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兴隆山的地方(四)

小堂旑帐三千户,大道青楼十二重。

春花秋月入诗篇,白日清霜是散仙。

空卷珠帘不曾下,长移一榻对山眠。

红英只合生宫裹,翠叶那堪染路尘。

等一个你觉得值的日子,你总觉得时间过得慢。在这种缓慢中时间回头一看又过得很快。人在兴奋中煎熬着,期待着即将到来的那天,幻想着它会是什么样子。

那次就是那样。那些日子充满了新鲜感。

学校决定清明组织大家去兴隆山。这可是难得的活动。好多人都高兴坏了。要去兴隆山的愿望搅得人不淡定了——我们提早几天洗干净了校服,刷干净了鞋子,无非是想闪亮登场,连头发都去弄了一下——说到这个,我想插一段:有天我和黄空扇去找理发店的时候,偶然间在学校附近发现了一家很好的理发店,那个老板比我们大不了多少,手麻利的很,每次我们在她那理完了发回去,班上的人都说不错问是在哪理的,我们就介绍他们也过去。不过,有一两个长得实在太磕碜的就算太上老君去给理也没用。我也帅气不了几天,因为没多久头发又长长了。那时候头发就像盛夏施了肥浇了水的麦田,不到二十天就又需要整一整理一理了。

我一直怀疑有一半营养都耗在了头发上。后来我们只去她那里理,她的店里总有应季的鲜花插着,那里总有不同的香气飘着,里面打扫的很干净。有时候还给我们水果吃。每次她都半价,弄得我们很不好意思,这可省了我不少。不知为什么,喜欢去那里,仿佛那家店是自己的亲姐姐开得一样。那里可以让人松口气。

后来我从外地回家再去看的时候,那家小理发店已经不见了。那种感觉在记忆里,成了高中时代少有的游刃有余的快乐。

你有没有遇见那样的人?忽然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你们之间未置几言却觉得已经无需多言形成了一种感觉舒适的默契?我觉得她就是那样的人。在离兴隆山很近的地方很高兴遇见这种姑娘。

……离清明越来越近了,好天气也越来越多了。那次离学校组织去兴隆山祭祀烈士的日子越来越近;南飞的大雁都回来了,地上的草越来越绿。我都快等疯了,兴奋劲就像一头被关了一百年后马上被放出去的困兽,好像一放出去就会真能找到点什么猎物似的。人总是这样。说到对于喜欢东西或者地方的向往,都差不多,无一例外。

有天黄练腕拉我逃课去喝酒。他有我们可以喝一星期的钱。我们喝到了不省人事,第二天被马路上的车吵醒了,发现竟然睡在路边的草地上,脸上沾满了草。这是我喝酒生涯里最有意思的一次。那阵子黄练腕和那个女同学分了,原因是她哥。她哥是一中有名的狠角色,他放出话说要找人削黄练腕。我们以为有她妹子在,他不会怎么样,何况他也在学校谈恋爱呢。有一天晚上我们在操场上跑步的时候,被几个人截住了,他对黄练腕说:“再纠缠我妹的话你小子给我小心点,她还要准备考个好大学,听清楚了没?混球东西。”

黄练腕没管。就当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结果先后在厕所和县上的那个广场被打了。他当然还手了。结果还是被揍成了熊猫。他爸找到了学校要讨个说法,学校也没处理清楚,双方各打了一大板,都给了个留校察看处分。没多久那个姑娘就转学了,没有人说清楚她到底去了哪里的学校。那时候我的朋友黄练腕是个记仇的人,就像一头大象一样一直记得那次两次挨打,毕业的时候他终于逮了个机会,将那哥们截在路上打了个透,结果赔了人家一千多疗养费。听说后来他们又成了朋友,当然这是很多年后的事了。

我也出了点小问题。不是和那个姑娘,我已经决定不打扰她考大学了。清明的前两天体育课上跑1500米,我一直在最前面,快到终点的时候,人突然一阵恶心,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那时候我们的虚荣心太重了。要不是那个姑娘也在上体育课,我也不会那么没命的跑,那股劲就像一心要破校记录似的。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身体在往深渊里坠,但感觉不到痛苦,不知过了多久,然后整个人就重重地落在了柔软的棉花糖上了。恍惚中我听到了乱七八糟的声音,我还天真的朝那姑娘所在的方位努力瞧了一眼。想吐,头沉重的像灌了合金。最后就彻底失去意识了。

“看来今天你不能在打饭时瞧见她了。”有个声音这样说。很显然,想出风头的时候人往往最终会出个丑。

她去哪里打饭,在什么点,我都一清二楚——她只在三号窗口打,时间永远是十二点十五分左右到,最喜欢土豆丝。这是我很久才搞到的情报。以前我总是在最后去打饭,因为我吃的多,到最后的话阿姨会多打点,就像《平凡的世界里》开头时的孙少平那样。不过摸清了她的点之后,我就改了那习惯,总在十二点十六去,这样就可以排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了。看着她的背影我觉得又高兴又紧张,生怕她发现又希望她看到,这种矛盾的心理真的很折磨人又很美妙。

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校医院的床上,有一瓶葡萄糖正在往我身体里慢慢的滴,房间里没有人,很安静,有股医院特有的好闻的碘酒的味道。阳光透过树叶照了进来,形成的斑驳的影子在轻轻晃动。窗户里可以看到远处的兴隆上。

我就想这样躺到赶快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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