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海猜想被证实的消息从天机系统内部传开后，方陵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江涛却认为这是他的诡计。江涛觉得是方陵杀害了那晚留守的武装部队，然后编造了一个故事，试图逃脱嫌疑。
这件事方陵并不是没有察觉，作为共事两年的战友，他选择冷处理这件事，让两人之间的信任来消除一切的猜忌。
很可惜，这件事方陵真的太自信了。
田泽荇办公室
方陵敲了两下门，便走了进来。
田泽荇彼时正在看着电脑屏幕。
“找我有事？”方陵双手撑在桌面上，探过头来看田泽荇的电脑。
电脑屏幕上是天机系统近一周来的武装部队人员调动记录。
“我昨天黑进江涛的电脑里，查了一下，他最近频繁的在调动天机系统的兵力。”田泽荇转过头看着方陵，“这很可疑，你最近要小心一点。”
“不至于，他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想到要报复我吧？”方陵笑了。
田泽荇有时候担心的就是方陵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
“小心点总归是好的，这份资料我会从我和你的秘密频道发给你，你自己分析一下。”田泽荇语气严肃，眉头微皱。
“好。”方陵只好收起笑容点了点头。这是他所擅长的，当关心自己的人变得严肃时，他就会摆出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我是真的在和你认真的说这件事，如果他这段时间让你和他一起去什么地方，最好还是小心点。他调出的人数和返回报道的人数是严重对不上数字的。”好在田泽荇总能看透他这样的小把戏。
“好了我知道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鲛珠号已经基本完工了，我得抓紧赶上进度。”方陵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江涛站在门外不远处的拐角，如他所想，田泽荇还是调查到了什么。他现在只能赌方陵不会把田泽荇的话放在心上，当然方陵他总是如此。他看到方陵走后，转过身靠在墙上，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整个计划。他闭着眼睛笑了，一切设想都很完美，他现在只需要等一个契机，让方陵和他一起离开温局长的保护伞下。
温局长办公室
“方陵在这盘棋的最初几步都设计得很好。”听罢黑衣人的汇报，温局长笑着转过身，“很可惜，我很快把他牵制住了。”
“是的，方陵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在实验室里赶进度，这的确可以让我不用分心同时监控两个人。”黑衣人说。
“就是江涛做事还是太急了一些。”温局长拿起桌上的茶杯，“他的计划大概率不会成功，而且他和方陵撕破了脸，最后出局的人一定是他。”
“您为什么如此信任方陵？”黑衣人问。
“他很特别。”温局长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热茶。
“如果他真的被江涛除掉了。”
“不会的。”温局长抬起头，“你今天的话有点多了。”
“对不起。”黑衣人说。
“我第一次和你们的族长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了，但我不觉得方陵会是天选者。”温局长摇摇头。
“是的，没有事我就先告退了。”
“去吧，这段时间不用盯着田泽荇了。看好方陵。”
方陵在实验室中核对着实验计划中的每一步，其实“鲛珠”号已经完成，但是为了给自己备用的雏形机争取完善的时间，他只能以检修的名义再把“鲛珠”号的一些零件拆下来再装回去。
方陵现在坐在桌子前，看着在桌子上铺开的计划书，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他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电话。
这些天他一直在实验室里，忙得已经不知道时间了。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半夜两点半的电话有多滑稽。
“说真的，现在应该是很晚了吧。”方陵没有在乎电话是否接通，自顾自地说起来，“我最近真的真的好累啊，可是我没得选择，我只能这样硬撑着。有时候也感觉到深深的无力，就像现在，我明明感觉到计划书是有问题的，但我就是想不到是哪里出了问题。”
“人员安排。”电话那头突然有了声音，是那个方陵朝思暮想的声音，“你还记得吗？上高中的时候，让你组织班会。你把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结果到了要开始准备班会的时候，你发现你没有把任务安排到每个人身上，你只好自己放学留下来忙活。”
听到这些话，方陵黯淡的眼中闪出一丝光芒。
“对，他没有安排探员来执行这次任务。”方陵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你一直都这样，臭毛病改不了咯。”
方陵听着张明一在那头埋怨自己，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这是他在压抑的工作中少数能让自己感到幸福的时候。
“你怎么现在还没睡？”方陵问。
“我早就睡了，谁知道你大半夜给我打电话。要不是明天是周末不用去学校上课，我肯定骂死你。”
“明天是周末了啊。”
“你是不是也该放假了。”
“等我忙完手头这点事情的吧。”方陵语气中带着歉意和内疚。
“哦...”
