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下午好啊,世界!

如果记忆是一个骗局,那我就是一个悖论。

——引子

那天我可激动了,扯着嗓子干嚎,因为我突然来到这个世界,也许有人有了准备,有人没有,我的出生也许是意料之中,也许是意料之外,至少这个世界令我感到惊奇惊讶,嘿,这是个巨人的国度,天哪,他们是三个我都达不到的高度。

然后我就开始了好吃懒做的生活,饿了,嚎啊!尿不湿臭臭了,嚎啊!想抱抱了,嚎啊!只要我想干什么,嚎啊!

Baby需要做什么?不,什么都不需要,我只要坐在那儿,随手拿个核桃往嘴里塞,或者流个口水都可以是世界上最可爱的、最可人的孩子,那日子我相信没有人不羡慕,因为我就在那个年代,呵呵,笑话,我现在也是个巨人。

扯远了。

我有个姐姐,比我大两岁,我是兔子,她是老鼠,我妈妈是她的阿姨,她的妈妈是我的姨妈,是的,两个妈妈是亲姐妹,我妈是清晨出生的牛犊,当年就有算命的说我妈一辈子的劳碌命,我原先不信,现在我信了。

我没有小推车,一个蜡烛包把我裹着,嘿!这是拿我当包袱了吗?这是为了方便把我拿起放下,不让我到处乱爬弄的吧!我需要人权!嘿,大个子你听到没有!Baby在哭!不,不不,不不不!别动我的尿不湿!你这个愚蠢的人类,出去别说是我爸!

婴儿时代总是那么无聊,当然对于那些巨人而言可能是最有趣的时候了,比如某天见了长辈,那我估计就在大人的手中流转,至少没有躺在床上放空大脑的时间了,接踵而至的就是各种“宝宝香一个”“让我也抱抱啊”“哦哟哟,软软的,看看这个小脸儿。”

这真是个吃豆腐的世界,没看到人家不开心了吗?嘿,妈妈,我要妈妈!

看,无聊透顶的日子,我只要学会卖萌打滚就可以了,这样不管是红包还是零食,那都是一大把一大把的啊。

这就是一个短短的幼年,我没有那么多的记忆,我只记得那时候我妈开了一家理发店,小区里有一大一小两个花园。

有健身器材的我们称之为大花园,小花园里只有一个小小的亭子和一棵老大老大的松树,它的隔壁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停车场,停车场的对面有一家很好吃很好吃的“油豆腐粉丝汤”,那时候他们天天开,一碗汤里面有鸭血、油面筋塞肉、百叶包和粉丝,噢,还有油豆腐,他们的粉丝还要分绿豆粉和山芋粉,原谅我只是绿豆的粉丝。

不过他们家的小馄饨味道也不错啊,果然我从小就被培养成了一个杂食的吃货,什么都不忌口呀。

当我学会了爬,我妈的两个小姐妹几乎隔段时间来我家玩儿,通常我都会咿咿呀呀的叫她们爱阿姨和春阿姨,她们同姓史,是亲姐妹,爱阿姨是妹妹,她很喜欢咬嘴唇的皮,我记得那时候我可爱嘬大拇指了,一个厚厚的像小山丘似的老茧臃肿的伏在指关节上,硬硬的还粗糙的让我好奇,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也学起了咬嘴皮子,每次咬疼了咬破了也不在乎,傻乎乎的告诉妈妈,红红的,咸咸的,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叫铁锈味儿,只知道对这个液体的好奇。

据说当年差点夭折来着,哈哈,我妈做家务为了方便就把我抱在一边临近的沙发上,那时候我应该还包着蜡烛包,也许是哪根筋搭错了,卟咯哆,沙发的高度也许对那个时候的我而言还是很高的吧,听我妈后来告诉我的,那个时候我一口气就没上来,还是她听到动静当机立断来了个心肺复苏的CPR我才缓过来,我只知道她后来给我的描述是这样的:“你吓死我了知道吗?还好一口气上来了,哇的一声响得嘞,我当时就抱着你哭,到现在想想我还怕。”然后她笑了笑,“你啊,从小也是个怕死的,命硬着呢。”

后来我想了很多次,怕死的和命硬的,是两个意思吧,有什么相通的地方吗?至少我是没懂。

我没有自行车,最小的时候只有一辆小孩儿玩的铁三轮,那时候记忆才刚刚开始成型,我看了《米老鼠和唐老鸭》,里面的一个剧情就是唐老鸭骑着他的破三轮,停车的撑板是用他厚实的脚蹼狠狠踢车屁股放下的,那时候我可不懂什么撑板,找到了小三轮就和另外两个要好的小朋友在小花园里绕着亭子转啊转,后来妈妈们聊着天来接孩子了,那两个站起身就等于停了车,讲道理,三轮哪里需要撑板?唯独我起身后狠狠踹了一脚车屁股,另外两个不懂的也跟着我学,现在想想还真是幼稚的可笑,不过那时候三个孩子都踢上了瘾,嗯,该被笑的不止我一个吧!

