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幽灵是蓝色的，有的幽灵是绿色的，也有稀有的紫色品种…
幽灵如同黑夜里的曼陀罗花，人们觉察不到它们的五彩缤纷，也看不出它们的品种分别。但就如同存在于每一台智能手机中的幽灵一样，它们无处不在。人们影响着幽灵，幽灵也在影响着世界。
一如人，幽灵也有高低贵贱之别。低趣味的幽灵走进低趣味的尘世，高品阶的幽灵执着于高文明的世界。
至于谁见过幽灵，它们正在干什么？一定没人告诉过你。
我，就是这样一个幽灵，一个内观宇宙，时空真谛了然于心的幽灵，笑看世间浮沉，冷眼神鬼流转…就是我的工作。
与我的旁观者姿态不同，学长就爱泄露天机。
我比他晚八年毕业。
初见这位学长，是在他毕业典礼上，那时候，学长意气风发。
…
教务处主任长篇累牍的发表完毕业训词，便开始依次宣布名单：
“…【娜赫莉】：女神系，准予毕业。即刻前往A星。A星名【娜赫莉】。
【施寂摩】：哲神系，准予毕业。即刻前往A星。4430年后，去往地球，地球名【李聃】。
【岳飞】：武神系…”
“以上2000位同学，均有机会参加【J星球】实习，或者补考。希望各位将来…无论是成功出彩，还是毁天灭地，不要把为师的名字说出来就好了！
当他听到“施寂摩”的名字时，憨态可掬的样子瞬间博得了我的芳心。
“但是！”教务处主任紧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有必要提醒各位的是，一定要小心J病毒…”
大家都很清楚，J病毒是一种具有高传染性的幽灵病毒。
…
不久，学长就被分配到了A星球，紧接着就转去“J星”实习。
八年后，我也去往J星实习。
……
“南牟…
齉齾爩麤龗灪龖厵爨癵，吰…
譶飝鱻灥麤靐飍朤淼馫，吰…
嘂嚻龖靐齉齾爩龗灪厵，吰…”
从那时起，我就经常见到施寂摩学长如此努力地入世。
【J星球】
这颗星球，寂静的可怕，它如同一颗夜明珠。
彼时，J病毒已经开始肆虐。
夜晚，方圆十里没有人烟。
卧室外，传来悉悉索索的细微声音。
“绝对！绝对不能喜欢小主人，知道了吗？”
“嗯，香香知错了！”一个美丽的小女孩颤巍巍地站立着，似乎犯下了大错。
…
男孩被门外动静惊醒。这么晚了，他不明白母亲为何还在责备香香。
“行了，睡觉去吧。”女人声音说道。
…
油灯在长桌上亮着，男孩装作沉睡，一个长相标致的女孩回到床上，仰面躺下，胸口微微隆起，随呼吸一起一伏，逐渐式微均匀。
男孩却无法入睡！
…
“不…绝对不能让他发现女人的秘密！这样下去要出事…她很快会提各种要求的。”
男孩顺着烛光抬头看去，透过床头的缝隙，母亲抓着头发，兀自坐在花梨木椅上自言自语，有些颓唐不悦…
突然，女人站起了身。
男孩赶忙合眼。
“呼…”那盏亮光被吹灭。
轻盈的脚步声靠近：“宝儿…”
“睡着了吗？宝儿？”
母亲用温柔至极的声音唤他。
男孩没有丝毫动静。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脚步声向门外去。
男孩无法入睡，蹑手蹑脚地来到窗台边，踮起脚尖刚好能看到窗外，但外面一片黑漆漆…
突然，一个油光火苗逐渐亮了起来。
照亮了不远处那片半间屋子大小的豆瓣田，那是男孩和香香平时照料的修罗果田。
母亲正蹲在那处。
“又要开始了？？”男孩眉头紧蹙。
只见女人仔细查看着雪地里那几颗修罗植株，然后东揪一下，西拧一下…
她把豆瓣果一颗颗摘了下来，揣到口袋里。
母亲，她不是梦游症！男孩终于亲眼确证了这件事，豆瓣果疯长的季节，母亲便偷偷干这事。
母亲为了偷摘这些对她来说毫无意义的修罗的食物？男孩心里又忐忑又不解。
难道母亲对香香有芥蒂？之前…之前也曾数落过香香，质问过类似的问题…
“下人不能喜欢主人吗？可母亲从不如此对姐姐！这明显对香香不公平！如果香香发现一起呵护的豆瓣果少了很多，她又会伤心落泪。”男孩翻身下床，取出课桌下珍藏的榉木盒子，从里面挑出来七颗绿油油的新鲜豆瓣果，然后回到床上，摸索着把果子放进女孩的睡衣口袋里。
女孩或许感觉到有人触碰，也醒了过来，她伸手摸向口袋。
“这是？”她睡眼惺忪。
女孩从口袋中掏出那些果子，眨巴着大眼睛瞅着男孩。
“这…这是成熟的果子，掉在地上我把它们捡了回来，白天忘了给你！你把它们藏好，饿了就多吃一个，不要省着。”男孩轻声说道。
女孩开心的笑了起来，但随后又把果子还给男孩，低声道：
“香香不能要，香香一天只能吃一颗，多吃、偷吃都是不允许的。”女孩推让道。
“这又不算禁果，你越来越瘦了，要不现在吃一颗，剩下的存起来…我怕哪天你真的会死。”
