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虚回应吩咐一下了房中丫鬟,好生照顾,自己便出了屋。
少年默言,心中却是疑惑,不知这秦三公子为何对自己这般照顾,以他的江湖阅历,这行为实属罕见,只有一种可能性,人事来往必有所图,正所畏无利不往,无碌不受。
在他的心中,已经断定了这秦府对他定有所图,只是图什么,他实在不知。
想不明白的事,他一向是放置一边,总有明白的一天,他也打定了主意,今日秦府有恩于自己,
来日自然相报,也不会欠下这个人情太久,至于他有恩于人,在他的观念中是不存在的,他本就没有带着要回报的心态去帮助他人,一切不过只是他想与不想,事过了,跟自己也就没多大关系,如今已经这样了,他也不再去考虑其它的,便静静的睡了过去。
秦府正荣堂,入门有一屏风,其上有副水墨江山背景,绕屏而过正堂上挂着满副天师宗位,两边挂了一副对联,右边‘顺天应博乾坤延宗氏皇恩’,左边‘尊先贤继大统定书香门楣’堂下一架檀木香案,金炉中正燃着三柱青香缈缈,其两则古式玩珍尽现奢华古朴,香案下一张红木方桌,两则稳端两把太师红木椅,正堂下厅中宽大,沿厅壁两排桌椅,一眼而视庄严而又大气,确实是福贵大族方有的形象。
秦虚此时正大步入内,堂中早已有了数人在内,还未绕过屏风,便有人道:“三弟来了”秦虚绕过屏风便见二哥一脸笑意朝他望来,以笑回之便快步走至堂前,恭手道:“虚儿向父亲请安!”
右侧太师椅上一中年人点头道:“即来了,就坐下吧。”
此中年人正是秦熺,秦府如今的家主,甲字脸鹏翅眉,微须面净,青髻发,神态淡然却有股威气。
秦虚退后与二哥一排坐下,只听秦熺道:“也好,你们三兄弟也到齐了,有几件事要嘱咐一下,你们切记。”
秦虚侧头看向二哥,秦義感应转头相对,摇头不语,脸上带有喜悦瞬而又转为迷惑,秦虚见此只好静听。
“想必昨夜之事,你们都已知晓,忠儿你伤势如何?在宫中时,皇后娘娘还问起。”秦熺望向秦忠道。
“已无大碍,父亲不必担心。”秦忠恭敬回道。
秦熺点头道:“昨夜之事圣上震怒,虽未降下罪责,但那夜潜之人还未寻找,此事还未了结,忠儿 你任为禁军统领,虽然圣上未指责于你,但这事你需得上心,功过你心里要明白。”
秦忠应声道:“孩儿明白,明日便去请罪。”
秦熺点头又望向秦義道:“義儿,今日西夏来使请圣上遣人去西夏传我大宋礼学,圣上趁机有意将前些日未完成的厅试完成,你要做好准备,还有两试便可定下了,难说明天就会有告示出来。虽说你祖父早时有意让你接替他的位置,如今你祖父一病不起,这事恐将难定,需得靠你自己,你进入前三甲问题大,我自会安排,只是以我观其现在形势,倘若圣上答应西夏之请,圣上可能会在前三甲中选人去西夏,这一点你也要做好准备。”
秦義听罢眉头微蹙,心道:“为何这事我不知晓,倘若依祖父与父亲之意,那这多年的寒窗也实属寒心,倒不如不念这圣贤书,然而却也不敢违背父亲之意,心中想问些为何要做这等安排,却也知道父亲这也是为他好,虽有不悦,却也说不得什么,也只好应了声是。”
秦熺点头又转向秦虚道: “虚儿,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已经大好了”秦虚带着嬉皮的笑脸回道。
秦熺一声轻叹:“你啊,就是改不了,这次算是受教训了吧!要切记,要量力而行,日后不准胡来。”
秦虚低头应是,秦熺摇头续道:“你所说的那事,我已经如实上报圣上了,圣上已经暗中调查了,应该不久就会水落石出了,如今你不能再参与了,别再让你的母亲与你祖母担心。”
秦熺看着堂下第三子直皱眉头,心中暗叹摇头续道:“你祖父还在病中,你大哥要回军中复职,你二哥要备厅试,朝中如今事务繁忙,我也不得空在家,你如今回了,就好好在家呆着,祖父你祖母都需要你,你可明白?”