过去的那个小花园还有一棵歪脖子柳树,它就像古时女子侧头梳妆一样,长长的柳枝几乎垂到地面,那里是女生的“御膳房”,是男生的“乾清宫”。

女孩带着办家家酒的塑料蔬果鱼肉站着料理,做好的“成品”被摆在拾起的落叶上,撩开柳枝:“XX,你的菜好了,XX元!”然后男孩跑到松树下捡几个松针当人民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吃完后还会被问好不好吃,好吃那就送你一根“鸡腿”,不好吃,呵呵,麻烦把“肉”吐出来,顺便将手上的“新鲜货”送货送回来,扭头还附赠“还你漂漂拳”,免费的!

你说什么?温柔?那个东西早就跟着孙爷爷飞到十万八千里了。

讲道理,柳枝越多越好,蚊子也是越多越可怜,每天惨兮兮的回家擦风油精,第二天好了伤疤忘了疼,忍不住感慨,这就是小孩儿,诚心悔过打死不改。

不打死我们还是有话好商量的啊,这个是前提!

小孩儿体弱多什么?啊,病,是啊,支气管炎就是个可以让人放弃学业,沉迷于美女护士的苦差事,想想那种莫名的就被拉住往嘴里喷两下的感觉,呕,别闹了,还有那些手上发紫的针孔啊,可怜的让我想唱《小白菜》,这就是为什么我打死不吃药、不打针的理由。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外婆来医院看我,妈妈抱着我说:“外婆来了,让外婆看看你多勇敢,吊盐水都不会哭!”我错了,我不勇敢,还是疼的我想哭啊!面子是你的,我要我的......

等下。

那边的珍珠梅是不是宝宝的,是不是!哈哈哈,果然我是你们的大白菜。

又扯远了,总之那个时候我爸在厂里工作一直出差,是个小有名气的技师,很多零件都要他来做,也不知他哪里听来的,说是游泳对心肺好,之后我就被扔到了游泳池,而在那之前我学过画画、舞蹈、泥塑、朗诵、话剧和老爸手把手的书法,虽然他也不咋地,突然发现原来我学过那么多啊,幼儿园里我还参加故事朗诵大赛拿到名次,那篇故事我到现在还记得呢《笨狼果果》,说是朗诵其实等于背诵还要附带表演,那时候的脑容量那么厉害我怎么不知道?

总之有一次我妈带我去参加社团,可话剧和游泳冲突了,她问我:“你要在中兴路下车,还是坐到终点站?”中兴路,我游泳训练的地方;206路的终点站,是艺术宫话剧排练的地方。是的,我没有办法短时间赶两个场子,也许我比较懒,懒得站公交,所以我放弃了话剧,并且至今没有再去看一眼我最喜欢的方老师,也许是心有愧疚吧。

老师,我还记得那些玩具,还有那个女生和我比的芭比娃娃,可是你还记得扮演小熊却最后成了小鸭子的那个胖娃娃吗?

游泳的开头总是嬉戏快乐的,十五米的小池子,边上麻溜的趴着一排小豆丁,这叫痛并着快乐,下水永远是最开心的,我不怕水也敢睁眼睛,踮着脚在水下和别的孩子玩的快乐,水上的训练却是刻骨铭心,每天两个小时,一连三个月的自由泳打腿。

当连走路都迈不开步子的时候,当每天回家要么不倒下,要么彻底倒下的时候,我想这只有每一个接受过训练的人才会懂,而那时我才五岁半,是个刚刚打算迈入大班的年纪。

如果说过去的我是因为要和护士姐姐约会所以不来上学,那么随后的我在每天的中午披着烈阳和同学们羡慕的眼光走出校门,然后傍晚晃着湿漉漉的脑袋倚着妈妈昏昏欲睡,一年后,同批次的学员只剩下三个,其中就有我,就连小学我也是在户口以外的学校读的,一个年级只有三个班,而我们的班级是“X(3)班”,一个针对游泳的特长班,起先整个班都是队里的队友,后来一点一点的来了人、走了人、还有插班生。

训练也从每天早上两小时到早晚各两小时,渐渐地又变成了每天放学两小时。

不像其他人,他们放了学或者训练结束拐几个弯就可以到家吃热烘烘的晚饭,只有一个小萝卜头要坐两辆公交车才能到家,更加厉害的就是自从两年级搬完家后,我就开始渐渐被父母一个人扔在车厢里,那时候隔着车窗心里满满酝酿的委屈却无法倾诉,可习惯后我也开始学会了苦中作乐,走出家门到车站的时间被我看着手表从五分钟慢慢减到一分钟,嗨呀,这小短腿挺厉害呀!

