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我还能活多久?”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神情恍惚的坐在医生的面前。
医生看着手里的光片,眉头皱了起来,“你还是通知你的家属来一趟吧!你的情况不容乐观啊!”
年轻人一只手捂着额头,一只手冲医生挥了挥,面色发白,“不用了医生,你实话实说就行,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接受。”
“这边初步诊断是胃癌,而且已经有转移的迹象,建议你尽快通知家属,办理住院手续。我好给你制定相对应的治疗方案。”
年轻人低着头沉默不语,医生放下片子,开始在电脑面前飞快的敲打键盘。
“月重阳是吧!你这个姓可不多见。”
见年轻人许久不说话,医生抬头一看,哪里还有人。
月重阳从医院跌跌撞撞的出来,虽然现在阳光明媚,但他觉得浑身冰冷。
浑浑噩噩的走到大街上,差点被迎面驶来的小汽车给撞上。
“你有病啊!要死就死远点,大白天的别出来祸害别人。”
在司机的叫骂声中,他来到了马路对面,坐在人行天桥的台阶上。
抠着手指头,看着下面川流不息的车,有一刻,真想一跃而下。
就在月重阳站起身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是他妈打来的电话。
月重阳看着手机号码,按下了接听键,“喂!妈。”
“小月啊!你最近工作忙不忙?”
月重阳咽了一下口水,用沙哑的嗓音说:“不,不忙。你和我爸身体都还好吧!”
“好着呢,不用为我俩担心,你还有钱吗?用不用给你汇点?”
“不用了,我有钱。”
月重阳双眼已经朦胧了,他哪有钱,助学贷款还没还完,他爸的身体一直都不好,上学的时候就是全宿舍条件最差的,大学四年连个对象都不敢找。
“你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记得多喝水,按时吃饭。别不舍得花钱,我和你爸替别人养了几头牛,闲得什么还出去帮人打打零工,咱家日子慢慢就好了。”
“嗯!”
月重阳差点就哭出声来,但还是强忍的泪水说了句,“妈,我想你和我爸了。”
“爸妈也想你了,你一个人在大城市,也没个亲戚,记得一定要和同事们搞好关系啊!”
“知道了,妈,我还有事,回头再联系你。”
说完,也不等他妈说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自己一个人抱着双腿在那里泪眼婆娑的,脑海里已经一片混乱了。
这时,一张带着香味儿的纸巾递到了他的面前。
月重阳没有接,用手背把不争气的眼泪擦掉,看着面前递纸巾的居然是一个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
“小兄弟,有什么事儿,我能帮你吗?”
月重阳说了声,“谢谢。”便转身要离开。
这个中年男人从公文包的名片夹里掏出一张名片,塞到了他的口袋里,“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如果有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月重阳低头看着名片,上面印着小额担保有限公司客户经理,赵经理。
打算随手把名片扔了,可刚有这个动作,便把名片又攥在了手里。
心说:既然我都已经要死了,为什么不狠狠借一笔钱,然后过几天从来没体验过的日子呢?这个想法有了,就如野蛮生长的野草一样,开遍了他的心头。
但刚掏出手机,他又后悔了,他们村有过这种情况,别人在外面借了债,催债的跑到家里去要。
他们村古时候就定下的规矩,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自己不能没给父母尽孝,还给父母留债,随机就把这个念头给打消了,但还是把名片揣了起来。
路过一家牛肉面馆,月重阳走了进去,里面吃饭的人不多,可能是还不到饭点。
其实他也不饿,就是觉得内心压抑的不行,也没个发泄的地方,多年来贫穷的生活,早已让他无欲无求了,可能吃东西就是他最好的解压方式。
“老板,一碗牛肉面。”
说罢,他自己找了地方坐下,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今天是医院打电话让自己来的,所以特地请了个假,下午还要接着上班。
今天是自己刚实习期的第三个月,马上就要转正,转正前公司要求统一体检,没想到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牛肉面好了,你自己过来端一下吧!”
月重阳站起身过来端面,顺便往碗里放了点葱花和香菜,坐下以后,从一个小塑料桶里拿出一双筷子。
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刚吃了一口,眼泪就摔在了碗里面。
这面,好苦。
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卫生纸,他撕下一点,擦了擦眼泪,然后接着吃。
突然,那碗里的酱油汤变成了红色,夹起来得面条也在往下淌着红色液体。
鼻子觉得和流鼻涕一样,用手一摸,全是血。
感觉脑袋瞬间被抽空一样,眼前一黑,身子一软,便从板凳上摔了下去。
把一旁的客人都吓得跳了起来,“老板,你这面里有毒吧?”
