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光明顶

“啾呜…呜………”

“啾呜…啾呜…呜………”

突然,一大群飞禽发着帝王之鸣,从北方天空传来,悠扬大气的鸟鸣声稍稍弥合了他崩碎的神经。它们高高翱翔如同一道彩虹往西南面飞去,直扑向朝殿…

凤尾鸾?

世上仅存十几只的最忠贞烈鸟,果然比彩虹更加美丽…

突然,队尾有一只凤尾鸾放慢了速度,它悄悄向沙加所在的圣山飞来。

只见那只离队的凤尾鸾越飞越近,样子也清晰起来…绛红色的鸟冠十分华贵,五彩的翅膀在强光映衬下分外绚丽,它正往圣山之巅展翅翱翔。

从光明顶走陆路到圣山之颠,是一条无尽的陡峭山路,那山路的尽头杵进云雾里。

凤尾鸾奋力挥动翅膀,向上冲刺,一头扎进厚重的云雾,消失在棉花般的云团中…

“原来这只并不是掉队,它是早有准备要飞到某个目的地!”

“呜…啾呜………”

沙加揉揉眼,有点不敢相信,只见那鸾鸟又飞下了云层,不!应该说坠下云层。它似乎已用尽了力气…

那只凤尾鸾身体蜷曲着显得体力不支,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急速向光明顶的崖边坠落!

这哪是凤尾鸾!这坠落下来的分明是个…姑娘!

“呀…”

沙加失声惊叫着跑向圣坛的边缘,他看清楚了那张侧脸,女孩美的不可方物,她穿着精致的绯红色宽松锦缎,戴着凤冠霞帔和御用兰枝…

好熟悉的一张面孔!

他们离的很近,女孩的红绸带几乎就在沙加伸出的小手手指尖划过,她完全转过了脸来…

“沙加…”

“姐姐!”

沙加浑身一怔,忍不住惊呼道。

她真是姐姐!就是这温柔的声音,想不到特堡刑场没有找到的姐姐,竟然是化作了一只凤尾鸾…

但是八年不见的姐姐,竟然以这种残酷的方式再见。

只见姐姐从栏杆处掠过,径直坠入千丈深渊,沙加眼见她快速砸向山脚的榉木林,他想用法力去挽救,可以圣山是隔绝法术的禁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姐姐消失在密林下…

沙加趴在栏杆上缓不过神来,命运再一次让他体验亲人从眼前消逝…

他想回头去山下寻人,却意外发现光明顶铁的栅门被紧闭上锁…

“奇怪!这是什么把戏?”

沙加环顾四周,硕大的青铜鼎位于神殿正前方,正对着它的朱红色大门。他这才注意到直插云霄、隐入云端的山巅禁地。母亲说过,那里存放着一种掌管天地轮回的绝世法器,只有圣人才能前往的云中圣地。

“咚…”

突然,神殿之上的圣钟响起。

霎时,那圣钟发出幽远之鸣,一切物体都发出了共振共鸣。

“嗡嗡嗡…滋滋滋…”

大鼎的封闭空腔中也产生了浑响。

这吱吱的共振声,破坏了圣钟的靡靡之音。

“是谁?谁在说话?”

沙加竖耳倾听,他总觉得这阵共鸣中伴随着人的说话声音…

“是谁在说话!”沙加大声喊道。

但整个光明顶,就他一个人。

小沙加坚信自己的直觉,他来回折返在光明顶各处细听…又返回铜鼎处…

他猛然发现,说话声音正是来自青铜鼎内。

沙加绕鼎一圈,找到那个嗡嗡声最大的地方…这模糊的类似呼麦的低吟,正是从鼎身下部碗口大的漏斗口发出。

“咚…”

大钟再次响起钟声。

“嗡嗡嗡…滋滋滋…”

钟声响罢,这漏斗口的共振声音猛然增大,杂音中的人声也同时被放大…

沙加贴耳聆听。

“南牟齉齾爩麤龗灪龖厵爨癵吰…

有相裁决之刃…”

就是这几句话!沙加的听了极为细致,尤其这么近的距离。他又反复听了几遍,直到这些混合的声音一齐完全消失。

“什么意思?有相裁决之刃…”小沙加跟着呢喃道:

“南牟齉齾爩麤龗灪龖厵爨癵吰…”

轰…

沙加话音刚落,一柄金光长剑从眼前跃然而出,悬于身前一臂之内。

“喂,你哪个部分的?”

沙加刚想伸手去抓住那熟悉的雕龙剑柄,一个女子搭讪声打断了他。

沙加一惊,他猛然抬头看去…

光明顶上竟然多出数人,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孩正倚靠在他趴过的玉雕栏杆处,还有两个女孩正簇拥着一名坐轮椅的男子,他们似乎都是一起的。

“又…又晕过去了!”

沙加发现自己正倚靠在神殿台阶上…

“难道…又是神谕?”

沙加没顾得上搭理女孩,急忙查看了一番大鼎…果然,他在铜鼎的肚脐位置发现了一个内凹的漏斗形制。

沙加心情大悦,对大鼎念念有词起来。

“喂!跟你说话呢!”

“听到没,小孩?”

女孩们说道。

“这傻小子准是有鬼!”

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跟旁人道。

“管他干嘛。”轮椅上的男子拿腔拿调的说话。

“小屁玩意鬼鬼祟祟,说不定有什么线索。”女孩回他。

“这是光明顶,我可不想惹事…”轮椅男子有点不屑。

“搞钱又不磕碜!”

“切…”轮椅男撇撇嘴。

“你才切!”女孩一脸不满,转头又向着沙加。

“那啥,没长耳朵的…说你呢!”

