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命悬一线

秦虚这时正处于一种瘫痪状态,身体已经不受控制,意识也处于一种半昏迷状态,岳银瓶的话他根本听不到,这种情况也是他未料到的,若只是那些毒气,以他的体质在运用内功心法的情况下自然问题不大,只是他忽略了一点,那匕首上也有毒,未及时处理,又经剧烈运动以致毒性扩散,待他再次运功毒性就更严重了,他不知其中关键,一味运功强行逼毒,导致毒性蔓延至脏腑,故而才心神失守气血倒冲,待他了解关键之处时,却已无力阻止了。

岳银瓶见他不回答,也无反应,便知情况不妙,再不耽搁,坐下来全力为他稳住心神,连点数处周身大穴,封住心脉,缓缓将他凌乱的真气疏通,这一番下来其经过大为耗神,勉强维持了一个多时辰,最终仍是坚持不住,在最后时刻她强制将秦虚的七经八脉贯通,让毒血一点点从伤口流出,而她自己真气空虚,气血不足体力不支使出最后一丝真气就晕了过去。

秦虚在这过程中非常痛苦,心智虽混乱,但偶尔清醒时也能感知岳银瓶在强行救他,他知道这样肯定会导致两个人都会搁在这,这荒郊野外若是遇上凶禽猛兽,他二人算是交代这里了。更担心的是,若是那伙刺杀他的那些人又派了强援追来,那他们一点活路都没有了。他本想着先让岳银瓶逼毒,她没受外伤,应该会好转快些,待她恢复差不多了,二人再转移地方再休息,这样会更安全。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预估错了,他所受的毒性太重,没有解药,没有他人相助,凭他一己之力,是万万不能自救的。即使后来岳银瓶来救,但为时已晚,再者她也中毒了,毒性也没有完全根除,一旦内息不足毒性复发,那后果就难想了。

见岳银瓶耗损内力相救,他也不能阻止,想说他的计划更是不能,最终还是发生了他不想看到的后果,他也因无内息补给相继于岳银瓶晕死过去。

此时月已西沉,黎明将至,山林中的夜色如同泼了墨汁,异常安静黑暗,倒在地上的二人如同两块顽石一起被融入在这黑暗中,只有偶尔的几声马的低嘶声,才显示这里还有活物。正是:难测江湖深浅事,最亲莫过同命人。

襄阳,自秦、岳二人走后,那客栈也渐渐恢复了平静,那些黑衣刺客并没有像秦虚所想的那样返回来,城中除了那些打斗的痕迹犹显这里曾有一场生死交战,还有那客栈的人知道外,余外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次日天明才口口相传得知昨夜之事。客栈掌柜将此事报备与衙门,衙门老爷们也只是走了个过场,之后就草草了事,回言道:“无人员伤亡,所损财物,滋事之人皆已还付,无其它紧要,此案也就此了了。”辖下百姓如何敢再作声,过了数日此事也就在人们的心中淡去了。

再说那众刺客,任务失败,损失了几名同伴,心中自是憋屈,也亏得那声巨响让他们险里逃生,若是再迟些定会被那二人擒获,再想有命实属难料。

逃出毒气后,众人回首大呼此事托大,皆是不知进退,若是及时反回去,料那毒气未消,进去吸得多了,有命也不长。若是去的迟了,想必凭他们二人之能早已不知去向了。就此回去复命,却是难以交代。若是迟些回去,勉强可以一试,但想数人同心却是难的,想以谎言蒙混,其后果又非死这般简单。如此反复,众人难以决断,最终还是那名投放毒气弹之人给出了建议,先将死去的同伴入土,再去查看客栈那边情况,若是人不在,我们就回去复命。他们若是还在客栈,想必那时他们已毒气入体,再去擒他们又岂是难事。

