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买包子咧——新鲜出炉的包子——韭菜馅、豆沙馅、肉馅一个不少哇!十文钱三个哇——”

长街古道在晨光中苏醒,朝阳将面前的云层轻轻拨开,泄了些天光照向街道牌匾,街道上已有些许行人。早点摊上升起的白烟随摊主的吆喝传得很远。

尚不大强烈的日光顺着窗缝悄悄溜进客栈,爬上白芷无暇的容颜。一头银发如瀑顺床榻垂下,让阳光点缀了金边。床边小几上的茶尚有些余温。

“唔……”

白芷悠悠转醒,感觉起来后是哪儿都不对劲。胳膊腿上的擦伤火辣辣的疼,小腿酸胀,是昨天狂奔的后遗症,脑壳仿佛是被人撬开了又合上,嗡嗡作响,仍然是疼。最严重的是背上的淤青,她碰都不敢碰。

不过再怎么说,她也总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

日后若是碰到了对她出手相救的人,可得好好报答,至于这次……先欠着吧!

白芷现在所在的客栈位于神界天域最繁华的上京,亦是这天下无数修行之人向往憧憬之地。用车水马龙来形容已远远不够,神宫库存里现有银两有至少五分之一都来自上京,更有赵、王两家支持,上京还是神界的首都。

若非要相比,大概就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迪拜吧。

白芷将容貌幻化地不那么显眼。吃过了早饭,打算随便逛逛,谁知没走两步就差点被店招牌闪瞎眼睛。

“聚宝楼”这四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不,简直相当于一个小型太阳。整个建筑都被漆成了贵气的金色,只有门楼装模作样地用了红木,显示出“我很低调”的样子,这样的建筑风格不用看都知道是王家的手笔。

王家掌财,赵家掌权是神界公认的事实,不管天域还是下修界,只要是印着王家商会的物件,甭管好坏,一定是个顶个的高级,也就是贵。

王家的掌门人王宝财白芷记忆犹新,且当年白芷被下放至修行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王家在旁煽风点火。冲这一点,白芷默默在聚宝楼前问候了王家十八辈祖宗。

上京被作为首都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通天塔的存在。神宫是神界的统治者,但人家根本不稀得下来,个个冠了神明,不干人事儿,整天满口仁义道德,正道大统,背地里瞎鼓捣,唯恐天下不乱。

可怜神界帝君一人对各种阴谋若若抵抗,还要腾出手来扶持摇摇欲坠的政权,处理边防事务和神界杂事,左支右绌,好不狼狈,活脱脱一棵小白菜,没人疼也没人爱。

白芷此行的目的就是神宫,可通天塔戒备森严,需持有令牌,自己就凭三脚猫功夫连进都进不去,但如果通过宗门,兴许可以尝试一二。

神界上三宗分别为剑宗、药宗和乾院,这三个一个修剑道,一个修药道,一个修符道。每年都会给神宫和边防输送大批人才,而想进上三宗,只能通过三宗面试。往年三宗面试都在九同,今年却不知怎的迟了一个月。白芷当机立断,为自己报了名。

王家内宅。

“你……你看清楚了?”

“是,属下不会认错,那人的确是白芷,她要参加三宗会试,还改了面容。”

中年人半跪在地上,见自己的主家半天未发话,鼓起勇气抬头看了看坐在椅中堆成一堆的肥肉,那堆肥肉正是王宝财。他满脸狞笑,正艰难地扭动着肥胖的身体将自己从椅子中“拔”出来。他站直了也还是一个球,但右手却枯瘦无比,似是被人废去。

“回来了……回来了好啊,动不了你,还动不了她吗?这右手的仇,也该偿啦。”说罢,他挤了挤眼,换了一张财神爷的笑脸转向身旁的青年。

“源儿啊……你不是想进三宗修行吗?既然想,那就去吧,别忘了把人带回来。”王宝财语气和缓,像是叮嘱再平常不过的事,不过其内容却让半跪在地上的中年人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战。

三日后,比武台。

“在场的诸位都听清楚了,本次会试共分三轮,第一轮是考较诸位实力,也就是侧修为,血脉实力在神界以下者,淘汰!血脉等级在地级以下的,淘汰!那么现在,考核开始!”

随着台上之人的一声令下,台下的人海自动分流,汇成三股在灵石前侧修为。白芷修为竟在短短几日内得到了芥子境中期,周围人纷纷拍手叫好。只是在测血脉时,白芷被吓出一身冷汗,她的血脉竟差点跌至天极,还好被她及时下压,这也加剧了她对自己血脉来历的好奇。

短短两个时辰后,比武台的人就少了一半,第二轮考核将在下午举行,众考生站了整整两个时辰,刚宣布完结果,便争先恐后抢入茶馆。白芷坐在最角落处,刚好能将茶馆尽收眼底。邻桌的对话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我听说了啊,帝君此次急召苍澜入京……”

“是嘛?真的假的?”

“肯定是真的啊。我有一个朋友在剑宗,他说几日前宗门突然多出了一间屋子,就建在半山腰。”

“那也不见得一定是他啊。”

“别急,北大营第十八营听说过吗?”

