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京茶商顾小五

我就那般闭着双眼不做挣扎地躺在地上,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在高墙外簌簌响起,等我睁开眼睛时,那人竟轻盈地纵身一跃便过飞了这道墙,还完好无损地站在了我身边。

“你好厉害啊。”我伸手揉了揉有些迷蒙的眼睛,心中不由得欢喜起来,只是呆呆地望着他好看的脸,全然忘了晴日里的太阳光有多么刺眼。

“你喜欢躺在地上?”他讲话语气还是那般无悲无喜的调子,听得人总是一头雾水。

我闭上眼睛往身旁的草地滚了一圈,挪了挪被小石子硌得发麻的后背,视线便又移到了他的脸上,我只知道自己此刻笑得眉眼弯弯,方才怄气的恼怒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刚刚爬墙摔下来脚扭了,已经动不了了。”

我见他并未搭话,紧接着又问了一句:“要不然你帮我把叫爹爹过来?我总不能一辈子躺在这里吧!”

他突然间又笑了起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就仿佛从前好像认得我一般。

“见过笨的,没见过你这么笨的。”话音未落,他自己却好像想到些什么猛地一怔,脸上的笑意也顿时全无。

“你别一会笑一会不笑了!看起来真的很奇怪!”

“你有手有脚,怎么不能自己爬起来了?”

我差点被噎得一口气喘不上来,方才心口的愤愤之意又卷土重来,果然在关键时刻人还是要靠自己,再好看的人也不一定绝对靠谱。

“转过去!”我生气地吼了他一句,示意他不许再看着我这边,既然如此,就算有什么幸灾乐祸的表情我也看不出来。

他乖乖照做了,我动了动摔得浑身酸痛的身子,用胳膊撑起来勉强转了个身,地上满是细碎的小石子,硌得人手心生疼。

突然间一股力量扯住右臂把我拉了起来,我慌忙抬头去看,也算是他没有完全丧尽天良,这次爬墙摔倒的事怎么说也算有他的一份过错!

他滚烫的手心握着我的右臂,一股好闻的香味萦绕在我鼻尖,他就这般缓缓地扶着我进了房间,转身便松手把我用力丢到了床上。

我脑中不由得狠狠郁闷,话本里英雄救美不应该是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吗?这人怎么奇怪得很。

就像是生怕我不会讨厌他似的。

“这是跌打酒,你留着用,走了。”

我伸手接住了那个小瓷瓶,不解得望了他一眼:“你到底是谁?”

“上京来的茶商顾小五。”语气轻描淡写,亦是没有转过来看我一眼,就好像这话不是对我说的一般。

“我是沈娇娇,我爹是临安巡抚,我娘是南懿国公主,我舅舅是如今的南懿王,你对我如此粗鲁,你就不怕我告状吗?”

他依旧是没有转过身来,倒是出门的脚步顿住了,像是思索一番才开了口:“难道你爹是个不讲道理的官?还是你舅舅会杀我?不过像我这般的无名小卒,南懿王也是看不上眼的,更懒得杀我了,这样的话我可更加不会怕他了。”

一时间我无话可说,也深知自己说错了话,我便想法子岔开了话题。

“我记住你了顾小五,我沈娇娇可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这瓶药今天当你帮我了,来日我一定十倍报答你!”

我定定地盯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他突然转过身来,遮住了门外刺眼的日光,甚至有些看不清他脸上作何表情,只听得他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好,临安城东玉湖客栈,我等着你来。”

“顾小五,你是真奇怪。”我低声嘟囔了一句,他却也不多做停留,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我将药酒草草地涂在了有些发肿生疼的脚踝,听着窗外鸟鸣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再次醒过来时眼前是一脸担心的灵玉。

“小姐!小姐你醒醒!你可吓死灵玉了,我这就去禀告老爷你醒了!”灵玉就那般满面愁容的抓着我的被角,生怕晃不醒我一般。

“我只是睡着了而已……你也太紧张了,爹爹没有罚你吧?”

“不算是罚,只是叫我到厨房洗了几天菜,倒是你啊小姐,怎么几天不见把自己弄成这样了!”灵玉说得越来越激动,说完竟然直接眼泪汪汪地朝我扑了上来。

“小姐,还好有银绒,你放在玉坠子里的字条我都看到啦!”

“这银绒也是机灵,还好它能找到我,我向老爷说过后便准许我进来了,我想啊你这也算是解除禁足了吧?”

灵玉这个小丫头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也不撒手,听她说了这么多,我却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字条还在吗,给我看看?”灵玉一脸不解地把揉皱的字条递给了我,果不其然不是我一日前留下的那张。

我摔伤了腿,速来。

署名,沈娇娇。

我满心疑惑地盯着这张字条看了许久,落笔字迹清秀隽逸,看着却是很陌生。

“这不是我给你的那一张啊?我写的是让你救我出去,最好能带一把梯子让我翻墙出去……”话音刚落,我似乎想到些什么,知道我从墙上摔下来的也只有那个行事奇奇怪怪的顾小五了,可是他又是如何知道银绒和字条的事情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小姐你没事就好啦!”

“对了灵玉,你可知一位叫做顾小五的公子?”

灵玉只是迷茫地摇摇头,随即神色复杂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我突然有些不自在,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

“小姐……有人向你来提亲啦!”

“据说是一位家世显赫的权贵,我只知道老爷叫他五公子,似乎对他也很是满意………”

“什么!?”

我心里陡然一怔,瞬间紧绷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很疑惑,还有些好奇和害怕,从前爹爹与小娘总是说我年纪尚小,如今却又毫无征兆地突然变卦。况且比我大两岁的华姐姐也尚未婚配……

怎又会轮得到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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