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要电!我要光!

连笒虽然有时麻木冷漠,但她骨子里是个害怕孤独的,所以喜欢看热闹。万山村民开了个村晚,一下子把她的思绪带到了现代。

过年了,她的朋友们或是在春晚现场忙碌,或是在家里吃着年夜饭刷着手机看着电视偶尔摇一摇扫一扫,合作伙伴们都忙着给客户发新年祝福呢吧?

她妈妈弟弟和妹妹呢?这个没有她的新年,她们过的好吗?

连笒脸上虽然还带笑,内心却悲伤泛滥。村民们敬酒,她便来者不拒,还不允许言之舒插手。

“就你那酒量,你给我一边儿凉快去。”连笒凑到言之舒耳边小声吐槽。

“你这么喝一会儿该上头了,总不能让娘大过年的还照顾醉鬼吧?”言之舒夺过她手中的酒杯。

“不是还有你吗?上次我照顾你,正好,你今天还了啊。”连笒不在意地嗔了一句,夺回酒杯。

“言老弟,弟妹这一看就是酒中豪杰,你这聪明脑袋就不要担心她了啊。”一男子把言之舒推开。

“连妹子还没喝高兴呢,来来来,咱们再干一杯。”一妇人举着酒杯,拉着连笒,越过言之舒又加入了酒局。

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在你还不知道自己酒量的时候,千万不要放纵。

连笒在现代的酒量怎么说呢,就是高中毕业聚餐,一个人喝倒了全班那种。她一个西南少数民族姑娘,三岁就泡酒糟里,五岁就喝雄黄酒辟邪健身,加上易过敏体质,那药浴可是没少泡,最常泡的一种,就是她爷爷自制的药酒了。所以几乎可以说是闻着酒香长大的,那江湖都流传着她酒神的传说。

只是连笒今天情绪起起落落,有些忘了,这身体不是她的啊!上次在开阳,言之舒为她挡了一大半,其他人也不为难她,喝了几小杯她感觉良好,以为这具身体也继承了她的酒量,就想彻底放纵喝一回,没想到古今头一遭,喝了几碗,醉酒翻车了。

万山村也有守岁的习俗。杨氏看着喝高了的儿媳妇,留下言之舒好好照顾她,自己带着女儿侄孙子上五爷爷言伟家守岁去了。

被迫守岁的两个小朋友表示:今年他们可以不守的啊!两人一个学医一个学习,好不容易休息几天,他们不想熬夜啊。只是杨氏怎么可能放任他们在家里打扰自己儿子儿媳妇独处(培养感情),要睡可以,去五爷爷家睡!

五爷爷家聚集了言雨言云两大家子,虽然言伟和两位姑爷还在村公会喝着,但言之雅言容乐也不好意思占人家的床,便跟着被周氏拉来的言西,难姐难弟难侄一起熬起了漫漫长夜。

而言之舒那边是真没想过,醉酒的连笒是这样的。

院门口,连笒一直要往外冲,嘴里高喊着“放开我,我要去K歌!”,K是什么他听不太懂,大抵知道她是想去唱歌。

“别出去了,就在家里唱好不好?”言之舒轻拉着她,语气无奈。

“不要,这里又没有设备!”连笒说着又要往外走。

言之舒也听出了她嫌弃家里没东西。

“你想要什么?”言之舒问。

“音响,你能给我弄来吗?我还要麦克风,你能给我造出来吗!”连笒说着想到什么,竟委屈起来。

音响,是乐器吗?这麦克风,是灌风的东西?言之舒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却还是摇摇头安抚她:“好,我一会去给你找。”

“你去哪儿找?电都没有,找来又有什么用?你什么也不懂!”连笒耍起了酒疯,坐在门廊上大声责备。

“别坐外面,凉,走,我扶你回屋去。”言之舒欲拉起她,却被她一把甩开。

“我不回去,我要电!我要光!我要看戏!我要看秀!我要看电影!我要用电脑!我要玩手机!我要玩游戏!我要去游乐场!”大声快速地吼完,她才带着满满的苍凉说了句:我要回家!

