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初一，不过不是六月初一，是闰五月。
是铁憨与六儿约见的日子。
今日，直到日落西山也没见铁憨的影子。
醉仙居后巷的小院内，王骏搁置画笔，在屋内来回踱步！
他有些焦躁问道：“憨子从来没有失约，今日怎么了？”
小六看了一眼暮色的天：“去看看吧！要是没事，就赶快回棋盘后街，爹应该今日应该也进城来了。”
——香波院今日来了几个不速之客，嫖完不给银子还横行霸道！
看样子是来砸场子抢地盘的，为首的满头大疤拉癞瘤子，一眼就知是市井无赖！
管家老黑山急忙跑去罩门帮，叫来城东铁他们！
小幺跟也跑过来：“大当家的是西城疤拉头，下帖挑战咱们，想占城东地盘！”
城东铁听见是疤拉头：“兄弟们都带上家伙，疤拉头功夫不弱，都当心着点！”
黑帮见面下手都狠辣，城东铁七八个人，最终还是把疤拉头干趴下，城东铁受伤也挺重。
疤拉头他们血流不止的绑在香波院的小偏院里。
小幺问怎么处置他们？城东铁道：“威胁他一番放了吧，这次之后，他们尝到罩门帮的厉害，应不敢再来了！”
“你让二当家的去办！我伤太重，先回住处休息去！”
跑细腿小幺送回城东铁，对二当家的道：“大当家的让您威胁他们一番，放回去！”
“放回去？”二当家韦忼道：“大当家心太善，咱们这次放过他，有朝一日他们卷土重来，未必放过咱们！”
“他这是下帖挑战，江湖帮派下了帖子，死了官府不归管。”
“正好借此机会把城西收了，到时北平城只有我罩门帮一家独大，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小幺道：“二当家的打算怎么处置？”
二当家韦忼道：“大当家心善，手上不愿意沾血，这些脏活我们替他做了。”
“小幺，你叫上兄弟用香波院马车拉城外给解决了。回来每人五两银子压压惊！”
“得嘞！”小幺领命屁颠屁颠的跑了。
受伤的城东铁回到住处，罩门帮管杂务的老胡帮他擦洗包扎一下，怕他行动不便想留下陪他。
铁憨想到今日是初一，这是他唯一一次失约，六儿一定会来找他。
他便对老胡道：“老胡，我自己能行，你回去吧，告诉外勤弟兄我没事，别让他们过来看我，离得近，有事我就过去找你。”
老胡知道大当家的偏院谁都不让靠近，要不是因为包扎伤口，他过来都犯规了，这偏院没什么特别，也不知神秘个啥！
老胡道：“那行，我先过去，您要是特别不便，就站院里喊一声，弟兄们也能听到！”
咕咕、咕咕、咕！铁憨听到熟悉的声音，知道六儿他们来了。
他想吹口哨回应他们，一抬胳膊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右胳膊受伤太重，只好拿起挂在胸前的铁哨吹了一下。
尖锐的哨声传的极远，铁哨是她们的另一中暗号，不是特殊情况不能用。
王骏道：“出事了！”
“嗯！”
“铁哨是警戒哨，我们不能进去！”
小六又抬头看了看暮色的天，尚未完全黑透，此时辰不能翻墙！
小六压了压头上的瓦楞帽，让它遮住多半脸：“我假意走错，进去看看，你在这里守着！”
“你当心点！”
“嗯！”
铁憨的院门是敞开的，里面静悄悄的，小六闪身进了，屋里面亮着灯。
小六的脚步落地无声，铁憨自然听不到，但他凭感觉知道六儿该过来了。
他轻叫道：“六儿，是你吗？”
躲在暗处小六走进屋里，憨子躺在那里，胳膊上的纱布还隐隐往外渗血。
“你受伤了？”小六问道。
铁憨眼目，即使受伤，见到六儿也是闪着光的。
铁憨道：“你先叫俊过来吧，我右胳膊伤太重，刚才吹了铁哨。”
小六把手放进嘴里，一声口哨传出，王骏片刻就过来了。
王骏急切道：“憨子，受伤这样严重，怎么回事？”
“西城疤拉头，下帖挑战，想占东大街地盘！”憨子回道。
小六问道：“伤到哪里了？”
“后背被刀划了几道口子，右胳膊最厉害，快砍到骨头了，力道再深点，这条胳膊就废了！”
“天气炎热，不及时上好药，到时溃烂，胳膊一样废掉！
师兄，王家药堂东家王进是燕王府御医，他家的金创伤药特供京师，外面买不到，我们去弄些来吧！”
王骏道：“我一人去吧，天色尚早，怕药堂没关门，我要蹲守一会，你陪着憨子。”
“嗯。”小六应道。
王骏冲着铁憨道：“等我，一会就回来。”
“骏，辛苦你了。”
王骏转身离去。
——铁憨对着小六道：“六儿，我打算把罩门帮交给韦忼，今儿想跟你去说这事，没成想疤拉头就来了！”
“嗯。”
“六儿，你同意了？”
铁憨伸出没受伤的左手，摸着趴在床边小六的头。
小六这次没有躲避，也没有甩开，任凭铁憨揉来揉去。
“憨子，你真不打算投靠燕王么？这次机会真的千载难逢，不把握住稍纵即逝了。”
“六儿，我明白。”
“可我只想跟你们在一起，跟着燕王就算能混个一官半职的，那又怎样，不跟你们在一起，就算让我当“燕王”我也不喜欢！”
“嗯。”
“六儿，我们一起下江南好不好？”
“好！等你伤稍好些我们尽快动身。”
“为何这么急？”
“前几日暗影先生找到我，让我偷布政司密函。布政司丢失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要派人暗查。”
铁憨问道：“暗影先生如何得知你是夜燕？”
“我的行事方法都是他教的，他如何想不到，就算他想不到是我，北平城三只手圈里找老鬼，哪有找不到的人。”
“可是你一贯谨慎周密，我也从来没有跟老鬼透露过你的蛛丝马迹，老鬼怎知道是你！”铁憨疑惑问道。
“老鬼比鬼精，你掌握着消息网，对夜燕的消息一无所知，谁信，老鬼只是看破不说破。”
“没受到威胁时是值得信任，一旦有性命攸关了，老鬼肯定指向你！”
“换做旁人或许不知，他可是暗影先生，做了我这么多年先生，又曾经是按察司使，北平城里有几个什么样的人物，他了如指掌。”
“你这罩门帮他早就知道，老鬼刚提到你，他就知道我！”
“他与我们相熟，又是你的先生，应不会对我们怎么样！”铁憨揉着小六的头安慰道。
“他可不是讲情面的人，比谁都心狠手辣。”
“我偷了密函，就已经卷入官府争斗，过不了几日，双方都会找我，想让我给他们效力！”
“这些年巡察司也好按察司也罢，他们就觉得我是个飞贼，偷些金银细软、古董瓷器算不得什么，所以也不用心去查。
一旦卷入朝廷争斗，他们掘地三尺也会找出来！哪有什么藏得住的人！”
铁憨摸着小六的脸蛋，轻言温语的道：“我们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我的伤没事，过两三天咱们就走，离开北平也能养伤！”
“嗯。”
“爹今日进城了，一会师兄回来给你上好药，我们抓紧回去。”
“好。”
“咔吧一声。”
外面似乎有人。小六警觉的与铁憨对望了一眼，迅速藏身于床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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