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这个故事该如何开始,我一路走来已经做过太多的努力,也有过很高的成就,但在它的眼里似乎远远不够。”
“我不知道称呼'它'是否正确,但是......算了,那不重要。我所做的一切,包括整段历史都不过只是它的一次次试验罢了。“
“过去我对它说的不屑一顾,还抨击过它的历史虚无主义倾向,现在看来,它说的话竟还有一定的道理。”
“我现在快九十岁了,但我与华夏的历史同行了千百年,我说的话,应该还是有点分量的。我会把我知道的,原原本本的全部记录下来,望后来者能接过那个任务,继续向那个未来而努力。”
......
公元2022年,京,天气晴朗,能见度高。在饱受北方风沙侵袭的老京都,这种天气属实是已经是老天爷开恩了。
一个上身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淡蓝色衬衫,下面套着一条有些发皱的牛仔裤,背着老式挎包的清秀青年在老城区里兜兜转转了一上午,终于来到了一栋老式平房前,在飞速发展着的京城已经很少能见到这样破败的建筑了。
“咚,咚,咚”沉闷的敲门声响起。
“咳咳,请进!”房间内,苍老的声音响起,还时不时伴随着一阵咳嗽声。
“吱嘎”满是虫蛀的厚重木门缓缓打开,发出了一阵酸牙的响声。
“你是......?”老者脸上的皱纹犹如树皮般皱在了一起,喉咙里发出了如破旧风箱般的沙哑声音,没剩几颗牙的嘴巴张的老大,混浊的眼睛看着那道站在他跟前笔挺的身影,眼神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疑惑之情。
只见跟前那青年面若冠玉,胡须刮的干干净净一丝不苟,身上衬衫虽然已经洗的发白但熨的很整洁没有一丝褶皱,整个小伙看着很是精神。
“陈老先生,我叫李子任,是一个网络小说作家,我是来你这儿找点素材的,唐突上门还请先生海涵。”那青年毕恭毕敬地冲着眼前的老者说道。
陈老头闻言,皱巴巴的面孔顿时舒展开,露出了如菊花般灿烂的笑容和满嘴的残缺牙齿,戏谑地说道:“我老汉哪有什么可采访的啊,咱可不跟年轻人一样,我没酒也没有故事。”
青年李子任闻言正欲劝说,但陈老头抬手打断他,轻声道:“你是听了坊间的传闻才来的吧?”
李子任一愣,如实点了点头。
陈老头闻言,不由得又是一笑:“那些个三姑六婆街坊邻居的就爱到处嚼舌根,说说吧,你听到什么传闻了?”
李子任心中暗暗揣度了几分陈老头的话后,轻声道:“我听说,您之前是国军的一位高级将领,但蒋光首败退夷州后,您没跟他走而是留在了大陆,之后就退隐不再过问国事。上头想请您出山,连舵手都来了好几次但也没请动您。”
李子任边说边用余光偷偷地看着陈老头的反应,但陈老头只是眯着眼静静地听着李子任的话。
“老先生,不知这传闻是否属实。”李子任恭敬地问道。
李子任在听说这传闻时也是挺怀疑的,这样一位位高权重,历仕两朝的老将竟会如此默默无闻,怎么想都不对劲。
陈老头听完李子任的话,沉默好一会儿才喘不过气似的发出了两声干笑:“那些老婆娘的话,你这年轻人也会相信?他们之前还说我参加过开国大典哩!你说我这样一个老汉儿,像是去过北京的样子吗?咱老汉儿就是个庄稼汉,一辈子都在地里刨食的,娃儿你这回怕是白跑一趟喽!”
陈老头调侃着,将自己贬的一文不值。
李子任听他这么说,心中也不禁对之前听过的那些传闻有些怀疑,但他二叔总不应该看走眼了。
李子任他二叔是社科院研究历史的,之前也来拜访过这位陈老头。后来他和他叔之前讨论起这个传闻的时候,他叔很确定的说过:“这陈先生应该是参加开国大典的,那些开国元勋们的合照原版我都有,里面那个人跟他长得可以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不过,我去拜访他的时候他只是露了个面,却什么都没透露。”
李子任听完,忍不住欣喜地问道:“那他叫什么?”