“明天是周六吗？”
“对啊。”
“嗯，那我继续忙了。”
“注意休息。”
“对了....周日的话，不要安排什么事情了。”方陵支支吾吾地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好。”张明一小小声地说，“希望不会白高兴一场。”
挂断电话，门外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田泽荇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
“实验室禁止饮用任何饮料。”方陵说。
“噗，你跟我假正经什么啊？挺会装的嘛。”田泽荇感到哭笑不得。
“你来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看你最近压力挺大的。过来关心关心你。”田泽荇把左手拿着的一杯咖啡递给方陵。
“温局长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你说的异常，要怎么样才算异常？”
“比如，进行长期的任务安排，或者提前布置了一些任务。”
“你又发现了什么吗？”田泽荇有些好奇。
“温局长可能要自己来执行这次任务。”方陵说。
“为什么？”
“我现在还不知道原因。但这件事我很有把握。”
“这倒不像你，你一般都是先有证据，再做推断的。”田泽荇歪着头看着方陵，“怎么了？你也开始相信直觉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会有神，那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相信的呢？”方陵无奈地笑着。
“是啊。更何况你还和神做了朋友，说不定他传给你了一点神力呢。”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方陵说。
“我明天帮你去打探一下情报吧，说不定会对你有帮助。”田泽荇转身要走。
方陵突然掏出枪指着田泽荇的头。
“你的伪装真的很厉害。可惜，你还是疏忽了。”方陵冷冷地说。
田泽荇愣了一下，慢慢地转过身，将手中的咖啡放在桌子上，举起了双手。
“你别闹了，说什么呢？”
“你确实下了不少功夫，你知道田泽荇没来过实验室，不知道实验室的要求。你知道田泽荇是唯一一个在天机系统违规穿高跟鞋的，你也知道田泽荇是一个左撇子。”方陵说，“但是我没和她说过凤长鸣，我和凤长鸣的事情，是我始终保守的秘密。”
“失算了。”“田泽荇”无奈地摇摇头，打了个响指。周身突然被一股烟雾包围住，等到烟雾散开，站着的是那个黑衣人。
这一次，是方陵愣住了。在他的印象里，这个温局长的密探从天机系统成立伊始就在系统内工作，而他现在的行为已经足以证明他是神一派的人，那么他可以认为，温局长或许在更早的时间就已经和神族有了接触，甚至天机系统都是在神族的授意下组建的。
“我这个人很有原则，既然你识破了我，今天我们的对话内容我不会向温局长透露。”黑衣人看着愣住的方陵说，“那么我这次，真的告辞了。”
这一次，黑衣人直接从窗户中翻出去，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对于方陵来说，这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
第二天一大早，江涛来到方陵的办公室门前，敲了几下门，声音急促而连续。
“找他什么事？”田泽荇走了过来，侧身靠在墙上，歪着头看着脸上写着急不可耐四个大字的江涛。
“出任务。”
“什么时候你们四处出任务还要带七处的人啊？”田泽荇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们四处做什么，好像轮不到你来管吧。”
“这倒确实轮不到我管，但我还是要提醒你，方陵是温局长选定的接班人，你最好不要有一些危险的想法。”田泽荇说罢，便转身要走。
江涛没有理会她，继续敲了几下门，一下比一下重。
“对了，他应该在实验室，你别再把他办公室的门敲坏了。”田泽荇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不早说。”江涛急匆匆地小跑向实验室。
“蠢货一个。”田泽荇摇了摇头。
实验室
在方陵一夜未眠的努力下，雏形机已经近乎完成，只需要再找时间测试一下就可以下水了。方陵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拿起桌上早就凉透的咖啡喝了一口。
“方陵，有空吗？跟我出个任务。”
江涛喘着粗气出现在实验室门口，一只手撑着门。
“什么任务这么急，还得让我们七处的去。”方陵忙碌了一晚头昏脑胀的，“我给你排个人去吧，我昨天熬了通宵，没什么精力了。”
“深海猜想的事情，还是得让你亲自去吧。”江涛看着方陵。
咖啡好像并没有让方陵的头脑恢复清醒，他在听到深海猜想的第一反应还是决定去看看。
“那还是我去吧。”方陵点了点头，“我先去洗把脸。”
“车在门口等你。”江涛说完便离开了。
门外跟过来的田泽荇看着只有江涛自己离开了，便也离开了。
江涛计划的成功，多少沾了点黑衣人的光。
方陵坐在车上，头靠在玻璃上昏昏欲睡。这是江涛一开始没有想到的，如果早知道方陵今天会是这样的精神状态，也许自己本不需要进行之前的设计。
但他还是怕这是方陵在放松自己的警惕，行车的路线依然按照之前计划好的进行。
不多时，车停了下来。方陵真的太累了，以至于路上的颠簸让方陵的头在玻璃上断断续续地磕碰着都没能叫醒他。
“方处长，我们到了。”司机转过身摇了摇方陵。