众人皆赞同,如此他们调息了半个时辰后身体皆已恢复,一起埋了同伴再以普通人的身份去客栈问了情况,当知道他们二人皆已离去,不知去向,其众人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不再与那二人兵戎相见。忧的是回去该如何复命,生死也在一线,可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虽众人选择艰难,但各自心中也有数,自从踏出这一步的那一天,命早已不是自己的,朝不保夕,刀头舔血已是他们的全部,要想出人头地,必须让自己能站到一个高位,才能让世人另眼相看,到时才能做回自己,才能享受在这个世界上的自己,才能去为那些不平的事而不平,最终他们还是选择了现实,能让他们实现梦想的只有这条路。贫苦百姓,仕途无门,能活着拿起兵器,能活着让很大一部分人害怕,他们已经很知足了,下一步该如何,只得由命了。

六人带着沉重的心情,都各自不再言语,默默的朝着襄阳的西北方向行去,最后在城边一座不起眼的阁楼前停了下来,这时月近西落,夜色中一切变得模糊,四周一片寂静,只那阁楼内仍有昏黄的烛光在幽幽的闪烁着。

伫立了片许,还是推开了木门,六人鱼贯而入。阁楼内一切陈设简单,数支烛台,一桌一椅一床铺,桌上摆着一副地图,墙上靠着一柄长枪就再无其它。

忐忑不安的六人沉默的走进屋内,正准备接受一顿大发雷霆的呵斥,或将见不到天明的后果,然而他们低着头等待了很久,躺在床上的那位中年男人仍没有动作,一人实在忍不住偷偷的抬眼了瞧一瞧,心中颇为疑惑,躺在床上的那人一改常态,并不像每次那样,不管夜多深,只要未收到完成任务的消息,他是不会睡觉的,而这一次他却躺在那里并不在乎他们的归来,任何完成与否他似乎并不在意。

那中年男人半眯着眼,见有人瞧他,抬手挥了挥道:“情况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别打扰我睡觉,记得把门关好。”

六人愕然,不敢置信齐齐抬头向他望去,那人不耐烦道:“怎么?任务失败了,还想有赏?”大喝一声“还不赶紧走。”

六人一个哆嗦,纷纷恭身退出,关好门来至阁楼外其各自心中更是忐忑,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有迷茫和恐惧,但都不知其中原故,也只能叹息各自离去。

阁楼内那中年男人见六人离去,缓缓坐了起来,眼中藏着蕴怒,狠狠一拳砸床板上自语道:“好小子,你这次可是坑了老子,回去看你如何跟我交代。”

中年男人一夜损失十名手下虽然愤怒,但仍是克制着,走至桌前坐了下来,查看着眼前的地图,心里却想着逃走的秦虚二人,不知身在临安的那位为何这般看重那小子,究竟他能为他们带来什么好处,一个少年竟让他布这么大一个局,在他二十多年的军旅生涯见所未见,不是上头让全力配合,他根本不削来这么一出。

这中年男人是金国一名暗组织的一分部首领,当他接到命令时,十分诧异,为了任务能够不出意外,他派十五名手下去刺杀,为了更加安全,他又派了两人暗中观察,其中一人便是那投弹之人,着实没想到那二人的实力非凡,竟让他损失了十人,另一人没有露面,得知他们失败,第一时间就给他汇报,本想着再带些人过去,但其结果也让他迷惑,那首领并没有给他人手去支援,为了下一步计划,且继续让他返回去跟踪,切勿打草惊蛇,其中原由也只有他一人知道,这样才不会让人怀疑。所以那五人回去时,他一点不惊讶,只是这一来他得更加小心,避免再次受很大的损失。

秦、岳二人晕死在山林中也不知多久,待他们再醒转时,已在山林中的一间茅屋内,其内除了破旧外,便只有一副副大小不一的兽皮挂在木墙壁上,当秦虚醒来时,岳银瓶已经坐在他的床边,见他有微微动弹便轻轻的唤道:“小轩、小轩”。秦虚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喊他,努力的睁开眼,见岳银瓶一脸愁容的看着他,其神情惊喜交加,他便怔怔的恍惚了片刻后才想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心中即时就生出了悔恨不已的内疚之感,想翻身坐起来,发现自己仍然四肢无力,试了几次也只好作罢,岳银瓶见他这般焦急阻止道:“小轩,别动,你所中之毒以入四肢百骸,没有一段时间调理恐怕是难以行走。”

秦虚听闻心中更是悔恨,很是内疚道:“姐,对不起。”岳银瓶只是摇头急忙将他的被子牵好道:“先不说这个了,还是好好养伤吧!”