秦虚低头轻声道:“爹,爷爷的病我师傅可能知道,我想先去找师傅。”
秦熺摇头道:“过段时间吧,等圣上查明了那事,再与你大哥一起去。”
秦虚待想再说什么,秦熺断言道:“你姑且在府中休养一段时间,你祖父看到你或许病会好些,你切莫再惹事。”
秦虚无奈也只得默默点头,秦熺又言道:“你那朋友我去看过了,好生照顾,病好了,就让其离开吧,你祖父病重不宜外人入府,我们秦府如今在朝中也岌岌可危,不可连累外人。”
秦虚眉头紧蹙,心中不悦,可也知晓,父亲所言不虚,可能父亲隐隐知道了一些什么,也罢,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几人在堂中又闲聊了一些关于皇中境况,秦虚趁机也了解到少年所托之事,直到午时过后,下人来传饭众人才一起去了膳堂。
皇宫,赵构在御书房小嗜了片刻,突然一道轻音将他从梦中幽幽唤醒,抬头却见是他边侍奉的一个宦官,宦官面带微笑,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展开了不少。
赵构看着这位眉发微白的老奴无精打采道:“康覆何事啊,我睡多久了?”
康覆一脸陪笑道:“官家,你已经睡了一个时辰了。”
赵构站起身揉了揉僵硬的面部诧异的责备道:“这多久,为何不唤醒朕?”
康覆低首道:“官家近些日实在劳累,好不容易能静休,奴才不敢打扰,皇上恕罪。”
赵构边整理桌上的奏折边道:“这些折子朕都已经看了,你去将丞相传来,朕有事要与其商议。”
康覆得旨正要走,又停了下来轻声道:“官家,建王殿下已经醒了,官家要不要先去看看?”
赵构顿时一怔停下了手中动作急切道:“你如何不早说,瑗儿什么时候醒的。”急着就向外走。
康覆随后道:“方才叫醒官家就为这事,建王殿下醒来刚传话来的。”
赵构匆匆边走边道:“可有说他现在情况如何?”
“老奴不知,需得官家亲自前去”
“你就不用跟着了,你去传丞相去玉华殿,顺便传御医院”
“皇后娘娘已经去了,御医院应该已经在去的路上了”
“你再跑一趟,务必赶紧些”
康覆领旨离去,赵构匆匆向玉华殿而去,他心中的焦急或许无人知晓,但他身边的这个宦官却是心知肚明,虽说如今宫中有两位殿下,但在赵构的心中,这位建王殿下才是他备选的太子。
虽说皇太后不大喜欢,但这位主子的偏护明眼人多少都能猜测一二,更何况他身边这人。众人不敢明言,大家也就当作不知,他知主子的心意更不多言,随着主子心意便是他为奴最大的本分了。
玉华殿此时宫女正上下忙碌,有些混乱却也紧紧有序。殿内一侧偏厢中,皇后娘娘正坐在床边,一身华装面容娇贵,对着床上少年温声道:“瑗儿你可好些,身上可还有哪处不舒服?”