方陵睁开眼，江涛已经不在副驾驶了。
“江处长呢？”方陵揉了揉眼睛，问道。
“他已经去海边了。”司机指着海边的一个树林，他已经过去了。
方陵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走下了车。
方陵缓步向树林走去，其实他已经有所感觉了，毕竟这个树林出现的位置太过于诡异和合适。
走出一段距离，方陵听到身后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司机开着车离开了。
事实上他已经没有选择了，至少进入树林里还有周旋的余地。
方陵快步走进林中。
好在树林里的路并不复杂，准确的来说，树林里只有一条路。方陵很快走到了树林的中央，在那里有一片空地，江涛站在空地中央。
“你还是失算了。”江涛脸上是得意的笑。
“我确实应该多听听田泽荇的话的。”方陵苦笑着摇了摇头。
“可能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吧，在我实行计划的前一天晚上，你在实验室熬了一个通宵。”
“也许吧。虽然田泽荇早就提醒我安保部队的人数有问题，但是我始终没重视过。”
“所以你不适合接任温局长的位置。”江涛说，“为了邀功，还编了个故事。深海猜想，真可笑。”
“我还真以为你有点脑子，能知道什么是应付上面的漂亮话，什么是内部的实话。”方陵看着江涛，脸上满是无奈。
“你放屁！”江涛掏出枪，指着方陵。一时间树林里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安保部队将方陵团团围住。
方陵不慌不忙的转了一圈，说：“不多不少，看来田泽荇给我的数据倒是很准的。”
“我今天，就要给那些死在你手下的兄弟们报仇，就要让天机系统重新拥有光明的未来。”
“噗。”方陵听了江涛的话，竟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江涛大声地吼道。
“你是真的一点脑子都没有。”方陵看着他眼睛，声音平静。
“你有脑子，不是还是落入现在这个境地。”
“什么境地？”方陵嘴角勾起了他的标志性微笑，“辛苦你了，费了这么大功夫才调出来十个人，又编了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来公报私仇。”
“你在说什么？”江涛握枪的手有些颤抖。
“十个人，如果你稍微用点心，就应该对这个数字有一些印象。”方陵说，“记得吗？一个月前，发现那具尸体后，我让田泽荇带着十个三处的探员去调查反叛军的基地。”
江涛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连手下的人都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你却以要为你的兄弟们报仇的名义来杀我？”方陵说话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先前围住方陵的探员也将枪口对准了江涛。
“他们是...那次的探员？”江涛认输似的低下了头。
“这场戏我和田泽荇演了太久了。”方陵笑了笑，然后开始给江涛讲起了整个事件的始末。
“其实一开始这十个人我只是为了以后有什么不时之需而准备的援军，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到了。我最开始觉得你会对我下手的时候，是田泽荇告诉我你对温局长打算让我当他的继任者感到不满。其实之前我一直没有打算对这件事有任何的回应，直到我知道你在田泽荇的房间里装了窃听器，因为那次我去办公室找她时，她卸下的那个窃听器并不是我装的那个。当然你很厉害，我们七处居然有人把我自己设计的没有上报系统的设备给你用。在那之后我就开始观察每次出去执行任务的安保部队人数和回来的人数是否存在问题。当那天田泽荇找到我时，这个计划有了一个最合适的开端。所以我就将计就计，故意在她面前演了一出叛逆少年的戏码，这样就能让窃听器另一头的你放下戒备。很可惜，窃听器没有视频功能，不过就算有你也没办法看到我用眨眼的方式给她敲摩斯电码，眼皮真的会很累。然后你果然加速了你的计划的进度。其实我昨天晚上睡得很好，因为我看到了你昨天晚上下班之前路过了实验室。是来特地确认一下我的行动吧？然后今天再假装不知情去办公室找我。本来你还要演一会儿戏再去找我，结果是田泽荇告诉你我在哪里的吧？你不觉得这样你的计划太顺利了吗？一切都太顺利了。”
方陵慢慢地踱步到江涛面前，夺下了他手中的枪。
“其实我不在乎什么局长不局长的，什么接班人的。我希望我所在的这个团体是没有猜忌和怀疑的，如果我不去当什么接班人就能解决这一切，我非常愿意这样做。”
江涛瞪大了眼睛看着方陵，好像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随后跌坐在地。
“我输的很彻底，从各个方面来说。”
方陵没有继续说什么。他把枪递给身旁的探员，对他说：“把他带回去吧，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我回去以后会编一个任务报告，就说是判断失误了。”
方陵说罢，向树林外走去。
口袋里的手机滴滴地响了两声，是田泽荇传来的信息。内容很简短。
“温局长驾驶‘鲛珠’号离开系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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