秦虚见岳银瓶脸色仍是有些苍白道:“姐,你的情况怎么样?都怪我不自量力。”

岳银瓶摇头道:“我还好,休息几日应该可以恢复,还好有吴大叔相助我们才得救。”

秦虚疑惑道:“吴大叔?我们现在在哪里?”

岳银瓶道:“我们还在之前的山林中,这里离我们晕过去的地方并不远,吴大叔在山中狩猎时无意之间发现我们的,我是早上醒的,吴大叔去给我们采药去了。”

秦虚微微皱眉,若有所思道:“他还会医道?我们昏迷了几天?”秦虚得知自己身体状况,就怕耽误行程,在这里若是再休养十天半月的,也不知何时能到药王谷,不免心中焦虑,心中思道:“若是这位大叔深知医道,他体内毒或许会除去的时间快些。”然而岳银瓶接下来的打消了他的妄想。

“听大叔说我们已经昏迷了五日,他说不是我们还有生机就已经放弃我们了,大叔他似乎没有黄爷爷的医术高,一些药理我都知道,他却未听说过,今天也是我跟他说了黄爷爷教我的一些东西,他才去采药的,院子里也有一些药材,都不过只是一些伤风感冒、普通解毒的外伤药材,对你毒没太大作用。”岳银瓶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这么多天没吃,能感觉到饿吗?”说着起身出了房间端来一碗不知道是什么肉煮的汤,一碗药汤。

秦虚听罢心中十分苦闷,这样一来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当闻到那扑鼻的肉汤香味,肚子竟不争气咕噜了几声,可看着那两碗汤却又无心下咽。

岳银瓶见他如此,也知他所虑为何,一个少年千里迢迢不惧险阻,只为寻师问药,若不是为亲难舍,若不是情真意善,他又岂愿这般受苦,一声低叹轻声道:“先将这肉汤喝了吧!不管怎样还是得养好身体,这是大叔早上打的新鲜山鸡,这药汤是特意嘱咐的,喝完鸡汤将这也喝了,多少能压制一点毒性,等大叔回再了解一下你的情况,找到药了说不定很快会好起来的。”说着将药碗放好在床边桌上,将那鸡汤用调羹舀起一勺送与秦虚嘴边笑道:“别想太多了,总会好起来的。”

秦虚看着这位认识没多久的姑娘对他这般照顾,心中确实有说不出的暖意,想起前些日子,也是她在照顾自己,那时与现在相比,虽然都是被她照顾,但其态度简直判若两人,这时更像是自己亲姐姐一般,又想到自己的事将他连累,又悔恨自己当时不应该将她带出来,本想着带着她一翻历练,却不想现在自己还得让她照顾,悔恨之余秦虚开口道:“姐,后悔跟我出来吗?”

岳银瓶笑道:“有点后悔了,不过你还没有带我去找我娘,这一趟我跟你去药王谷,你得陪我去找我娘?”说着将调羹放到秦虚的唇上道:“别说了,喝完再说。”

秦虚无奈还是张开了口,鸡汤便缓缓的入了口,咽下喉后秦虚又说道:“姐,对不起,连累你跟我跑这一趟。”

岳银瓶又舀了一勺让秦虚饮了下去笑道:“我陪你你再陪我,不亏啊,这次还多亏你的出现,若是旁人爷爷、叔叔他们定不会让我跟着,再说我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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