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冰雪的世界，树枝上厚实的结着积雪，小区里跑出来两个小孩，后面跟着的家长吆喝着，招着手，孩子们全然没有听见，两只小手不住的抓起地上的雪，一个小孩忍不住，往嘴里塞了一口，另一个小孩滑倒了，也不哭闹，立马站起来，用手划拉着地上的白雪。
“真好吃，像是冰激凌，你尝尝”
“我尝尝，嗯，真好吃”
“吃什么呢，赶紧吐了不怕拉肚子，赶紧吐了，你俩就不让我省心”
“妈妈，给你你也吃，可好吃了”
“臭小子，妈妈吃不了，你赶紧放下，把手冻坏了”
“妈妈，他们干什么呢”另一个小孩指着路对面的人说
“他们啊，是送餐的配送员，他们工作呢”
“那为什么拉着箱子，箱子很重吗”
“是啊，他们工作很辛苦，这么大的雪还是要上班，你们以后要好好读书，要不然也得向他们一样”
“不，我也要当配送员，还能拉雪橇，我也要当配送员”
“好好，你们把手套戴上，手都冻红了”
一觉睡起来，看了眼手机，已经八点多了，洗了洗脸，看了眼充电器，电动车已经充好电了，出了大门，雪还在下，只不过已经小了很多，天空放亮，抬头看过去，已看不见雪花，村子里泥泞一片，都是被踩踏的黑色的雪水，还没完全融化的沙冰的存在。
出了村子，路上的积雪被压的坚如磐石，车子骑上去后轮不停打滑，路过的行人试探着往前走，时不时还有摔倒的路人，车辆保持着着随时能停车的速度，有几辆侧滑的汽车，横着摆在路中间，王海两只脚依然放在路面上，加一把电，打滑一下，勉强向前挪动，等到了广场发现，只有单王和几个人在哪里，广场上还有几个孩子在打雪仗，没有经过踩踏的积雪已经能到脚踝了，看群里站长通知今日不开早会，早上正常接单，后面如有情况再另行通知，得，白起这么早了，他心想。
“今天怎么跑，路上滑的车子根本骑不动”晚到的刘金虎气喘吁吁，看来路上他没少吃苦
“站长又没说放假，等着呗，我刚看了一下点餐的软件，还能正常下单”雷田顺从着公司的决定，等待着上级的指示
“我草，我昨天滑倒好几次，路上没法走，雪大的眼睛都张不开”猴子想起晚上的大雪，显然是有些后怕
“谁让你不带头盔的”王海出奇的鄙夷着他说
“我带着呢，我头盔没有护目镜，戴着和没带一样”猴子说着吐了一口烟，烟雾浓厚雪白，飘散在空中
“来单子了”雷田说“这单挺近的，我不骑车了，走着去还能快点，轮子光打滑”
雷田把餐箱卸下来，用箱子上的绳子拉着，在雪地上走，后面几个人都笑话他，像是狗拉雪橇，最近让家里的事情闹得心中烦闷，想着走走把总比待着好
“这样省事”雷田也不管众人，今天的城里面有好多这样的骑手，像是因纽特人，在雪地上拉着自己的餐箱，他自己拿定了主意，觉得很是聪明，拉着雪橇一般的箱子，缓慢的离开了几人的视野
过了一个小时，站长在群里通知，现在总部通知因为昨日大雪，导致交通瘫痪，现在已经缩小配送范围，全城餐厅已经将配送范围缩至1公里内，请各个加盟商尽全力配送，保证客户体验。消息刚发出来，又撤回了，站长重新编辑了一下，把加盟商后面的话给删掉了。
“这还差不多，最起码送的近一点”王海欣慰的说
“那远的餐厅，咱们也过不去啊，不是一样的吗”刚回来的雷田显然并没有为自己的聪明带来多少实惠，他在路上已经走的是浑身大汗
“都送了几单了”刘金虎随口问
“就送了一”雷田这会冻得有些发抖，裹紧衣服，话没说完又激烈的咳嗽起来
“看来今天白费了”刘金虎无奈的说，却像是快要放假的学生，口是心非的感叹不能在学校里面玩耍了一样
“就这路况，你还想挣钱，你是穷疯了”猴子没有领悟还其中含义，有些不耐烦的，他倒是想赶紧回去躺着，要么找个地方玩去
“谁和你一样，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刘金虎继续口是心非，不在乎的顶了一句
