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子看了看,又捏着金属物在“沙加”前刻上了“阿赖耶识你心”,六个字。
【阿赖耶识你心·沙加】
他这才稍稍满意,又把金属物安放回智齿牙槽里。
咣咣咣咣咣…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长廊内回荡。
紧跟着出现的是一整列浑身覆满黑色柳叶甲的士兵,每一个都头顶狮子盔,兽面罩护脸,腰挎一柄精钢剑。
脚步声刚落,从两排士兵中间走出一名穿着白色甲胄之人,白甲人步履格外沉重,在昏暗的走道里也更显眼,他一手紧按着剑把,大声命令道:
“去,把那两个人带到刑场。”
“卑职明白。”
说着,几名士兵走出列队…
“嘎吱”一声,一名黑甲人打开了斜对过那间囚房…
随后,一男子拖着一大金属球挪步出来,邋里邋遢,看上去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任何打理。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一名年轻女子,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下。
女子衣着十分干净,明显是刚进来的囚犯。
“呦…前面那位不是凯爷嘛!”
“可不是,就是被后面这女的害的,早就该处死她了,这回不是说又杀了西城区的首富嘛!”
“诶呦,真晦气!怪不得刚抓来一天就要砍头!”
“凯千岁也是一时糊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管着大金库,竟落到这个地步!”
“听说这两位有那种关系!”
“你知道个屁!她是跟舜将军有一腿,听说还有一个孽种!”
…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
“都闭嘴!谁再说话通通拉出去砍了!”走在前面的黑甲人凶狠地说道。
走廊内瞬间安静下来。
…
一男一女,每个人周围都跟着六名铁浮屠。一众人缓缓走出那栋高大的建筑,向外场走去…
建筑外,西侧一排长长的杉木架下都吊着衣衫不整的囚徒…周围则挤满了老百姓,他们正像观看动物一样欣赏着囚犯。
围观行刑的百姓中间有一位白衫少年,他的心怦怦乱跳,此人只十七八岁年纪,一袭白衫,长相俊秀。
数百米开外,一个穿着精良甲胄的大胡子男人正襟危坐在点将台上。台下的罪犯们怯生生的四顾着。
“哈迪斯大人,马上就要开场了…”旁边一位红袍老者说道。
大胡子微微点头,这才站起身来,在高台上来回踱步,他环顾着四周,观察着所有人的反应,像在享受这座黑暗刑场带给人的恐惧。
他就是这里唯一的主人!此地名为【特里克堡花园】,却没有花香…只有血腥的腌臜味。
…
突然,全场的男人们都噤了声,募然间,从杉木刑具后面缓缓步出一个带着镣铐的女人。
“这女人…可真是漂亮啊!”
“…白瞎了这张俊俏脸蛋儿!”
人群里发出阵阵惊叹。
…
“…母亲。”
白衣少年一眼就认了出来。
女人没有看到少年,只偶尔看一眼高高挂在绞架上那位魁梧汉子。
那一定是传说中的凯爷,此人头上的断头铡中间明显有一处凹陷…难道要让母亲亲自去割断凯爷的喉管!少年思忖着。
…
“挞挞…挞挞…”
此时,又一阵战靴与地面的撞击声迎面而来。
红藤勒柳叶甲,狮头盔、兽面护脸…
“又是重甲铁卫!”少年见大批铁浮屠精兵喊着整齐的口令,组成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防御圈,将围观人群彻底格挡在外。
“啊…畜生…”
突然一声凄惨的女子声音。
点将台上,大胡子男人正高高抡起巴掌,扇向一名纤弱女子。
“姐姐!”
少年循声看去,哈迪斯营帐里反绑着的女人,正是姐姐。
这声音、这身影!千真万确…
白衣少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身旁两名女侍卫把她整个身躯死死按在躺椅上。
“吼…”
大胡子喘着粗气凑近身去,凝视女子脸上的恐惧…伸手在她身上又摸又捏…
“好!好!”周围人冷漠地呼喊。
紧接着,帐子被女侍收拢,很快整片帘布开始剧烈晃动,吱嘎作响,只传出尖叫的反抗声…
“恶魔!”
少年气的浑身汗毛直竖,他紧紧拽着那柄雕龙短刃,一双星目中似要迸出火舌!他要撕碎那副乌金铠甲,撕碎盔甲里的每一块肉…
“嘭”…
一记礼炮响起。
集体斩首毫无征兆地的开始了!