对面的人显然没有听说过,将身子前倾了些。

“十八营啊,一直都是战场上的一个传说,他们所有人都不是部队编制,而是由苍澜直接管辖,所有人都穿着一身黑袍,所过之处,片叶不留,是军队中的一把利刃,几乎战无不胜,且冷血至极。而这支军队,现在就在剑宗里。”

“不是传说吗?你如何笃定?”

“我那位朋友啊,认识赵家的人,赵家!那可是能入神宫见帝君的贵戚!听他们说,圣旨都下了,苍澜要参加三界共同召开的瑶池大比!苍澜的来了,十八营能不在吗?哎呀不跟你说了,快些吃完,该去考核了。”

听隔壁八竿子打不着地胡扯一通,白芷心中五味杂陈,山珍海味在她口中味如嚼蜡,踩点赶到比武场。

高台上站了三人,为首的是神宫下派的巡察使,另外两人中身着道袍的是剑宗的管事,另一个则是药宗的管事,至于为什么没有乾宗,台底下的人都心知肚明,乾院已被药宗合并,只是顶着上三宗的名号而已。

巡察使捋了捋胡须,清过嗓后开口:“鄙人姚熙旌,奉帝君令监督会试,在场的各位都实力不凡,预祝各位能有好成绩!”

开场的例行寒暄过后就是考核,至于成绩什么的权当放屁,能保命就不错了。

“嘶……姚熙旌,这名字耳熟啊,是谁来着?”白芷冥思苦想,“对啊,这岂止是耳熟啊,这人可是被我和苍澜一口一个‘狗东西’骂大的啊……现在遇上,多尴尬啊。”

白芷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幸好对方没有认出她。要说这姚熙旌,当年尚为北大营一名小旗,经苍澜提拔,发下誓死追随的誓言,只是为人太过死板,遇事不会变通,常把苍澜气得火冒三丈——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白芷怀疑姓姚的这是被苍澜罚下来的。

第二场考核说是考核,其实就是打群架,五个名额也将在这轮决出,并且没有作弊的可能,真是粗暴有效。两千五百人分五组,一组五百人,每组战至最后一人的晋级。每组实力参差不齐,白芷决定先不上去当那个炮灰,于是拣了一个干净的地方默默打坐。

场上喊杀声不断,生死自负,十分严酷。残阳如血,只剩白芷所在这一组未决出人选,还剩三人站在场中默默对峙。

而打破这场对峙的,是一把剑。

剑身通体漆黑,仔细看又泛着流光,好一记“凌空”,当场结果了两人,白芷缓缓走出,抖抖青衣,剩下的一人大概和她差不多大,浑身贵气,正是王家子弟王启源。

乍一看,他保命的符箓揣了一袖子,且本人实力与白芷相当。那人极为傲慢,只冲白芷勾了勾手指,十分轻佻地吹了声口哨:“这么漂亮的妞,不带回家填房可惜了,现在求饶,哥哥放你一命?把剑放下,回去和你慢慢耍‘枪’”

闻言,白芷嘴角抽搐,心里的火蹿得老高,心道:上一个这么找死的是我同桌,现在还在市医院和床缠绵呢!想都没想,她直接将剑递出,贯以全身之力,向身侧斜劈。

王启源心下大骇,没想到区区一个小丫头片子竟能一剑斩断自己七道灵符,便也正色起来,往出打了一片引雷符。

白芷足尖点地,在空中翻滚一圈后狠狠下劈,符箓在身后炸开,水桶粗的天雷当下便让地上多出了一个深坑。

白芷直觉这人十分麻烦,不仅招式黏黏糊糊,身法也极为灵巧,每次都在最恰当的位置避开攻击。心中的烦躁更甚。

王启源似是看透她心中所想,一改之前势头,手捏符箓向前猛地一冲,白芷只好用剑格挡,谁料对方只是虚晃一招,白芷瞬间大怒,将全身灵力贯于一点,向前刺去。

一道寒芒乍现,王启源本以为这小丫头才十四岁,尚修为浅薄,却又没料到天道赐予的修为竟如此深厚,那一星寒芒带着无法想象的威压当头罩下,他就算反应再快也要脱一层皮。

“咔嚓”一声脆响,王启源的胸骨直接断了两根,白芷方才动作幅度太大,露出了后腰的一处破绽,王启源迅速绕至她身后,将神符贯满灵力后狠狠拍下。

白芷眼前一黑,竟连人带剑撞到了王启源怀中,王启源神色轻蔑,嘴角带着讥讽,俯在白芷耳边:“这么主动?”

白芷一掌拍出,带着劲气,但被王启源在中途截住,反制,气息温热擦过白芷耳边,死死抵住她后腰。白芷胸膛剧烈起伏,已顾不得隐藏血脉,瞬间双目赤红,剑气纵横,带着怒吼,一剑向前横扫,空气仿佛凝固,一片惊心动魄的血迹在王启源前襟炸开。

白芷全神贯注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这世间一切都能为她所用,最后使出踏浪时竟人剑合一。

双方都能感觉到彼此的怒火,这一串下来,只用了不到三分钟时间,王启源大概从未和死亡如此接近,他看到白芷步步逼近,绝望地哭喊起来。

“噗嗤!”

只听一声轻响,一道剑光从王启源眼前闪过,随后没入了地面中。王启源只感觉下身传来一股撕裂般的疼痛,当场晕了过去,下身缓缓流出黑红色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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