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许多夜晚的重叠

悄然形成了黑暗

“不好意思,给你,我昨天光顾着拿衣服了,忘记你的校服还在我这”我弯成90度的模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天知道我今天骑了多快想着把衣服赶紧拿给他。

“你终于悟了”没有一丝花纹的针织衫软塌塌的附在少年并不宽阔的肩膀上,即便如此这件衣服相较于少年的脸庞也逊色了不少,穿过屋檐的巨大光束缓缓的包围在这片安静的角落里,在与地中沉重昏暗的大门辉映下的是年轻身体里散发出来的耀眼与温柔。

“看够了帮我撕一下后背的标签”

我的脸唰一下像是个熟透的蕃茄,不敢在看他一眼,感觉每一次目光的停留都能被他精准察觉。

“昨天那女孩是?”我撕扯着最后一根绳线问了起来。

“未婚妻”一双冰凉的手将我从他身后拽了过去,与此同时我手里卷边的标签也稳稳的握在了那双白到毫无血色的手里。

“凌予星不要胡闹”男孩无奈的表情望着我又看了看那清清冷冷的长发女孩,随即女孩瀑布般的长发下面又弯起了那一丝淡淡的笑意,当然只有一瞬间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片巨大的光影里。

“快走吧,要迟了”

女孩在二楼拐了进去,我正看的出神一下被什么挡在了前面一头栽了进去,一瞬间的黑暗里弥漫着漫天而来的皂香气味。

“你以后少跟她说话比较好”我一整个人愣住,完全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如此严肃,我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泠冽的眼神看着我,我下意识的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点点头,站直了身体,尾随在他身后进了教室。

不说就不说,不就是妹妹么,好像就你有个妹妹宝贝的跟什么一样,越想越气的时候突然教室的某一处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隔壁的阿一一直在复读机般的小声叫我。

“来,那位靠窗的女同学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正当我不知所措般条件反射的站起来的时候,凌予夆突然推了推他自己的本子,我按着上面写的一字不落的回答完以后还是懵懵的呆坐了下来,大概是老师看我想的出神,被抓了个正着,阿一好心提醒我我完全没有get到,算了,都怪他,要不是他突然那么严肃,好像自己的妹妹是个仙女,和凡人交流会被污染,我也不会气到现在。

“知道么阿厶,那惨白男孩是什么来头?”

“黑社会大佬的儿子?”我嬉笑的看着阿一说道

“不是不是,是副省长的儿子好像,我也忘了是个啥了但是他爸可是个挺大的官呢”

“那怎么在这上学,怎么不在L市上呢”

“不知道,听说他妈妈身体不好”

“酱紫,你知道么昨天那个女孩是他妹妹”

“看出来了,惨白双煞”

“但我总觉得那女孩在哪见过,就是想不起来了”

“管她呢反正不在一个班就行”

“凌予夆让我不要跟她妹妹靠近”

“他咋不给她专门盖一栋私人学校这样就不会有凡人打扰到她修仙了”

一阵急促的铃声打破了教室里聒噪的喧闹,宛如一锅开水从炉灶移开,泡沫也像是没有了强大的依附瞬间憋了下去,与安静的空气握手言和。

“要期中考了你怎么不紧张啊”能在班主任数学课上睡觉的我也就见过凌予夆一人了,他从臂弯抬起头来很不情愿的眯了眯眼睛疑惑的说了一句。

“下课把你笔记我看一下就行”说完又接着昏睡过去了。

大抵是真的有个天才脑袋吧,我每天苦哈哈的学到半夜,有时候不会的题半夜还要给他发消息,为了不影响他睡觉我每晚冲回家第一门写的就是数学,原想是我没找到窍门吧,数学总是刚刚及格,每次进老师办公室的时候都会看到那中年女人表演一招中国最博大精深的戏曲节目变脸。在地中还有几个很恶心的规定,早上来必须要先交作业,交完作业如果有不会的,下了自习可以去问授课老师,这都是允许的,但是所有作业必须写清解题思路,就连判断选择题也都必须注明,为了大家书写的更方便,学校大力提倡用便签,在地中的三年真的是我人生中对待学习最认真的三年。但是林予夆我也拿不准他到底是不是在偷偷学习,除了英语课他会正常听以外其它的课好像都是用来补觉一样,也许是在深夜暗自用功吧,不然为什么我不会的他都会啊。看着在我旁边这个睡如死猪的人,除了羡慕嫉妒恨就是对自己的恨铁不成钢。

“秋季运动会要开始啦,据说地中每年有两次运动会哦”阿一甩着她可爱的小卷发靠在过道边的扶手上。

“但是那也在期中之后啊”

“啊啊啊你老是把我搞幻灭啊”

“阿厶你看那不是惨白女孩么?”好家伙又给人起上外号了,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好像是,但又好像不是,看不清啊”因为我们上课的教学楼有个转角,就是L型的,转角的另一侧一般都是老师们办公的地方还有就是政教处的一些办公室。因为实在看不清,身体跟着往前挪了几步,没注意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趴在地上,正当我要四脚朝天的时候,又是那一股皂香味霸占了嗅觉所及之处,白而有力的手掌就这样挽救我于丢脸之间。