“那你骑车去跑啊，不行给你配个推土机，那玩意跑得稳”猴子这会觉得对方奇怪，本就奇懒无比的他，今天怎么还认真了起来
“咋不给你配个火箭，插到你沟渠子里，看你能飞上天不”刘金虎被怼，起了劲承着口舌之快
“你俩一天光打嘴仗了”王海见怪不怪，也就懒得废话
“这范围一缩小，就没单子了”雷田说的倒是实在，他是确实需要跑单，要是情况不允许，他也只能接受，毕竟自己没有决策的权利
“城里面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前一阵下的那个和这个比，就不叫雪”刘金虎意气风发的说着，好像那场大雪是他的杰作
“有多少人指望外卖活着呢，咱们不干还不得把他们饿死，我看有些上班的天天点，我给同一个人送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就靠这些人都能把餐厅养活了”猴子说的倒是实情，点餐的人多了，总是能见到那些不停重复下单的人，他们的一日三餐都在猴子王海这些人手里
“看你说的，咱们有那么重要，还能一天累得狗一样”王海却并不这样认为，他觉得自己这个工作没有那么重要的责任，只不过是一个搬运工的角色，就像换轮胎时的千斤顶，就像是端盘子的服务员，少了这个环节也能被别的什么东西替代
“没法弄，餐厅都准备关门呢，今年这雪咱几个是赶上了”雷田显然有些失望，他此时在心中盘算，一会要是真的歇业了，自己还要去做别的兼职
“单王还骑车呢，还是他厉害，轮子上还有防滑链，专业的不行”刘金虎想起了还在路上飞奔的单王，心中倒是佩服的不行
“那是干了多长时间了，撒装备没有”猴子分析的到位，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猴子，我找个鞭子你给咱表演一下，原地变陀螺咋样”刘金虎见不得别人趾高气扬，立即打压着他说
“就你话多，小心一会把你窜车底下去了，看你呢批嘴，一天跑火车，赶紧跑单子去吧”猴子听着刘金虎手机里的提示音说
“日，这单子这么远，不是缩小范围了吗，咋还有这单子”刘金虎被手机吸引了注意力，不再搭理猴子只是不停抱怨
“赶紧去吧，为人民服务呢，积极一点，说不定还能给你小费呢”猴子讥笑起他来，好像看见了报应，让他心情舒爽
几人正在聊天时间，群内站长发了通知
“因交通瘫痪，总部通知，下午一点开始，所有餐厅暂停营业，所有骑手回家待命”
“好好，放假喽，刚好一会回去上网吧耍会去”猴子如释重负，算是有个正当理由可以去潇洒了
“多大了还耍游戏”雷田觉得那些东西不费事浪费时间金钱罢了，看来今天是要干点别的了，他迅速的翻看起手机的其他软件来
“没事干啊，要不然你给介绍个妹子，我也能赶紧脱单了”猴子被说的像是不懂事的孩子，只好把问题抛给他，自己落得个清白
“就你这样子，女人都得绕着走”雷田无奈的表示
王海看了眼手机订单思索了一下对雷田问
“雷田，路上还行吧，这回能骑车了吧”
“有些路可以，看着有铲雪车出来了，你去哪，我看看”
两人商量了一下路线，雷田还算耐心的给他诉说着路况，王海骑着车，不时打滑的后轮十分可笑，像是个刚学会骑车的小孩，屁股怒着，几次差点滑倒
到了下午，果然打开点餐软件，显示无法下单，几人在群里闲聊几句，王海骑着车子小心翼翼的回了出租屋，难得的休息时间自己却没了事情干，平时休息时也就是洗洗衣服，躺在床上挺尸，还会时不时的去图书馆看看书，今天这路况是出不去了，拿出了自己不多的衣服，在过道里公用的水龙头前面揉搓着，冰冷的水刺激的皮肤，手一会就变得通红
