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旧仇新恨

秦虚连续饮了几口,听着眼前这位姐姐话中有高兴也有苦涩,心中也不是滋味,那浓郁鲜美的鸡汤似乎也失去了味道,想到自己失去父母这十多年在山中的孤苦,就为这位姐姐感到难过。

看着毫不在意认真喂汤给自己的姐姐,心中便在想,若她是我亲姐姐就好了,我只有一个亲弟弟,临安有两个哥哥,也没个姐姐妹妹的,也不知道她怎么想,会不会真将我当着弟弟呢?心里想着视线就一直盯着岳银瓶,岳银瓶一勺勺喂汤看着眼前这少年眼神不对蹙眉道:“怎么了小轩,哪里不舒服吗?”

秦虚听到问话才回过神,咽下一口汤道:“没、没有,姐,我会陪你去找你娘的。”

岳银瓶笑道:“我知道你会,这还有一点,喝完了它。”

秦虚舒心的嗯了一声,将鸡汤全喝了,最后将药汤也喝了,二人又聊了一会秦虚感到乏了,岳银瓶才止话头让他睡了。

时至旁晚他再次醒来,这时那屋的主人也回来了,秦虚并没有看到他的真容,戴了一副面具,主人家不说为什么在家里还要戴面具,他也不便说什么,三人聊了好长一会,直到秦虚喝下那吴大叔带回来的药又再次睡去。

如此断断续续的七八天时间,秦虚终于可以坐起来了,再有十多天时间就可以下床走动了,直到一个月过去,秦虚体内的毒性全部清除了,体力也渐渐恢复,岳银瓶也早已恢复正常,他依旧还是每天习练武艺,那吴大叔一人在山中隐居,偶尔也会带些兽皮去襄阳换些生活用品,这一日他从城里回来,心中十分高兴,回来后便将在城里所见所闻与他二人分享,岳银瓶听到后也是欢喜的很,然而当秦虚听到后却是五雷轰顶,一口气郁在心口,身体颤抖的无以复加,气血逆冲,半响时间一口血喷在二人眼前,一下就晕了过去。

那吴、岳二人正值欢喜,也未在意他的状态,见他吐血晕过去,一时惊慌,认为他的伤势又复发了,慌乱了半天才将他的状态稳定了下来,慢悠悠的醒转过来后,回想起吴大叔的言语他仍是不敢置信,再三确认后才了解事情的原委,但他仍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心中十分

不安,次日

他强行要一个人去襄阳城一趟,吴、岳二人拗不过,只得让他去,侍到襄阳衙门一打听,果真不假,襄阳城如今也是人尽皆知,浑浑噩噩走在城中,看着那些时不时谈起此事的人们,他百感交错,难以自己。

原来那吴大叔在城中所见所闻也正是他现在的所见所闻,宰相秦木云病逝,人们欢喜雀跃,只为忠良抱不平。秦虚也知民间积怨很深,所怨所恨也是实事,他没有理由去辩驳,但他毕竟不是旁人,若不是当年受他所救,想必早已不在这世间了,对于当年爷爷的所作所为,他也不知其中原故,本想待他病好再仔细问清来龙去脉,可现为时已晚,这段公案已定了局,再不能有清白的一天了,秦虚恍恍惚惚的勉强走到襄阳郊外便一头栽倒,再次晕了过去。

按时间算秦木云去逝,那是一月前的事了,那时秦、岳二人正是被暗杀的期间,临安也是在前后几日掀起了一场风波,卧床数月之久的当朝宰相,也是被百姓敢怒不敢言的秦府之主不知什么情况突然离世,朝堂一时轰动,众言纷纭,与秦府交好的表挽惜之情,大多数官员明面上虽有同情之心,但背后还是抱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态,至于临安百姓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屋内屋外处于两种截然相反的状态,毕竟秦府没有倒台,朝中还有高官,不敢给自己招来祸端,最是让官民期待的还是那位高坐龙庭的皇帝是什么态度,然而那赵构对外还是一如既往,按皇家制度给当朝宰相举办了哀悼会,让外人根本看不出异状,但那些朝中重臣却是心知肚明,第二日就将此事传达了下去,直到一月后襄阳府才收到消息。