沙加心烦意乱,可并不想搭理女子。

“大热天遮那么严实…见不得人吗?”女子不依不饶。

沙加反而大声哼吟。

“嗯嗯呀呀啥呢!”

女子径直走前,贴到沙加身边细听…

沙加瞬间不悦,眉心一点红晕若隐若现。

女孩没听出门道,突然火大:

“喂!本郡主怀疑你是个智障,信不信把你送官?”

郡主?沙加拉低帽沿,打量对方。

“瞧你人不大,一副装腔作势,纯纯恶心人是吧!”女孩骂道!

小沙加终于忍不得,唤起小白猫。知道主人欲离开,也弓弓背。

“诶…想走?”

她傲娇一笑,飞快地伸出左腿,挡他去路。

沙加欲侧身绕过去。

“还不服气?让本郡主瞅瞅这是谁家贱种!”女孩说着就上了手。

沙加左手一挡,闪身避开。

“我不认得你…”

“不认得…那就叫你认得认得!”

女孩端起嗓门道:

“本小姐乃东王千金,纱织郡主。”

“东王府的郡主?”沙加低头一想…

反问道:

“您就是舜将军的千金?”

“大胆!敢提前朝将军…什么舜将军他算个屁!家父乃加隆将军。”女孩仰着鼻息。

“…那见过纱织郡主呢。”

沙加拱着小手作揖!

“呦,这下老实了昂!我问你…这光明顶你咋敢上来的,神神叨叨的干嘛?”

沙加一时不知如何作答,随口道:

“郡主能上得,我也上得嘞。”

女孩一听,脸说板就板:

“呦,你还会阴阳怪气是不!神域里谁不知道东城王跟主祭祀那层关系,搁这跟本郡主叫板?朝那边瞅瞅,当朝太子在此…还不下跪!”

女孩指指轮椅上的男子。

“还不快跪…狗眼无珠!”一众女孩起哄道。

“当朝…太子?”沙加面红耳赤,满目狐疑地看着那名妖媚轮椅男。

“呵呵呵…”女孩们一齐放浪嬉笑。

“怎么?吓懵逼啦,是不是想巴结我们?”

女子不停抖着大长腿。

沙加越听越不对劲。

“三条,走。”

他对小白猫说道。

女子刚欲阻拦。

“算了…”轮椅男挺了挺身子,端出衣冠楚楚的大度模样来:

“甭跟小老百姓一般见识…”

女孩们大声嗤笑。

“听到没?太子开恩让你滚呢…给脸不要脸!”

沙加涨红着脸,径直往台阶下走去。

“哈哈哈,小崽子…装什么装,真恶心!”

待男孩走下光明顶,女孩们才自己聊起来。

“嬷儿,这小子是不是听出啥来了?”

“咋了?”女子反问。

“嬷姐…您说错话了!纱织小姐确是舜将军千金,你给记岔了,说成加隆将军…而且当朝太子尚不到十岁,您这光顾着口嗨…都对不上号了。”

长腿女孩面不改色:

“我能不知道吗!他这小屁孩能懂啥,没见他跟本小姐点头哈腰吗?我说你这乡下小麻酱…真是事儿批,话多嘴贱!”

众人见气氛不对,便无人再敢多言。

“行了行了…赶紧回神仆院准备准备,明儿一早还要进宫呢!”

一女圆场道。

【天道宫】

圣山西南70余里外的天道宫,神妃娜主持的第九十九次朝会,进行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已到朝毕之时。

每月例行一次的朝会,也称“素日”。因为这一天神妃会使用灭世杖让圣城内处于戒严状态,将各通信端口统统禁绝,老百姓不得不停下日常活动,就如同素斋日。

而当五大通信关闭的时段,宇宙万物会恢复自然规律,神术法力被禁止,连大祭司都要早早上朝,光明顶的看守小神也会溜去御道街等处。这也是沙加能误闯光明顶,如入无人之境的原因。

沙加离开光明顶不久,天道宫外就忙碌起来。

天道宫内的朝会全部结束。

蓦然间,大殿上空金鸟环飞,殿内文武尽出,众仙开始纷纷出御道街恭迎。

回宫之礼讲求安全快速,每每按部就班,且用时都在毫厘之间。

宫廷仪仗此刻也已整齐列队,四周旌旗飘扬。

由金鸾引领,宫前蟒袍司礼已结队待命。

“啾呜…呜………”

凤尾鸾绕鸣叫第七回,大司礼闻声而动,随即高呼曰:

“退——朝…”

绵延集结的武神百官齐唤道:“万世昌隆…”

“万世昌隆…万世昌隆…”

百余米宽的御道大街上,圣子圣民纷纷移步,退出警戒范围,御兵、头马整理军容。

“啾呜…………”

鸾鸣第八回,大司礼二呼曰:

“列——阵…”

三十六骑,悉数头马领阵。锦衣御卫,皆五步一岗。

众武神“唰唰”卸下甲刃,退到御卫身后,所有人都准备好恭送九乘之尊、娜赫氏神妃移驾回宫。

御道大街地下,回宫甲车十八列,已悉数集结。

地下甲车线路贯通八方、阡陌纵横,配一色“鬼头堡垒”。

从西南天道宫至西北凤凰宫,约五十里,鬼头堡垒甲车“一指香”功夫可达,九乘云车稍稍行缓耽搁,需一个时辰。

此时百尺地下的通道中,数台大型升降机同时到达机库,十九位妙龄童颜女子鱼贯而出,她们个个凤冠霞帔,身、形、体、貌如一,由三道铁兵护卫。女子各执灭世杖,蒙面而行,其十八位入座鬼堡机,余一,返登九乘云车。

“啾呜…………”

帝王之声大振,鸾鸣至第九回。

九五至尊,正吉时至。

大司礼仰面三呼曰:

“起驾——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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