洗完了衣服，自己是真正没了事情干，自己又不喜欢玩手机，也不喜欢去网吧打游戏，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对面的墙壁，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慢慢的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深井里，周围都是绿色的藤蔓，这口方形的井底，有一汪泛着绿色光芒的水，王海盯着水看，里面有一个人影，像是那天为自己按摩的女孩，只不过对方没有穿衣服，赤身裸体的看着自己，只觉得女孩无比美丽，自己被牢牢吸引着，突然女孩从水里冲了出来，湿漉漉的胴体抱住了自己，只觉得胸口温热，一时血气上涌，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广场上，几人还是依旧聚在一堆，如同聚集在村口的散汉，众人抽着烟嬉笑着，诉说着自己遇到的奇葩客户，吐槽着寒冷的天气
“前几天的雪真他妈大，那天晚上我跑到11点多，站长还不停的打电话让我上线，我上个锤子，要让不让人活了”刘金虎说着，扔掉手里的烟蒂，厌恶的狠狠踩了一脚
“谁不是一样的，我一上线一口气给我来了6单，把我吓的都不会骑车了，给站长说让他撤了，人家还不愿意，说是没人了，自己想办法吧，我有个毛办法，送过去全超时了”猴子倒像是举重若轻，随说的严重，事情过去了，他倒是满不在乎
“你就不应该听他的，我在路上都见了几个撞车的，还是命重要”刘金虎还是怒气冲冲，他当然没有胆量去和站长直接理论，只好在这发泄不满
“这有撒办法，咱们这是人肉换猪肉呢，你还以为你命值钱呢”猴子说的真是他心中所想
“最近几年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我听隔壁的说，有的地方树都让压断了”雷田没参与两人毫无意义的争论，只是自己说着别的话题
“今天冷的出奇了，手指头都冻得疼，不行去饭店等单子吧，一会冻成冰棍了”刘金虎不想在户外待着提议去室内，最起码里面有空调
“我昨天洗几件衣服，今天早上看都冻硬了，房子里也就比外面稍微好一点”王海无关痛痒了一句
“这天气你洗衣服”雷田纳闷的说
“不是没事干吗”王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伙计们，聊啥呢”说话的是站里的同事，叫刘宇，个子不高长得敦实，脸四方四正，有点像兵马俑，他拿着一盒烟笑嘻嘻的递了过来，看样子显然是有话要说
“就说天气呢，好烟来一根”刘金虎接过烟，熟练地点了一支，又递了回去
“还有我呢，咋光顾自己呢”猴子说着又从刘宇手里把烟拿了过来
“你自己没长手啊，看把你桑眼的”刘金虎是一脸嫌弃
“你抽不”刘宇问王海
“我不会，谢了”
他又转向雷田，对方接了过来
“我准备辞职呢，给伙计们说一下”刘宇不紧不慢，说着好像别人的事情，嘴里轻描淡写的吐出一口烟
“那你准备干撒去啊”刘金虎十分感兴趣的问，他好像对别人的路子总有种难以抑制的好奇心
“结婚啊，丈人不让干这个，说太危险了”刘宇接着说着，显然目的并不是在这个
“那是喜事啊，媳妇长得咋样有照片没有”猴子关注点总是在女人身上，他倒是觉得凭刘宇的长相，不可能找一个漂亮的，虽然自己也属于那种人嫌狗不爱的样子
“一般人，就是古城的”刘宇谦虚的说，显然目的也不是这个
“那好啊，本地的不是挺有钱的”猴子没有达到目的，倒是觉得他是有别的话要说
“他爸就她一个女子，家里拆迁了几套房子，说是结了婚让我开个店”刘宇这才说出了目的，他本来不打算在站点宣传自己的婚事，毕竟这些人他也不打算邀请，但毕竟要辞职，省的后面见了又是各种刨根问底，还是自己先发制人的好，而且自己干了这么长时间的骑手，难免心中对世俗愤愤不平，见惯了不公正，现在总是要炫耀一下，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来的舒坦，没有什么比看到别人比自己不幸来的更幸福的了。
“那你这算是抄上了，少奋斗几十年呢”刘金虎自然羡慕，倒是有什么说什么
