恐惧,毕竟自己这方突然多出这样一个能人来,事情何止简单百倍,恐怕自己等人仅仅需要做做样子,掩人耳目罢了。
“好,大伙随我来,我们杀过去!”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