少年猝不及防,看到了铡刀齐刷刷落下的那一幕,那一把把利斧直插向犯人的头颅,颈椎边、喉管两侧…
受刑者的鲜血从脖颈边喷射出来,从喉管处喷涌出来,溅污在烂泥地上…
“hoow…”
花园里顿时沸腾了!人群在欢庆!
拉尼亚凯亚的身体倒在一边,他耷拉着脑袋,嘴里咕噜出红色血液来…
…
“看,抓住他…”
“冷妃的儿子!他在那里…”
敌兵阵中发出喊叫!
少年一怔,他马上意识到有一队铁浮屠正大步着冲向围观人群,自己被发现了!
“杀了他!!”
周围人也反应过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到少年的身上。
一群铁甲士兵疯了似的朝着他逼近…
“沙加…快用具象,裁决之刃…”
一个女人的声音大喊起来。
“横竖是死!”少年仿佛突然惊醒,只见他眉心骤然泛起那道灼热印记。
他猛然拔出腰间那把裁决短刃!推开了周围人!
“沙加…快开第八感…”
女人的呐喊声再次传来…
母亲在说什么?具象,裁决之刃??少年并不懂得母亲的提示。
“让开!”
冲在前面的铁卫凶狠地推搡前面的人群,顺手砍倒几个。
少年后退了几步,尝试着发挥手中武器的功能,但似乎并没有父亲使用时那种威力。
…
少年倒退那几步根本无法为他赢得更多的时间,而母亲的声音也被淹没,他不知道什么是第八感,也不明白什么具象裁决之刃…
他只会笨拙地挥舞它,那把被称为裁决短刃的圣战武器!
“来吧,休想活捉我!谁想第一个做垫背的,一起上吧!”
少年大声嘲讽着敌人!
说时迟,那时快。领头的白盔铁浮屠已然冲到少年面前。
“小混蛋!不留着狗命见你母亲一面?”
少年认得这个白盔白甲的士兵。
“休想动我母亲!”少年大喝一声。
他反握着短刃,但刚想迈腿,却感到两腿怎么蹬都使不出力气。
“啊…”
少年只觉被人一把揪住后领,越想拼命往前冲锋,越是乏力…
突然,抓他的手似乎松开,令他与白盔士兵撞了个满怀,十分狼狈。
白盔铁卫像一堵墙挡住他的去路。少年用力挥舞着短刃,蒙头乱刺,却没有刺中任何人。
少年此时才发现自己仿佛是个女儿身,气力微弱,声音奶气…
他猛抬起头…
顿时,少年整个人都怔住了,他木然地环顾四周,自觉仿佛穿越了时空…眼前的景象全都变了,人群变成了一面屏风,隔着屏风的是个金丝木衣架,上面挂着一件带兜帽的小披风,一双麂皮女式绣花鞋摆放在旁边,还有一双防寒童鞋。
这是?但他很快觉着周遭有些熟悉起来,清楚看到自己变得细胳膊小腿,正呆呆地躺在榉木床的一头,身旁熟睡着一个女人,枕边还倾泻下一丛黛色青丝…
他确认着这种熟悉的体香和发香。这是自己的家,熟睡着的…正是母亲!
“妈妈!”
沙加扒拉着女人的肩膀,急切地唤她…
女人翻过身来,睡眼惺忪道:
“宝…怎么了,又做梦了?”
“嗯!”沙加眨巴了一下眼睛:“宝梦到自己长大了,宝也看到大胡子坏蛋叻…呜呜呜…”
“别怕,妈妈在呢!”孩子似要哭将出来,母亲急忙安慰。
“沙加,讲给妈妈听,你都梦到了什么?”
孩子眨巴着眼睛,一五一十的把梦里的所见都竹筒子倒豆说了一遍。
母亲越听神情越严肃。
“沙加,你实话实说…有没有见过那把匕首?你听谁说过那把刀的名字?”
沙加想了想,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那你知道阿赖耶识你心…是谁的名字吗?”
小沙加依旧摇摇头!
“神谕,每个人都会接收一些来自他们师傅的神谕,只是他们不知道。现在宝儿也开始接收成年前的教诲了…你梦里看到的事,有些是真的!”
说完,母亲慌忙起身穿衣。
“宝赶紧起床,妈妈想看一下宝儿做的梦。”
女人又惊又喜,她恨不得一口气接收所有神的启示。
…
“来这里,把手放在这个球上!”