二叔闻言顿时愣住了。
李子任见二叔面露难色,便试探着问道:“叔,怎么了?”
二叔叹了口气道:“但是这人的信息基本都是空白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被公开的履历上,只提到了参加开国大典这一条,其他的竟然什么都没有。”
李子任听的瞠目结舌,质疑道:“这么一个人能和舵手同框参加开国大典?这怎么可能?”
那时候他二叔还扣扣搜搜地拿出了那套珍藏的1949年的影集给李子任看了几眼,同时也给他看了社科院一部分档案,证明了这个人的确存在,但却和隐形人一样存在感极低。
虽然外貌已是垂垂老矣,但李子任单从面容五官上还是有六七成的把握肯定眼前的这个陈老头就是照片中的那个人,那个与***、周豪和朱意志等一众人杰共同登顶,与人民共欢庆的人。
但,他为什么要矢口否认,甚至还要一味地撇清关系?
李子任听完陈老头的话之后,顿时陷入了沉默。
陈老头见气氛有些尴尬,便笑眯眯的走上前去,如同枯槁般的手有力的拍了拍林墨的肩膀道:“虽然咱老汉不是啥将军,也没参加过开国大典,但是老汉这儿有些东西,可能对你写书有帮助。”
李子任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他此行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寻找素材,那些什么历史疑案,什么小道新闻可不是他关心的东西。这个陈老头是否如传言说的那样神乎其神,对他而言并没有太大意义。
陈老头点点头,颤颤巍巍地走向一旁的杂物堆,一边咳嗽一边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李子任耐心地候在一旁,约莫五分钟后,陈老头从一旁的杂物中费力地抽出了一本牛津词典大小的书籍,用枯槁般的手拂去了上面覆盖着的厚厚的灰尘,然后递给了李子任。
“中华大事年表?”李子任拿着沉甸甸的书籍,一字一顿地念出了封面上那几个已经黯淡了的烫金大字,“老先生,这......”
陈老头眼中放出了光亮,整个人看上去好像精神焕发一样,像是年轻了几十岁,声音洪亮地指着那本书籍道:“这本书跟了我五十多年,其中记载的发生在中华大地上的重要事件很全很详细,这些年我也一直在对其进行增补,相信这对你写作会有裨益。”
李子任闻言顿时受宠若惊,他连道:“不行,不行。老先生,这太珍贵了,我不能收!”说着,将年表往回一送,但陈老头却用手挡住了,李子任竟不能前进分毫。
陈老头眼中不见一丝浑浊,双目有神地与李子任对视着:“收下吧娃儿,我老汉半截身子都如土了,这书对我也没什么用了。再者,我也已经很多很多年没能再打开它了,收下它吧。”
李子任虽然对他最后一句话略感疑惑,但还是没再坚持,从陈老头的手中郑重地接过了那本年表。
只一瞬间,陈老头眼中的光彩一下子就消失了,整个人看上去都萎靡了下来,声音很快恢复了嘶哑:“我没什么东西能告诉你了。”
说完,陈老头闭上眼睛,躺在躺椅上不再看李子任。
李子任当然听得出陈老头话中的逐客之意,便不再多说什么,站起身子,恭敬地冲他鞠了一躬,朗声道:“多谢老先生了!”说完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李子任突然回过头,喊道:“等我的稿子完成了,第一个拿给老先生你过目。”
陈老头只是艰难地摆了摆手。
李子任见状,转身带上门离开了。
陈老头听到门“吱嘎”一声关上后,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深陷的眼睛流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神色。
“他就是你要的下一任继承者吗?”陈老头不知是在与一个看不见的人对话还是自言自语。
无人应答。
陈老头颇有些自嘲地一笑:“这次你想让这娃儿做到哪一步?我都做到这个程度了,你还是不满意,他又何尝能做的更好?”
依旧无人应答。
陈老头有些无趣,但立马释然地一笑,道:“也对,不管是谁去做,都对你没有意义,这一切对你而言不过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试验罢了。”
静,死一般的寂静,甚至能清楚地听到陈老头微弱的心跳声。
“我已经累了,这么多年......我也该休息了......”陈老头倚靠在躺椅上,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彻底无声,眼中的生机也逐渐消失。
几秒后,心跳声也消失了,这一方空间如同墓地般,彻底陷入死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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