“不…小主人不要对香香这样好。”说着，女孩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涌出了泪花。
“香香，我已经失去一个姐姐，不想再失去你。只有那一小块地里才能长出豆瓣果，我怕有一天…有一天那里也不结果子，你怎么办…”
“没事啊，小主人不要担心我，就算只能做喵星人，香香也会天天陪着你…直到香香走不动了。”女孩温柔地说道。
“嘘…”
女孩说到一半，男孩把手放在她软软的嘴唇上，示意她不要讲话。
“吱呀”…
母亲推门进来，摸索着来到床边，发现两个孩子睡意正浓，便轻轻躺回两人中间…
此时，思绪纷乱的三个人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一进入梦乡。
而窗外，依旧漆黑。
这寂静之地，混乱了四季。窗外还结着冰碴，屋檐的雪尚未及融化，寒湿邪气正呲呲地从门缝中钻进来。
当鸟啼声把男孩吵醒的时候，母亲已经起床。
这个家，陈设少的可怜。没有熏香，暖炉也搁在墙边几年没有使用，几乎找不到替换的床褥，空气里也尽是清苦寂寥，只有一尘不染的地面显示了主人的勤劳。
女人正在梳妆，八年来即使没有成年男子陪伴，她依旧每天保持着整洁和尊严。
…
“咚咚咚…”
母亲甫一打理好自己，便轻敲起了桌子。
“好了！快来上课了，宝…”
“来咯！”
男孩从不让母亲多等，很快洗漱好，便乖巧地倚靠到她膝边。香香则在猫舍、黑盘子周围安静的玩耍…
长桌上摆着一本新的羊皮卷课本，影像已经被调整到了星座仪模式…
“今天我们放松一下，看看这些璀璨的星河…”母亲拨弄了一下仪器，说道：“看，它转得多快！”
她指着的，是一个光亮“圆盘”。
“它转一大圈需要两亿多年！”
“嗯嗯…”男孩看着那条扎眼的乳白色亮带。
“真是条漂亮的河！”他说道。
女人嘻嘻一笑，略微调整角度。
“这里…有几千亿颗恒星呢！驾驶那种百倍光速的星际飞船，也需要两千年才能横穿过去！”
“百倍光速…那种船真的存在吗？它们要多久才能停下来？”男孩见过大船，但没见过那么快的。
母亲被逗得哈哈直乐：“当然了…那是童话！而且呀，船越快，人越坏。”
“都是坏人吗？”孩子满目聪颖。
“嗯呐！卷秩序才能造出大船。那种制度下的人都是战争狂，他们不是在战争，就是在逃亡…”母亲回答道。
“他们为什么要逃亡？”
“…因为卷秩序的世界，他们自己也生存不下去啊。”
“母亲，您说过行星文明能把他们统一，那之后是不是就不用造大船了？”
“呃…星际联盟有时候会有硬性防御要求！但国家文明确实是造船专业户。”
“AI集权的星星也可以造大船吧？！”男孩说道。
“对，也可以！来瞧这颗蓝巨星，它旁边这颗星星就很危险，曾经有很多大船从里面开出来，那里的变种人一定很坏。如果那里没有变种人…就说明它已经被AI集权统治了。”
女人摸着儿子的后脑勺，讲起那颗著名的恒星。
“她好漂亮，如果是行星文明该多好，没有变种人，也没有AI集权统治！”沙加惊叹道。
嘻嘻哈哈间，母亲约莫讲了三柱香的光景。
…
“咚咚”
突然一记铜锣声，但即使听到过很多次，还是把男孩吓得一颤。
这种锣声只有两种人会敲，一个是宣传队老兵，他们每个月必来这条山间小道…敲响索命的“行刑日”锣声。
另一种人，就是收珍稀山货的。
但不管哪一种，男孩都非常厌恶。这如同冰窖冻土一般的幽闭时光，已经让他失去整个童年，宣传队除了让他对统治家感到恐惧之外，一无是处。而收山货的那些人，都是卑鄙的商贩，何况他们家从来没有多余的东西可卖。
今天来的应该是商贩，因为宣传队老兵不会连着敲响两次锣声。
平时母亲从不搭理商贩，但今天她一反常态，去门口叫住了那收山货的老头。
…
地里的白雪撑不到中午，就会全部化开，收货老头停在门口，眼神也落在那些修罗植株上…
“这豆子长的好！”老头啧啧称奇。
“豆子怎么收？”
“一粒一氪，一千粒，兑一金。”
“敢问师傅如何称呼？”
“不敢！老朽没有姓名，只有诨号，他人都唤我西城老叟。”
“久仰西城老叟大名，可这一粒换一氪，着实是少了。眼下拢共也不余百十粒…西佬若是真心想收，十氪一粒，一金包圆…如何？”
“哈哈哈！浪得虚名，老朽只一介贩夫而已…但，若是夫人舍得，老朽愿出十金，买你那块地如何？”
“承蒙厚爱，地还是不卖的，家中爱宠每日须以此喂食。”
“夫人家也养贵物？”
“一只普通白猫而已。”
“白猫，若真有白猫…老朽也收得！”
女人一听，不由得打量起眼前这人，这老东西这也要得，那也要得，怕不是个拐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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