少年面色有些苍白,虽然已经睁开了眼,但精气神仍不足,听有人说话缓缓转过头,见眼前之人便微微浮上一丝微笑轻声道:“母后”动了动身子似乎是想挣扎起身,然而手臂都难以抬起。
皇后娘娘见此忙伸手安抚道:“瑗儿好生休养,御医很快就过来了。”
少年缓缓点头看着眼前这位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皇后,却也不知想些什么,有些呆滞无多少神采的眼中似有些迷茫和无奈。
皇后本是开封吴家女儿,因十四岁被选入宫侍奉当时的康王,从开始的侍女到如今的皇后,也算是步步惊心,有自身的聪明才智秀外慧中,也有命运的使然。
在少年的眼中眼前这位贵为皇后的女人亦姐亦母,自从他六岁入宫这位当时十多岁的她不过只是一个侍女,经常会带他们一起玩,辗转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姐姐已是如今的皇后,再也不能与从前那般亲昵了,见面了也只能尊称一声母后,他与信王必竟是被如今的父皇收养的,皇家有皇家的规矩,是平常百姓不能逾越的。
他本是太祖的后嗣,对于皇家之事本就有天生传承在其内,然而从小又在宫中,十多年的教化皇家的规矩已经深根蒂固,自然不存有逾越之心,但心中多少有些许难言之隐,处处避讳而不敢明发。
不多久来了十多位御医,都查看了一番,结果几乎一致,气血不足,惊吓过度,醒转过来了,病情也就好了七成,多加休养,补充气血半年就可全愈。
随后赵构赶至,听了御医之言,大是高兴。
众御医谢恩退去后,赵构来至少年床前,神色复杂,不知什么情愫让他之前似乎失去理智,此时看着已经转醒的外子,也不知是喜还是悲,心中着实矛盾非常。
“瑗儿,如今可好些”尽管心中矛盾,赵构明白,赵氏皇族如今也只有两个孩子有知智成为备选诸君,这个孩子是他最看重的,以至于一度与他的母后韦太后有了偏向的分歧,也着实是他无奈之举。
少年点头示意已无大碍微笑轻声道:“父皇,儿臣让父皇担忧了,儿臣无能。” 赵构摇头道:“瑗儿,你可知刺害你的是何人所为?”
少年看着眼前的君上眼中闪着精光缓缓闭上双眼,半响睁开眼摇头道:“儿臣不知,当日儿臣探父回朝,一路行程也只有父皇与护送的众人知晓,那日夜里事发突然齐将军拼死将我藏匿,我已受重创,当时已在生死的边缘,隐若只听到外面厮杀声,不久也就晕了过去,不知齐将军现在如何?”
赵构眉头紧皱轻声一叹道:“齐将军一众将士全部战死,只有一名副将逃了回来报信,如今还在晕迷中。”
少年本就无神的眼中瞬间一阵黯然,半响父子二人皆是沉默,吴皇后在旁一声轻叹道:“瑗儿,齐将军护主有功,圣上已经派人妥善让其尸身运回了家乡,你不必太过伤感,眼下你自己的身子才是要紧。”
少年缓缓点头,心中自是清楚,皇室中人,此等事屡见不鲜,也只是他没经历过当年之事才存有这等性情。
“母后,瑗儿知晓”少年缓过伤感对吴皇后轻回道。
赵构舒展了一下神情道:“你可还记得是何人救了你,我得知此事立马派人过去,却未见到你。”
少年闻言这时突然才想到,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还以为是父皇派人去找到自己的,听父皇这么一说,原来不是。
他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父皇道:“在我再次从晕迷中醒来时隐若听到外面有响声,喊了两声,我以为是齐将军之后便晕了过去就不知了,不过后来中间醒过一次,才发现在我身边的并不是齐将军,似乎是一个姑娘,我也看不清楚,当时她是背对着我的,父皇你可看到那姑娘?”
赵构缓缓点头自言道:“果然是那姑娘,再将那姑娘请来说清楚才好。”
“父皇你见过那小姑娘?”少年见这位君主自言自语急切道。
“对,她就在宫中,当时找到你时,也是跟着她才找到你的,便将她一起带回了宫,只是你这几日在晕迷中,我也不知她是什么来路,故而只能等你醒转才能确定啊。”
少年一皱眉头抬了一些声音道:“父皇你不会将她困在宫中吧?”
赵构笑道:“那有此事,我这就派人将她请来,你认认看是否是她。”随即唤来一个宦官分附了下去随即又道:“说来也巧,你知道那姑娘是谁吗?”
少年不明所以,疑惑等待答案。
赵构续道:“今日我才知道那姑娘是夏郡主,当时传报那姑娘将遇到的前后都说了,与你说的也相符,只是当时奇怪,一个小姑娘半夜在荒郊野岭做什么,巧不巧就遇到了你,实在难以相信,今日她伯父庆王找她来了,说明了原委,原来是他们走失了,这也是天助啊,只是让那郡主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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