“只要过得好就行，毕竟是人家的，我说到底是个外人”刘宇很受用，嘴上还谦虚的紧
“咦，你胡说呢，人就一个女子，说到底最后还不都是你的”刘金虎接着说着，倒是清楚刘宇虚假的谦虚
“你这不是上门女婿吧”猴子凭空酸了一句，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他定是羡慕的很，毕竟谁都知道他是最想脱单，却又无能为力的一个
“那不是，要是这，我家里也不能同意”刘宇自然是知道他的想法，这反倒让他觉得猴子肯定是嫉妒的不行了，来一句反话，但嘴上早就有了应付的说辞
“那得恭喜你了”雷田说的真挚，这事自然和他没什么痛痒，他始终平常心，波澜不惊，有时候他甚至自己都奇怪，别人的事就不说了，连自己的事情他都不甚往心里去。
“到时候过来喝酒，我先走了”刘宇扔下一句谁听来都不可能实现的客气话，这种公司邀请你自然是需要你回礼的，结了婚的自然不会去，没结的也许会但毕竟还得看交情如何，这里倒不是那种谁都不缺几百块钱的地方，连吃饭都要争竞个量多少，自然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去损失钱财，说的人自然知道，听的人也明白的很。除非邀请的人是真的想让对方来给这个礼钱，但必究是个大事，总算是想到这里，也不好在说什么
“你说人这运气，真是不能比，这一下子就不用上班了”刘金虎大大咧咧的话说的听起来有些醋味，实际上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
“那说不准，那有这么便宜的事，他长得这样子又不是什么帅哥，凭啥呢”猴子说的那就真是嫉妒的很了，不在这个事情上找出点破绽，自己反倒会难受起来，毕竟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凭什么他就这样好运，这会他脑子异常好用，反正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要是掉那指定是要砸着自己的，砸到别的自然是坏馅饼，要么最好是砖头。
“你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人找个好丈人，你有撒不服气的”刘金虎看猴子总是一针见血
“我说的实话，你没看电视剧里演的”猴子还想狡辩
“我看也是，说不定得让娃跟女方一个姓”雷田突然来这么一句，猴子听着由衷的赞成
“我在能找这样的媳妇，别说娃了，我都愿意跟她一个姓”刘金虎感慨的说
午高峰在几人的闲聊中很快到来，几人同时接到同一家餐厅的单子，众人赶到餐厅之后，才发现餐厅里已经站着好多骑手，都在焦急的等待着
“我走了，我餐好了，你几个慢慢等吧，拜拜”猴子说着笑嘻嘻的颠颠跑了出去
“老板咋还没好，比我后面来的都走了”刘金虎看去屁颠屁颠的猴子顿时来了火气，只好冲着餐厅发泄着
“马上了，再别催了，今天爆单了，没看见都没闲着”老板忙活着，也顾不上几人，只能央求众人别再催促，这会这家餐厅里，已经聚集了七八名骑手，有的无所谓的坐在餐桌边上玩手机，有的着急的守着出餐口，王海一看也没办法，单子倒是还有时间
“这活动力度真大，怪不得爆单呢”雷田翻看这手机说着“三十减二十，快成白送了，我一会也下一单”
“是不，我看看”刘金虎说着也翻看起手机来
“都在呢”站点里的刘宇也走了进来
“都等着呢，这家今天爆单了，没看排队呢”雷田有些心不在焉的说
“没事，等吧，反正我又不着急”刘宇不在乎的说，他早就心有所属这事，是不能再沾他的明镜台了
“你是准备走呢，反正有不害怕超时罚款了”刘金虎看出了他的心思
“无所谓，就那几十块钱，怕撒呢”刘宇说的轻巧，别人听起来很是刺耳
“我们可不像你，找个好媳妇，我们这得钩子撅起来干”这话惹得刘金虎酸溜溜的说