老板踮起脚尖往外看了一眼,“放屁,赶紧打急救电话。”
另一个客人说:“还打什么电话,医院就在对面,赶紧把人抬过去吧!”
几个好心人把月重阳送到了抢救室,而且几个人每人出了点钱,给他垫付了医药费。
半夜,病情稳定下来的月重阳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的左手因为长时间打点滴,已经十分的冰凉而且麻木了。
摸了摸自己的兜儿,身份证不在了,钱包和手机都还在。
因为一直没喝水,再加上药物的作用,咽一口唾沫都是苦的。
他费力的坐起来,自己在医院过道的床上躺着,周围还有很多和自己一样的病人,他们有的已经睡着了,有的还在痛苦的叫声。
自己拔掉针,下地穿上鞋,觉得身体还能坚持。
直接绕过护士站,走消防通道来到了一楼。
出了住院楼,外面寒风刺骨,差点没再倒在地上。
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来到医院外面,扫码骑了一辆共享单车,开始往租的那个房子骑。
一路上寒风刺骨,两只手被冻成了紫红色,还一直在咳嗽。
也不知道凭借着多大的意志力,终于把车骑回到了城中村,这里依旧灯火辉煌,外出打工的人在外面多忙,看到这些各式各样的小店,总是心头一暖。
归还了车,回到了租的那个地下室。
掏了半天钥匙,才把房门打开。
地下室虽然阴冷,但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感觉比在医院里要温暖的多。
蜷缩着身体,再度入眠。
虽然是地下室,可上面还有一扇用来透气的窗户,当微弱的阳光照射在他脸上时,他猛地坐了起来。
拿起手机一看,上面有三个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
电话都是公司打得,短信是公司人事部发来的,内容是:因为你没有按照公司正常的请销假制度和主管续假,造成无故旷工。所以本月工资扣除百分之三十以作惩戒,如有下次,直接开除。
月重阳拿起手机真想把它扔到墙上发泄自己心里的不满,可发泄完之后呢?自己已经没有钱买新手机了。
最近吃饭用的都是信用卡透支,如果工资再停发,那下个月的房租和水电,还有信用卡还款就都成问题了。
不是他偷懒,不愿意打零工做副业,而是自己所在的这家公司经常加班。虽然实习期的工资很少,但如果能转正,那月薪足以让他在市里最好的地方租一间宽敞的房间,而且还不算各式各样的补助,所以他才玩了命的干,拼了命的想转正。
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换好了西装,穿上了皮鞋,除了神情有点憔悴,其他都没上面问题,整了整领带,便提着公文包出去了。
城中村就和镇子一样,甚至比一般的镇子都要拥挤的多,楼不高,都是自建房,没有合理的规划,所以歪七扭八的。
走到下一条街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挂着殡葬一条龙白事会的这么一个牌匾。
小时候对这些总是厌恶的,看到都觉得晦气,基本就是绕着走。
今天,月重阳直接推门走了进去,里面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丧葬用品。
月重阳咬了咬下嘴唇,“老板在吗?”
这时,一个和月重阳年纪相仿的姑娘从柜台下面站了起来,看着他,“不好意思,我不买保险。”
月重阳低头看了看自己,“你误会了,我不是卖保险的,我是想买点东西。”
那姑娘一听,赶紧从柜台里面出来,“实在不好意思,我误会了,你看你买点什么?是给家里哪位长辈用,还是别的什么人用?”
月重阳环顾四周,这里的商品琳琅满目,“我是想给自己买点东西。”
低头看着姑娘面色难看,便赶紧解释,“你别误会,我得了绝症了,恐怕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想提前给自己置办点东西。”
姑娘指着月重阳身后的货架,“那边全是寿衣,冒昧的问一句,你是打算土葬还是火葬?”
“土葬的话,我们这儿可以专门定制棺材,送货上门,货到付款。火葬的话,我们也有很多材质的骨灰盒,价格都不贵,很多人来我们这里进货,都是老师傅的手艺。”
“这些我也不懂,你们着一条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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