“我发现你是不是小儿麻痹,怎么老站不稳”

“喂!我们刚好像看到你妹妹去了教导处,后面乌泱泱跟了一堆人呢”

“你…再说一遍”我回他这句声音超大,感觉整个班的人都听到了,我恨不得撕碎了他当时,要不是他听到阿一话跑得飞快,我肯定能把他瞬杀了。

还没等我站稳凌予夆就真的像他名字一样,风一般的消失在了拐角,细碎紧促的脚步声如同一颗跌进湖水深的石子,咕咕咚咚夹杂着冷漠的白色气泡沉进了更昏暗得深处。

“他们感情是真好啊”阿一边说边张望着拐角看不到的地方,头发的卷度也随着身体的前倾弹起同样的节奏感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下子二楼的过道人也拥攘起来,还是那沉重的上课铃声打破了一切,当老师开始上课了也不见凌予夆回来,所有有人仿佛也把他的存在置若空气一般,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暗绿色黑板上只听见白色的粉笔吱吱呀呀的不停扭动。

“到底是官二代的孩子,做什么事都有人担着”画着艳丽浓妆的女人穿着件深色的长款风衣,踩着的漆面的黑色高跟鞋反射着屋内浑浊的空气,松散软榻的头发由于多次烫染受损,显得异常枯槁,衬着他言语间的尖酸刻薄,让本就不大的会客室显得更为压抑。

“话不能这么说,都还是孩子,小星也不是故意的,大抵是哪里出了错,才…”还没等小星的化学老师说完话女人就直接打断了她后面的语句。

“什么孩子?知不知道当时爆炸了,那都是化学品,如果我家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谁赔的起”女人用更尖锐的语调压制着每一个试图反驳的词汇。

二十出头的年轻老师,不知该如何接话,一脸严肃的教导主任赶忙搭腔。

“两个都是班里非常优秀的孩子,而且这件事没有人证明是小星干的,孩子们是一个组的,科学实验,难免会有失败,我们学校是区重点,一切学习指导都是秉承着安全第一的前提下给孩子们提供的,大家上课期间也都是做好了安全措施才会开展学习的”

“我们孩子最近经常说自己车胎被人放气,买的早点不翼而飞,体育课明明放在课桌里的校服也被人偷了,这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还问过她最近是跟班里哪个同学有什么摩擦,我们家孩子思来想去就想到之前的一个科学拓展名额选了她跟小星,但是由于主办方的原因一个年级只能报一名,综合考量下来还是选了我们孩子,就在这事之后我们家孩子在学校就没消停过,不是她是谁?”女人本就尖利的嗓音又夹杂着不置可否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坐在角落里冷漠的长发女孩。

“你觉得是我,那就是我吧”凌予星的话刚脱口而出就被凌予夆一巴掌带了过去。女孩拿手捂死死的捂着半边脸,本就暗淡的眼神里挤满了惊恐与疑惑。

“如果您的孩子有任何问题我们可以报警解决,要是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是我妹妹害的您孩子这次出了这种意外,麻烦您直接走法律途径,我们会积极配合

的”

凌予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还是让在场的人都有点震惊,当然受伤女孩已经被送去了医院,她的母亲反应过激那也是理所应当,学校只是想先安抚下情绪,没想到的是凌予夆竟然会把本就好解决的事情推到更麻烦的境地。

“今天上课前有同学看到了小星第一个去的实验室,鬼鬼祟祟的在那翻弄柜子里那些东西”女人不服输的又递出一句话。

“好,如果到时候有人可以出面证明并拿出实质性的证据,我们再依法处理”说完拉着女孩就走出了办公室的大门。女孩本就纤细的胳膊被握的更紧,白皙的皮肤上已经浮出一抹赫然的红晕,但她依旧一言不发的任由他一路拖拽,这股看不到的情绪就像是随时爆炸的气球,向着天空的方向徐徐爬升,谁也不知道这爆炸什么时候会来,女孩踉跄的踩着男孩的足迹,看着眼前这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到底想带自己去哪里,光明与黑暗她已经开始模糊不清。

“我说过你有任何情绪上的问题必须立刻跟我说,不管好还是坏”女孩终于挣脱开了那只冰冷的手臂。梧桐树高大的阴影里,垂下来零零星星的光影碎片,夹杂在温暖线条里的两人仿佛是被控制的在棋盘上的两颗小点,黑白不容。

“我没病,有这时间不如管好你自己吧”

“还有,如果我有病你也逃不掉”

说完女孩转身就离开了,偌大的树木整齐的像是无数个安静的卫士,守护着它们听到却永远说不出口的秘密。

男孩怒不可竭的用力砸下拳头,依在树干上的瞬间头也深深的垂下去,眉宇间少年的坚毅早已殆尽,随之而来的是眼角悄悄漫起的湿润,他就站在那些叶片层叠的最深处,污浊的暗色如泥沼一般静静地划开一片涟漪,那副白到发光的躯体安静的目视着一切,顺着手指的位置丝丝点点的涌着不成串的腥红,这片沉静的土地此刻更像是一座深渊的入口,横亘在男孩面前,巨大的甬道口散发着迷茫的暗淡,不知即将到来的是的痛苦,还是有着一个比暗更暗得地方,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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