“你看你说的，我又不是上门的，结婚了还得一样干，钱难挣屎难吃，现在哪一行不是这样子”刘宇也不想过多在这事上研究，只好顺坡赶上几句能听得
“你餐好了，赶紧拿去”雷田对刘金虎说
“走了，你们等吧”刘金虎幸灾乐祸的出了餐厅。雷田和王海还在探着头，看着后厨的动静，几个其他平台的骑手有的快超时了，接着客户的电话
“我有撒办法呢大哥，餐厅出不来餐，我总不能去后厨给你炒把”一个蓝衣服的骑手对着电话急火火的说着“你要取消我也没办法，人都忙着呢，你给餐厅打电话吧，我真没办法”说完对方像是挂断了电话，蓝衣服的骑手对几人说
“你说这人，又不是我做饭呢，在这催我有什么用，不能让我送个空气过去吧”他与几人虽然不认识，但毕竟一个行业，电话里受了气，总是想着宣泄一下
“你没点取餐吧”雷田想起了一个重要的事情
“没有，没取到餐谁敢点，超时了算成我的了”骑手精明的说
“你们呢有没有罚款”雷田问
“有呢，不过能申诉，麻烦的很”蓝衣骑手如实回答
“都一样，我们这也有罚款”
“天下乌鸦一般黑，那个老板不一样，今天爆成这样子，他们都不关店，还等撒呢”
“谁还能看着钱不挣，要是我我也不能关”雷田由衷的说
“行了，人取消了，我送别的了，耽误我好几单”说完蓝衣服骑手一脸轻松的跑出了餐厅，王海几人还在眼巴巴的看着后厨。正在这会另一个骑手和店里老板喊了起来
“到底撒时候能好，你们没本事就把店关了啊，多长时间时间了，光知道挣钱，我们超时了怎么办”骑手嗓门很大，众人都围观着
“你再别喊叫了，给你都说了，都忙着呢”老板不耐烦的说
“你出不来餐还不让人说，你把人害的，超时了罚款你给啊”骑手怒气冲冲的说，夹板气受多了，总是夹在客户和餐厅之间，这会总算是抓到了餐厅的把柄，不数落他们几句，还不让人一直踩着脑袋活着
“看把你废话多的，就你一个人等呢，嘴夹住听见没有，忙的钩子着火呢，你到喊叫个锤子”一个男厨师从后厨走出来，手里拿着炒勺指着这个骑手，后厨忙的脚不沾地，厨师也是压了一肚子火气，没法给老板发，只能对着找事的骑手来
“你还想咋，你还有理了”骑手来了脾气，把头盔一摘，准备和男人动手
“你咋！”男人说着眼睛眉毛拧成一团，挥舞着炒勺就要冲上去，老板见状赶紧拉住男人，几个骑手都劝着
“行了行了，别喊了，喊也不是办法，你稍等一下，稍等一下”老板做着和事老，心想这会可别乱，乱了今天就别想营业了
厨师被老板好歹拉进后厨，骑手把头盔往桌子上一扔，还不解气，嘴里骂着
“要不是有单子，看我不把你屎打出来”一个认识他的骑手劝着说
“行啦行啦，差不多了”
骑手一边说，一边在店里转悠，不时的拿出手机看时间
“你倒是把你妈，唉，真他妈的”骑手看再骂也没作用，气鼓鼓的坐在餐厅里，一会接起了电话，听着好像是站点给他打了电话
“喂站长，我知道，我知道，我有撒办法呢，人家出不来啊，行行，知道了，知道了，点我也得到了客户附近才能点，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骑手挂了电话，顿时没了刚才的气焰，只好望夫石一般又守在出餐口。
过了几分钟，骑手的餐被拿了出来，王海心想还是闹管用。直到十几分钟之后，老板才把他两人的外卖拿了出来。
“就剩五分钟了，我先走了”雷田说
“我这也剩不到十分钟了”王海说
只有刘宇不紧不慢的走在后面好像嘴里还哼着小曲。
等雷田送完单子，看见手机有个未接电话，拨了回去
“姐”他声音颤抖，显然是还没做好准备听坏消息
“咱爸这事估计比较麻烦，一会你帮着劝劝他，犟得很唉，说撒都不听”女人在电话里不紧不慢的说，虽然能听出她有些焦虑，但是语气还是很沉稳
“现在到底撒情况”雷田焦急的问，电话拿开了脸，举在手里，好像不想听，又不能不听的样子
“死的那人家里现在闹呢，说是咱爸骑摩托带人，现在人死了，咱爸要负责任，人说要赔偿，不给赔偿就要打官司”女人气氛的说