母亲让沙加站在桌子上,指着星座仪顶部说道。
沙加照着母亲话做,掌心朝下,盖在了幸运仪的顶部,母亲则把手放在一侧。
只见那星座仪突然转了起来,影像中出现了当下的情景。
“好神奇,妈妈,我们在这球里面…”
“是的,宝儿手别动哦!”女人接着开始调拨那星座仪,让本来自西向东的转动,变成自东向西。
球内光影开始倒退…出现沙加蹬被子的画面…
继续转动…画面中一群铁甲人正朝人群冲撞…
“哇…就是这个…!”
女人照着球上显现的时辰刻度快速回拨,直到球内出现了一个男子拔牙的影像…
“对,就从这个叔叔那里开始!”沙加惊呼道。
…
“知道这叔叔是谁吗?”母亲静止住画面问道。
沙加懵懵懂懂。
“他叫施寂摩,是宝儿的师傅。他是唯一可以同神佛对话的人!”
“施寂摩?”
“嗯!那行字,就是宝儿的全名。”
“阿赖耶识你心·沙加…”
孩子一字一顿道。
“砍头的事情,是真的吗?母亲也在里面…”
女人知道沙加肯定要问刑场上的事,笑着说道。
“我们不出去,坏人就拿我们没办法,冷宫就能保护我们。”
“施寂摩在隐喻,要我们找到拉尼亚凯亚大师掌管的大金库。”
沙加点点头。
“就是这把匕首,还记得吗?”
“记得…裁决短刃。”
…
“宝儿,你过来。”
说完,女人领着沙加走到副床榻那里,掀开床板,指着一把插在外通渠水底下的刀柄,说道:
“看到了么,就是这把刀!它是神王留下的器物之一,在神王手里,它就是一把巨剑,可以打败强大的敌人,甚至黄金战士!”
“为什么放在这里,娘把它拿上来啊!”
“那是神王留下的,只有新的神王才可以拔动它。这把刀是一千零二十四件黄金圣衣中的最高阶的十二种武器之一。真正的黄金圣衣,只有十二件。”
“怎么样才能变成很长的圣剑?”沙加吐吐舌头问道。
“咒语!”母亲说道。
“神王用念咒的方法,可以发挥这把匕首的巨大威力,把它变成圣剑!”
“哇!这么神奇吗?”
“除了攻击,它还能格挡飞行攻击!那是最厉害的防御方法。只不过神王是在心里默念的,他也只使用过一次,也许以后可以弄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
母亲自己也有很多不确定,这让沙加很失落。
“宝…要不然妈妈扶着你,看一下你能不能把它拔出来?”母亲笑着鼓励他。
“不要,宝还没有当上神王呢!还有妈妈为什么一直不说姐姐去哪里了?宝想姐姐了!”
母亲有些不置可否。
“神谕并不是全部都准,而是隐藏着答案…否则敌人也能知道。”
“好吧!”沙加嗯了一声。
“宝儿的梦,就解到这里。”
“宝儿…”
“沙加?”
女人喊了两声,他才反应过来。
其实沙加的心思已经飞到别处了。
八年来,母亲教授他理学和宇宙知识,今时又帮他解密神谕,但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母亲没说,或者总是含糊其辞…那就是神王到底是不是沙加的生父!
“妈妈…”沙加突然打断了母亲,“宝想出去玩。”
说完,沙加一脸希冀地望向窗外。
“那宝儿快快长大,现在出去被大胡子抓到了,就…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沙加已经听了一万次这样的话。
“宝想看神仙鸟!”
“宝,我们别闹好吗?”见孩子憧憬外面的世界,女人既心疼,又不免担心。孤独,确实是成长的毒药,但她不知如何向沙加解释,孤独是他命中注定的修炼,就像他的师傅施寂摩那样。
“…但或许,有一个适当的伴儿来调剂,也有好处…但她又必须是贵族,谁家姑娘肯来这清苦地方呢!”女人心中打算着…
“好啦好啦,我们来躲猫猫好吗?”
母亲觉得还是做游戏,才是屡试不爽的。
可谁又能分得清,到底是谁在陪谁玩呢!
沙加真正向往的,是自由翱翔;是母亲常挂嘴边的圣山;是蕴藏非凡秘密的灵秀大山,向往它壁立千仞,直杵云顶…
“妈妈藏好了哦!宝过来找吧…”
“好哒,宝要来咯…宝要来抓妈咪咯!”
沙加刚对母亲吆喝完,转头便往炕头跑,他决定去试一试,万一真的拔出那把梦幻匕首,就有办法对付哈迪斯那样的坏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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