她要回家,虽然她也告诫自己随遇而安,但恰逢佳节,这阖家团圆的日子,她没有办法不想家。哪怕这里的人对她再好,喝了酒,平日的轻松伪装被除去,刻骨的思念和对当下人生的迷茫与恐慌席卷了她。现代有她爱的亲人、要好的朋友、熟悉的伙伴,有她喜欢的事业,有虽然普通平凡但她也深深热爱着的生活,她虽然每天吐槽、愤青,但是今日,却无比怀念以前那些痛并快乐着的日子。

言之舒听出来,她是想家了。

“你竟是愿回到你那父亲继母那,也不愿意待在这里吗?”言之舒掰过她的肩膀,定定的看着她,“这里也是你的家啊”他说。语气里还有一丝不解、无奈和不安。

“不,这里不是我家,我在这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连基本的自由都没有。”连笒看着言之舒,迷离的眼神不知望向何方,言之舒只知道,她的目光很远、很远,仿佛看向他到不了的远方,没有归处。

实际上连笒自己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说什么、作什么,她大脑一片空白,只是遵循着本能猛地推开面前的人,扶着院落的旧门框站起来,又茫然的、严肃地盯着他。

“那我答应你,等我有能力,就送你回去。”言之舒心下失落,也还是耐心哄了她一句。

“你能送我走?”连笒面露疑惑,不确定地问。

“只要你想,我能。”若这是你所愿,应了你又何妨?只要到时我有能力保护你。

得了许诺的连笒睁着被冻得水汪汪的大眼,傻傻地看着言之舒,似在思考他话里的可信度,她脸色还有些酒后的潮红,在院门口灯笼暖红的光照下,缱绻迷离。

“说好了,你若不带我回去,我就掐死你。”连笒面色潮红,口吐芬芳,倾身双手一把抱住了言之舒的脖子,威胁。微凉的手掌还在言之舒的脖子上摩挲,有些痒。

这个本来极具威胁意味的姿势在某个醉鬼做来莫名有些像情人间的撒娇,她的重心不稳,言之舒怕她摔倒,一手顺势扶住她的腰,一手伸向自己的脖颈背后,想把她作恶的双手拿下来。

“小屁孩,吃我豆腐!”连笒猛拍掉腰间的手,忽地站直身,动作太大险些往后倒。

这下言之舒顾不得其他,只能站起来双手牵住她的腰。他发誓,这下真的是纯粹担心她摔倒的保护之举。

某醉鬼却不买账,两手使劲推掉扶住自己的双手,踉踉跄跄往屋里走去,冷风吹久了,后劲儿更大了,某人也醉的越发厉害,还伸手在门框上按了好几次密码。

“哎,密码怎么不对?”伸手在门框上拍了拍,那力气大有不把门拍碎不罢休的架势,言之舒毫不怀疑第二天起来她手要肿。

“停下,我来。”言弟弟无奈地上前抓住了她使劲拍门的手,怕被她再甩开,又换成了拉衣袖。

“你?你行干点啥啊!”连笒一边嫌弃一边怀疑一边让开身。

言之舒:夜黑风高,你一个小姑娘对一个大男人说这种话,合适吗?

不知道他能不能干点啥的言同学看着摸黑踉踉跄跄横冲直撞走近屋的醉鬼,无奈扶额,又赶忙跟了上去。

好不容易进了房间,言之舒刚把油灯一点,那边见到光的连笒职业病条件反射,竟停下走向床边的脚步,一个箭步冲到了桌前。

“灯光就位!”连笒握着拳放到嘴边说了句,又朝一个方向做了一个手势。

“音响就位!”同样复制,又转身朝另一边做了一个手势。

“演员就位!”某人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几步,颤巍巍站定。

“3-2-1,Action!”连笒疯疯癫癫。唱歌、跳舞、器乐(板凳打击乐)、相声、小品、朗诵,书画表演,还客串主持,最后高歌了一曲《难忘今宵》,一个人玩转一台春节联欢晚会。