“不都是一个村上的吗，人要多钱呢”雷田心存侥幸的问，心中盘算着，自己要是遇到这事估计也不会息事宁人
“人家要五十万，咱爸说撒都不给，说要打官司就让打官司，要坐牢就坐牢，钱一分钱都不能给，人去医院，当时抢救的医药费，都是咱家给的，前后花了也有一万多了，主要是钱要的太多了，要是赔钱能处理了也好，毕竟是咱爸骑的车，就是他现在不松口，说撒都不愿意给钱，你一会给他说说”女人疲惫又无奈的声音是在寻求帮助
“咋了”一个老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雷田，你和他说”女人不好气的说
“爸，你现在咋样”雷田对着电话的话筒，像是对讲机一样
“说撒里，死不了，你上你的班，我没事”老人固执的说
“我姐都给我说了，你就听他的，赔点钱就行了”雷田说
“赔萨里，我回家，他非要坐我的车，路上黑又看不见，车子飞出去，我也摔了，他运气不好，还得让我赔钱，不可能，你让他一家子告去吧，要坐牢我去坐牢”
“这毕竟是出了人命了，不是小事，你就听我姐的，钱的事你别操心，我们想办法就行了”雷田说着，脸上的肌肉因为激动微微颤抖，他话说了出口，心中倒是悔得很，他那里来的钱，他姐又哪里来的钱
“快快，行了，行了，我给你俩说，谁敢给钱，我就死这，你看谁厉害”老人说的毅然决然，话里不给任何人机会，完了他把手机推向一边，女人又接过电话说“你看，现在这样子”女人说着话把电话拿到外面
“钱你不用管，你刚买了房，还还贷款呢，上班又挣不了多少钱，我这还有些，不够了再说，他们要五十万，又不可能就给他们那么多，要是打官司还有时间呢”女人说的中听，雷田听起来不是滋味，他明白他姐姐不可能轻易拿出这么多钱，他明白事情远远不会这样简单，但他只能顺着她说，因为他现在没有任何主意
“就是咱爸这脾气，他不愿意，谁有撒办法，真要是因为这事他在闹起来，谁有撒办法，他这一辈子谁的话都不听，谁都管不住”
“我在劝劝把，你先上班，再有撒事额再说吧，娃最近好着么”女人说
“乖着呢，上学呢”说到孩子雷田脸上的表情变得温柔起来
“那就好，房子撒时候能下来呢”女人接着问
“快了，看着还能有半年”雷田听见房子，五官抽动，不像是听着好事的样子
“你现在还租房子呢吧”女人说
“没事，房租便宜，一个月几百块钱，姐你把咱爸再劝劝，破财免灾呢，他都多大年纪了，再真的关监狱了，成撒了”他不太愿意和姐姐谈论自己家里的事，她和姐姐多年未见了，虽然时常通电话，说着是血浓于水，其实两人感情实属一般
“唉，他这脾气，我再劝劝把”女人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
“有撒事你再打电话，不行我最近就回去一趟”雷田只好这样说
“你听话，你上你的班，你回来还是这样子，又起不了撒作用，回来干撒，好好弄你的事就行了，不说了”女人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他还想在说什么，对方挂断了电话，雷田站在原地有些失神的看着前面，手机上来了订单他也没注意
回到住处后，雷田卸下身上的装备，屋子里开着空调，儿子正在写作业，看见他回来也没打招呼，低着头盯着作业本，他媳妇在门外做饭，电磁炉上的铁锅里冒着热气，他坐在床上摸了摸儿子的头，看着自己这件不足五平米的房间，又觉得喉咙瘙痒难忍，剧烈的咳嗽起来
“爸你坐到外面去嘛，你身上一股味，我写作业呢”儿子嫌弃的说，这间房子本就不通风，孩子这样说也是因为雷田体味很重，每每一回家，脱掉鞋袜，就让他注意力分散
“行行，你写你的，这么晚了还没写完”雷田无奈的说，儿子就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耕耘着艰难的题目
“喝点水，一会饭就好，外面雾霾这么大，你也带个口罩”女人关心的说着，给他递过来一杯热水