不知多久,似有哀乐凄凄,魂影绰绰,幽幽秦虚从晕迷中惊醒,月色清幽,轻风阵阵,带着郊外的泥土与花草的气息忽浓忽淡,未睁眼秦虚就感觉脑袋下有东西,软软的,鼻中还隐若能闻到一股似乎是女子独有的气息,恍惚间清醒过来,睁开眼借着月光发现自己正枕在岳银瓶的腿上,那姑娘本是靠着一棵树半睡,感到有动静立刻醒来,发现秦虚正看着她,心中一紧清醒过来喜道:“小轩,你可醒了,吓死姐了。”

当秦虚非要一人到城里那时,岳银瓶就感到很奇怪,也不知为了何事,问他也不说,若是他身体完全康复了,她自然也不做它想,然而他的身体还是刚刚有些好转,前一日还晕了一场,让他一人她实在不放心,待他走后考虑了良久,还是跟着来到襄阳,然而她不知秦虚走的十分焦急,她一路

来到城里始终未看到他,找遍了整个襄阳城都未寻到他的影子,临近傍晚才问得路人似有秦虚的踪迹,当找到秦虚时,秦虚已倒在草丛间不醒人事,经多番叫唤始终毫无知觉,无奈她只能与他一起在野外等着他醒来,于是也就有了这一幕。

秦虚缓缓的爬将起来,有气无力的道:“姐,你怎么来了?”

岳银瓶站起来扶着秦虚没好气的道:“你看你现在的样子,我不来,你岂不好被野兽叼了去。”

秦虚心中又是一番感激,但心中又是难过,感激的是这姑娘对他这般好。难过的是自己能不能帮到她还是未知数,还有今日这件事若是与他说了,那先前又是存了欺骗之心,她岂不是难过,若是继续瞒着接下来又该怎么跟她说,药王谷如今去了也无益,定是要回去才是,突然性的转变,虽然可以糊弄过去,但于良心又岂能安,怔怔的站了良久,他始终难以开口。

岳银瓶见他发怔关切道:“小轩怎么了?你怎么又晕倒了?不应该啊!好些了没有?现在可以告诉姐,为什么又要一个人回襄阳城吗?”岳银瓶隐隐感到眼前这位少年有些异常,大不如之前那样爽直,想必定有让他苦恼而又不愿向她吐露的事。

秦虚望了望眼前这位关心他的姐姐,看着她那急切而又柔和的眼神嘴唇动了动,喉间在无意识的吞咽着,良久良久仍是说不出口,他害怕,害怕说出实情,他会失去这位姐姐,思想在剧烈的挣扎着。

岳银瓶见他欲言又止的状态,心中的忐忑更加不安了,接合前后的他异常的表现,她隐若猜到了什么,但她仍是不愿相信,这位少年,柔福公主的遗子,皇室的后裔与那害死自己父亲让自己家破人亡的已亡故的宰相有什么关系,二人相视了半响,她还是以大姐的态度微微轻声一笑道:“小轩好了,感觉怎么样?我们回去吧!吴大叔还在等着我们呢!”说着就去解系在身边树上的疆绳。

秦虚看着转过身去的岳银瓶,挣扎的思绪终是决定了下来,带着沉重和愧疚的心情轻声道:“姐,对不起。”

岳银瓶突然听到这声带着压抑愁郁的声音,心中顿时咯噔一跳,牵着疆绳转过身仍是带着轻笑道:“说什么呢?来,上马,我们回去。”

秦虚没有动,摇摇头静静的看着岳银瓶轻声道:“姐,不必要去了,爷爷已经走了。”

岳银瓶情绪上虽然早有准备,但当她听到“爷爷已经走了。”瞬间都明白了,一时间如五雷轰顶,精神一恍惚险些栽倒,秦虚急忙上前将她扶住。

缓缓的岳银瓶缓过神来,幽幽的轻笑道:“什么爷爷已经走了,不必去哪里?”