每天晚上训练前看到别的班级放学,校门口站满了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家长,没有人问我你爸爸妈妈呢,我也不会去告诉他们我被独立了。

想想当年的我,多么的开朗外向,不过有一件事也是我最近才想起来的,很有趣也很幼稚,小朋友不要学哦,我就是前车之鉴呐!

当年,哪一年我也记不得了,那时候第一次接触43XX小游戏,而且玩着盛行的摩X庄园,后来作为迷妹的我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了很多摩尔的贴纸,还做成小卡片送给我的朋友,也不知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升级成了所有人一起的虚拟银行,然后再升级成了我...去卖笔做生意?别看我!我也很无厘头,但是记忆就是这么神奇,它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三个完全没有关联的事情被连起来了,果然我是被神眷顾的。

也许我该提前补一补脑白金了,我的朋友。

做生意这件事我父母没有支持或者反对,他们只是沉默的看着特别起劲的我和外公,他们看着我们去城隍庙批了一小部分的圆珠笔,然后被我带到学校去经营,你想知道什么?成没成功?我现在是不是个大老板?

别开玩笑了亲爱的,我都不知道我哪里来的那么多“合作伙伴”!

纸是包不住火的我的朋友,结局当然是被老师发现、然后被没收、被点名起立、被批评,但是我错了,真的错了,那段记忆我很深刻,班主任老师点的名里面没有我,站起来的“合作伙伴”们有委屈流眼泪的,也有以后都不再说话的。

因为,那时候的我没有站起来,我胆怯了,我懦弱了,我躲在了矮矮的桌子和所有人的身后,他们确实挡下来了,可却是一次性的,我用完了,没有下次了。

我在班里开始变得透明,训练也慢慢懈怠,一共四根泳道,靠近岸边的是一道,那都是游得最快的人,而最中间的是四道,我从一道第三慢慢沦落到四道第一,可想而知我当时肯定是脑子有筋搭错地方了。

我的教练是我遇见过最好的教练,我特别特别的喜欢他,直到我自甘堕落和一个本来就游得一般的朋友玩物丧志到耽误训练,他生气了,那是我人生第一份名义上的检讨书,可我又错了,我卑鄙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卸到了那个朋友身上,看着她带着哭腔无力的反驳,最后伏下身在走廊摆放的空椅子上写起“她的检讨书”,而我只是用一张餐巾纸和一包干脆面挽回了友谊,我还真是小人呢,她家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困难,是的,困难家庭。

感觉也没什么特别快乐的事耶,游泳比赛拿名次算不算?脖子上挂了第一块牌算不算?电脑比赛第二名算不算?作文大赛第三名算不算?周记被广播算不算?合唱比赛......

好多啊,可是都不算快乐,因为我印象一般般啊,最多的还是我十周岁的那次生日,可尴尬了,尴尬的不行的,几年前我加回了一个小学同学,聊了没一会儿我又问起了那次的聚会开不开心,她回答我说:“不开心,因为小寿星哭了。”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开玩笑,我只知道我当真了,那时候我家还算有钱,我妈包下了KFC的二楼供我们整个游泳队的人庆祝,那天是我第一次穿着短裙,带着小皇冠,在学校我就像高傲的王,仿佛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的都是卑微的庶民,那时候的我天真的认为生日的主角就该得到优待,而我就是那天可以命令一切的人。

这简直,太愚蠢了。

那个夜晚,妈妈带着大大的蛋糕,一个班的人在训练完后轰轰烈烈的冲向路口的KFC,一个男生更是在路边的饰品店直接让我挑选礼物,我选了一面镜子,紫色的,盖上还有一只小猪,同学们送的礼都很大,一个大红色的、毛绒绒的爱心灯,一只穿着红色毛衣的小熊,一本当时最流行的密码本......

我只知道把这些东西带回家的是出租车,因为拿不下。

故事的跌宕在派对进行时,关上灯,许完愿,吹灭蜡烛的下一刻,我愕然地看到男生们拿奶油互相摸脸嬉戏,我很诧异,我觉得这样对我有失尊重,哭着闹着要回家,还是人家经理送了小礼物我才不哭不闹。

安静,是我对那个时间唯一的形容词,一个多么热闹的集体,突然鸦雀无声,然后变得小心翼翼。

虽然后来还算好,但是毕竟心里都有了一个疙瘩,之后我时常会问他们,那天你们开心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希望得到什么答案。

开心?我哭了闹了你还会觉得开心?

不开心?好吧,挺尴尬的,我懂了。

是啊,一个典型的很作的小孩儿,不是么?

感觉记录的都不怎么美好,但是我相信一件事。

美好的往往都太过稀松平常,所以我们留下了痛,让它来衬托美好到底在我们的人生中占据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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