“我带着呢，在外面跑一天，估计得带个防毒面具才管用，口罩根本起不了作用”雷田连着喝了几口，总算把这股劲缓了下去
“你最近老是咳嗽，不行到医院看看去”女人看似十分担心，作为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他是不能倒下的，越是日子过得紧，越是小心翼翼，也许不知道那阵子邪风就能轻巧的吹倒窝棚
“没事，天气冷，加上在外面跑的时间长就这样子”雷田满不在乎的说
“准备吃饭吧”女人说
雷田拿出一张折叠桌，几人围着桌子，这个房间在古城北郊的一个城中村里，雷田住了五年，好在再等等新房就能下来了，这房子冬天冷夏天热，就是价钱便宜，却比王海的房间豪华许多，有双人床，衣柜，还有一个能看见阳光的窗户，这在村子里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简单吃了饭，孩子继续着自己艰难的学业，雷田站在屋外抽着烟，和楼里面的熟人打着招呼，这座建筑，有点像八十年代的筒子楼，家里做饭都在过道，大家都是熟人。
“还抽烟，咳嗽这么厉害的”女人生气的打了男人一下
“没事，死不了，家里出点事，破烦得很”
“咋了”女人略有担心的说
雷田小心的关上房门，没有隐瞒，给女人说了家里的情况，女人叹着气，双手不安的揉搓着
“好好的咋能出这事呢”女人也皱起眉毛说
“谁知道”雷田说着踩灭了烟头，随即又干咳了几声
“那现在这事准备咋办”女人说
“实在不行，等房子下来就先不装修了，先把这事处理了”雷田听女人的话，试探性的问道
“那你还准备在村里住多长时间，房子好不容易快下来了，你还准备还着房贷交着房租？”女人一天这话瞬间质问起男人，雷田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力量微薄，就算是搭上自己这一家子，也不能帮上什么忙，但他就是想出点力，从小他就被教育不要给谁添麻烦，自从多年前母亲去世，家里就剩下这个老爹，虽说他回去的不多，但总不能视而不见，这样良心不安。
“你姐呢，她不是在老家呢，她不是挺有钱的”女人也不看看男人的脸色继续说着
“我姐就在医院陪护呢，我不是也得出点力莫”雷田知道女人和姐姐不对付只好挑着说好话
“你一天，哥们伙计的问你借了多少，你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借钱的从来不打磕绊，现在想起来出力了，不是喝酒找你，就是借钱找你，这么多年了，你给家里拿过多少钱，我给你说，你爸现在没事，让他先养伤，后面的事再说，我弟还准备买房子呢，前一阵问我借钱，我都没给，他马上就要结婚了，现在就这点存款，这边用了，其他地方就用不了了”女人咄咄逼人的说着，雷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却没法反驳，只能任由女人数落，正如女人所说的，雷田这些年除了房贷之外，稍微有点钱，他那些所谓的朋友就闻着味，各种理由的问他借钱，他倒是痛快，十有七八都借给了他们，可是大多数都成了烂账，石沉大海一去不归，这让女人为了这事和他吵了不知道多少次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别再外面这么大声”雷田求饶着说
“你快对了，你和我结婚，彩礼都没咋给，跟了你这么多年了，咱好不容易有个家了，你这把钱给出去，咱撒时候才能住进去，在这村里窝了多少年了，以前没有娃还好说，你还准备让娃跟着咱俩再受这苦”他俩结婚时雷田因为家里拮据，本来答应的彩礼一减再减，女人那时候也好说话，总想先把家成了后面日子过好就行，但是她家里因为这事关系一度紧张。现在有了孩子，她确实是不想让孩子跟着受苦，毕竟在城里，比下有余的不多，比上不足的倒是到处都是，加上女人现在美容院工作接触的也算是中产阶级，不缺钱花的比比皆是，她对男人的不满早就有了，碍于孩子，面上还算过得去，但遇到这个事情那就不好说了