秦虚扶着有些颤抖的岳银瓶看着她瞬间憔悴的脸色缓缓道:“当前是爷爷救了我,对不起,我没有跟你说实话,我知道你的父亲、哥哥,还有你的一家人,还有岳帅的那些旧部都与爷爷有关,我不敢告诉你们实情,姐,我真不是故意想欺骗伤害你的,或许全天下人都恨爷爷,但毕竟……”话未说完,只见岳银瓶奋力挣脱秦虚的搀扶嘶声道:“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不早说?”压抑的情绪终于如破堤的江洪,一滴滴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浸湿了眼眶,浸湿了憔悴的脸颊。

秦虚无语,深知对不起她,看着她无助的抽泣着,心中无比自责,最后只挤出一句话轻声道:“姐,我先送你回去吧?等我回临安处理好爷爷的后事,再陪你去找你娘。”

一顿嘶喊后无力且无助的岳银瓶这时哪里能听进他的话,满眼的泪花看着夜色更加模糊了,静静的无声抽泣,只觉这世间都如同这黑夜一般,黑暗且模糊,看不清辨不明,隐若感受幼年时那种恐惧又涌了出来,包裹着她,让她迷茫心如死灰,无意识恍惚的背对着秦虚缓慢的一步步向前走着,背后的秦虚一声声喊着,她充耳不闻 ,漫无目地的向前走着,心中似乎有恨,但不知道是恨谁,恨这个少年欺骗她?或许有一点,但归根结底还是恨自己,不该太相信,不该将自己的希望托付给这个少年,若不是那人死去,他究竟会隐瞒自己多久呢?若不是那人死去,自己岂不是要去求外人去救自己的仇人?她越想越觉得恐惧,一路恍恍惚惚,晃晃悠悠 ,模糊的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越发觉得憎恶,憎恶自己无能,憎恶这世间的一切。

秦虚跟上前去想要搀扶她那摇摇欲坠的身体,刚要碰上,岳银瓶一甩手将秦虚甩开哽咽道:“离我远的,你走,你就是一个骗子。”

秦虚无奈只能跟在身后,这时他想回临安也是不忍心的,若是不将她送回去,出了什么事,他又岂能安心。

岳银瓶的心情他是理解的,他此刻虽很焦急,但也只能按下性子,待前面那位待他如弟的姐姐心情好些再设法送她回去,才能绝了后顾之忧。

二人在这旷野间一前一后,如月下幽魂,前者晃悠悠,失魂落魄,后者缓缓相随,心焦如焚,中间一匹辨不清颜色的良驹,跟随着女主人不骄不躁。

月华流转,时间似静止了一般,唯有玄月西挂,才知已到了下半夜,岳银瓶幽幽走到一处水潭前,清风拂过,水波荡漾,月影随波沉浮,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模糊,顿了顿脚步她仍然向前,似乎不知前方再无路,秦虚随后惊慌,急忙上前拦阻,却是已经晚了,待近前时,岳银瓶已踏了出去,慌忙间正要伸手去拉,只觉眼前一花,一道黑影掠过,岳银瓶就消失在他的眼前,一股劲风惊得身后本是温顺的良驹一声嘶鸣,胡乱的蹬着四蹄便跑了开去,一刹那秦虚也着实惊吓不小,一颗心嘭嘭的猛跳了两下才稳住向前的身形,只听岳银瓶一声尖叫,随后就没声音,秦虚反应也迅速,稳住心神后,随之就朝着黑影远去的方向追去。

在黑暗中快速闪动了几次,他就感觉身体承受不住,稳住身形粗重的喘了几口气就准备再追,正待提气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道:“小轩,是我。”在寂静的黑暗中非常清晰。

秦虚一怔,刚提起的脚放了下来心中疑道:“吴大叔?他怎么也来了。”但不敢确定,于是试着问道:“是吴大叔吗?”缓缓向前走了数步。

随之那道声音从黑暗中又传了出来:“今日所见所闻,并非大叔我胡乱捏造吧?”说着轻轻一笑续道:“这件事已是人人皆知,也没什么,我还知道人人不知的,不知古公子可愿听听?”

秦虚闻言心中一惊,他怎知自己姓古?一时间他将这一个月的情景回思了一遍,自己并没有透露身世,又细细回想这位吴大叔每日的情形,虽看不到面容,但大概能推测有四十多岁的样子,一人独居山林,家中极为简陋,然而他就这个月以来经常外出,看他的行为举止总感觉有些奇怪,那时并没有多想,现在细细一想,顿时心中一凉,即刻便有一丝丝不好的预感,然而他又想不明白,若是伪装,他为什么要接近自己?接合这一个月的表现,谋财害命肯定不是,那到底为了什么?他现在又想干什么?思绪在一瞬间掠过,缓缓的调息运功,将手中的剑又握紧了几分稳了稳心神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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