“一人剧组”称号果然不是盖的。

“来,这位幸运观众,采访一下,是第一次看春晚现场吗?”连笒拿着茶杯当话筒,走到错愕坐在桌前的言之舒面前,微(傻)笑着看他。

“第一次。”言之舒愣愣转过头,非常配合地回答。第一次看你这疯魔的表演。

“那这位首次来到我们现场的朋友,你有没有什么新年愿望?”连笒又把茶杯对着言之舒,言之舒想接过,立刻被她收了回去。

“既然你没什么愿望,那下一位。”连笒转向屋内的椅子。

言之舒:你倒是让我说啊,我希望你乖乖睡下可以不?看着尽情玩耍(癫狂疯魔)的她,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愿身边所有人幸福安康。”

只是连酒疯子才不管他的愿望是什么,一个互动之后,连剧组又切回到现场,开始她的狂欢。

言之舒看着一会儿手舞足蹈,一会儿引吭高歌,一会儿激情朗诵,一会儿拍着桌子凳子打节拍,一会儿在桌子上乱写乱画,一会儿站在床边演独角戏的连笒,又好气又好笑。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言之舒扶着桌沿,深吸一口气,看着连笒问。

“有的是老师教的,有的本姑娘无师自通。”连笒虽然脑袋发昏,涉及专业领域,听到言之舒的问话,还是断断续续自信开口。

“哪个老师会教这种东西?”言同学表示怀疑。那歌就算了,歌词奇怪、曲调奇怪,有的像唱戏,有的像口技,一会儿低吟浅唱,一会儿鬼哭狼嚎。还有那一会儿妖娆一会儿霸气一会儿疯癫的舞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些奇怪的串词。

“好多老师教的啊,我跟你说,本姑娘可是在全国几个顶级艺术院校都溜了个遍。”连笒趴在床边,神采飞扬(精神失常)。想到现代求学的日子,眼中流露一丝怀念。

言之舒:老师们真可怜,他们知道教你的知识被你拿来这么用吗?

算了,跟一个醉鬼认真探讨什么呢?

“你累不累,要不要上床休息?”言之舒问的小心翼翼。

大抵也是累了,连疯子郑重其事地说了句“朋友们明年再见”,退回床幔后,倒在了床上。

言之舒叹了口气,过去帮她把被子盖好。

一个人醉酒后跟平时能有这么大的差别,真是刷新了他的三观。看连笒平日在娘亲面前也就一副乖巧的小女儿模样(连笒,那是对闺蜜撒的娇),在言之雅面前是个知心大姐姐,在言容乐面前一副慈母样,在他面前是高冷御姐,在众人面前高深做派,没想到醉酒后,是这么:疯癫。

连笒从来没有真醉过酒,顶多喝得有些微醺,她也不知道,自己酒品居然这么差......其实不应该说她酒品差,应该说她心情差,所以有些疯魔了。

“起来,先把醒酒汤喝了。”待言之舒端了一碗醒酒汤进来,发泄(疯)过后的连笒可能理智归位了,一句话也没说,起身乖乖把醒酒汤喝了。

言之舒看她情绪低落,还以为她最后说的“明年再见”是想再跟村民们再来一次联欢。

“你想跟她们一起玩,什么时候都可以。”言之舒开口安慰。

不可以了,这个年算是让自己更清楚地认识到,她与过去真的告别了,再也不会有以前的姜连笒,再也无法体会那痛并快乐着的生活了。这个新年,真的一切都要从“新”开始了。

“你能念书给我听吗?”喝了醒酒汤躺了一会的连笒忽然出声。

不一会儿,言公子醇如美酒的声音响起。

这书足足念了一晚上,才哄睡了一个醉酒的人,累坏了一个青葱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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