“好好，知道了，我姐也没说非得让我拿钱，我就是这样想的，到时候再说吧”雷田每每谈到这个总是心虚，他知道自己没能力，还有热衷于这些所谓的朋友，于是只好任凭女人数落，退一步再退一步顺着她说
“你说你，以前好好的工作，说不干就不干了，你送个饭，一天早出晚归的，回来就往床上一趟，我下了班要接娃，要做饭，要洗衣服，我说撒了”女人越说越气，本来准备洗碗，就手一扔，叉着腰瞪着男人
“我知道，我在那厂子呆了七年，那地方我是真受不了”雷田一脸痛苦，想到了不愉快的回忆，又拿出一支烟点了起来
女人见状一把抢过香烟，对着愣在原地的男人说
“你再抽今天别上床了，你当你是烟筒呢，一天光冒烟，不行嘴对着排气管抽去，你今天晚上还出去不”女人说着杀人一般的眼神。
“一会就去，给车充会电”原来雷田每天晚上还要去外面跑兼职，只是今天他却是异常的疲惫，有些力不从心的回答
“回来的时候轻点，娃最近睡得不好”女人像是对陌生人一样说
“行，行，知道了”雷田疲惫而麻木的回了一句
他在屋子里呆坐了一会，识趣的拿起了外套，骑上车，又出了门，他心中烦闷异常，不知道如何是好，想着明天无论如何得回去一趟，在这上班也没心思，转而又想自己回去又劝不住倔强的父亲，自己微薄的积蓄也帮不上什么忙，面对父亲，自己这个男人却无能为力，做不了主，他是那种小时候总被亲戚称赞老实的那类孩子，随着年级的增长，那些人转而夸赞起他的身高，总是啧啧称奇的说“这孩子长得真好，个子真高”其实他不明白的是，他其实没有任何长项，只不过那些人碍于情面，只好努力说辞罢了。
古城的夜里，路上几乎没了行人，路口摆摊的三轮车整装待发，街面上的出租车打着双闪，城中村外排列着摩的还在招揽乘客，人们脸上无不都是焦虑的神色，雷田打开另外一个平台站在路边等着单子
“钱啊，钱”他心中叹息着这几个字，又不由自主的咳嗽几声，他用手捂住嘴，极力控制，但无济于事，黑暗伴随着寂静，空旷的街道上回荡着他剧烈咳嗽的声音。缓了口气，他深吸一下，感觉好多了。
他一个人在街市上享受着片刻的宁静，把车骑起来，街道另外一端一辆迎面来的电动车，等他看清楚了，原来是单王，两人同时露出一副惊讶模样，转瞬又相视一笑，瞬间理解了对方，两人同时消失在对方身后的黑暗之中，等到他回家的时已经快一点钟了。
新买的房子已经花光了夫妻两所有的积蓄，雷田硬着头皮向多年不打交道的亲戚朋友借了个遍，虽说有许多各种借口拒绝的，但还是好不容易凑齐了首付。
签合同的当天看着刷空的银行卡，心里虽然一片茫然，但很快就被有了新房的喜悦代替，看着银行长长的还款计划，他又瞬间没了精神，每个月七千多的房贷，这几乎是要他们夫妻两人拿出了每月收入的全部。儿子虽然现在上小学，花钱的地方却不少，他现在也只能借着下班时间在外面跑跑，虽然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
村子里的地摊这会已经收摊，楼下停着密密麻麻的电动车，他小心翼翼的放好车，充上电，蹑手蹑脚的回到家，缓缓打开房门，看着行军床上熟睡的儿子，再看看一旁的妻子，好在没有吵醒他们，小心的脱掉衣服，如同手术台上聚精会神的主刀医生，躺在床上，喉咙一阵发痒，他把口鼻捂住，强行的憋了一口气，总算是没发出声音，漆黑的房间看不见他憋得通红的脸，绷紧的身体，靠着肌肉的力量强行压制着，好不容易等这股劲下去，来不及再想别的疲惫就把理智一脚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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