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星,这个曾经同地球一样有着辉煌历史的星球,到处洋溢着大川河流风浪徐徐,飞禽走兽闲散如云。文明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不断碰撞、交融。
大约半个世纪前,荒星的自然资源由北开始向南逐渐枯萎,树林、水源不断干涸,食物也变得越来越匮乏。富足的食物资源都掌握在贵族的手中。越来越多人开始放弃原来赖以生活的土地,去往都市,寻找新的生存机会。
而然,总有些村固执地守着古老的传承,试图将历代的血缘汇聚于此。
刀匠村——以铸刀闻名的村庄,在一座山谷里隐居了数千年。相传曾经有好几位叱咤风云的人物,便在此地诞生,他们不但身怀绝技,更能锻造出数一数二的天下名刀。
可惜,近些年他们的生活变得越来越艰难,曾经肥沃的土地变成干涸的荒地,村后的河流也成了通往山外的“阳光大道”。
不少村民挨不住饥饿,纷纷离乡背井。更有些村民,甚至干起了绑票劫匪的勾当;虽然财路不正,但是来钱快,——俗话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一来二去,朴实的村庄不知道从几时起,变成了穷凶极恶的凶悍之地。
这天,刀匠村里来了一个身穿黑衣的蒙面大汉,身后背着一柄古剑。
那个人站在上面,叫住土坑下的一个小孩。“请问刀匠安岩在哪里?”
那个小孩虚弱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拿起木片扫着土堆。突然他发现了什么,轻声呼唤旁边的小孩:“快来看。”
旁边几个小孩飞快地跑过来,“哇,真有东西。还是扫把小哥厉害,居然知道在这里找蚯蚓。”
扫把小哥将一堆蚯蚓装入布袋,有气无力道,“虫子也需要吃东西,到处连根草都没有,也只有茅厕还有一席喘息之地。”
蒙面大汉看到他们捞出的东西,倒也不稀奇,在他看来,这样的事情显得极为平常,“这灾荒居然严重到这个地步了。看来,我有必要考虑南迁了。”
扫把小哥从土坑里爬出来,瞅了瞅那个陌生的蒙面大汉,“你刚才要找刀匠安岩吗?”
不等蒙面大汉回答,扫把小哥伸出手,“给我一笔路费钱,我就带你去。”
没一会他们就找到了安岩的住所,只见一个少年正站在大风里,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
看到那个人,扫把小哥深陷的眼睛慢慢亮晶晶起来,“喂,安岩哥哥,看我给你带客人来了。”
蒙面大汉抢前一步,掏出手里的画像,问道,“你就是刀匠安岩?”
那个少年点点头,眯着眼睛看向他。
“啪”,一包重重的材料扔在火炉旁边的石桌上,那个蒙面大汉用粗犷的声音响起,“帮我打造一柄青龙刀,材料都在里面了。”
火炉旁一个枯骨如茶的少年正摆动着同样瘦弱的双臂将一块烧得通红的金属材料敲打得震天作响,他的眼睛里倒映着鲜红,如同河流里的晚霞,将生命燃烧得灿烂夺目起来。
听到有来者委托,少年这才停下手里的活计,抬起头,看着来者。
那位蒙面大汉目露凶光,纵使火炉里的火花溅射到眼角,也丝毫不眨一下眼皮;他就是这么直视着比自己矮一大截胳膊的少年,等到少年妥协。
那位少年也不甘示弱,抬起头瞪着面前的巨大身影,他能感觉到这个蒙面大汉的胸膛里跳跃着磅礴的生命力。
一只苍蝇不小心误入,落到蒙面大汉的脸上,在他脸上惬意起来。一边爬,一边搓搓手脚。
蒙面大汉试图用口中喷出的气息将它赶飞,可是结果徒劳,它依然固执着,往更高处前进。
最终它爬到了蒙面大汉的眼皮上,伸出了一只手拨拉了一下睫毛。
蒙面大汉总算败下阵来,他低下头解开布袋,里面露出几个色彩怪异的金属材料。他把布袋口往前面一敞,正好能够让少年看得到的位置,“这里面的材料你看够不够,我这几天急着要,你最好快点。”
少年伸出手,从里面往外掏材料,“墨刚石,紧次于金刚石的非金属材质,它虽然不及金刚石坚硬,但是它却多了一种兼容性,可以容纳数种材料参与,可以说它是比金刚石还要稀缺的材料。而且它的颜色漆黑如墨,可以吸纳所有的光线,是用来制作暗器的最佳材料。”
“玲珑石,本身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价值在于它里面包裹的液体是龙潭下面的玉髓,专门用于增加材质的柔韧性,是锻造的最佳材料,有了它的渗入,一根金线都能够扯成一条蜘蛛丝那么细;”说着,他晃了晃手上的那个玲珑石,里面传来“叮咚”的流水声,仿佛有一条河从身边流过。
蒙面大汉点了点头,露出一丝丝满意的笑容,心想着,“这小子看来有点货嘛,居然连玲珑石都认出来。”
少年拿出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这彩鹦石,本身就具有伪装的能力,可以根据周边的物种调节成不同的颜色。客人莫非是想要把它打造成可以伪装的武器?”
蒙面大汉点了点头,“我就是想试一下。毕竟墨刚石本身具有一定隐藏的能力。”
突然少年像发现了什么,死死盯着布袋子不放,他的眼睛开始发光发亮,颤抖地伸出双手,从里面捧出一枚手掌大小的扇形磷片,通体散发着清香,乳白色还泛着青色的光泽,若隐若现着飞鸟走兽的图样。
“这是?”他尽量压低声音,意图压制自己的欣喜若狂,“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龙磷?”
他不等蒙面大汉回答,拿起磷片在空气中扇了一下,随着风起,隐隐约约传出“吼吼”的嘶吼声,仿佛来自遥远的远古。
“这果真是龙磷。传说可需要数周才能将它全部熔炼。这可是有价无市的宝贝。”少年激动地抚摸着这枚龙磷,狂热的热情几乎要把它吞没。
“咳咳,”蒙面大汉干咳了几声,眼神尴尬且尊敬地盯着少年手中的龙陵,仿佛此时这枚龙磷变成了不可侵犯的圣物,他缓了缓神,声音低沉道,“这是幼龙鳞,我从黑市上高价得来。你别老是看着不放,到底能不能做。我的时间紧迫,三天之类必须交货,若不能,我就另寻高师了。”
“哎,哎,”少年一把将蒙面大汉伸过来的手紧紧按住,嬉皮笑脸起来,脸上的褶皱堆起了山丘,“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订了货就没有退的道理。既然我接手了,就一定能够打造你要的货物。”
蒙面大汉疑惑道,“真的?青龙刀可不好打造,通常需要数个月才能打造出来,你一个小个子,怎么可能在短短数天之类将它打造成功。”
少年收起桌上的材料,并没有回答他。接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脚踏进火炉上,只见火炉吐出一条条黑红色的火舌,试图吞没前来送死的家伙。
蒙面大汉的额头开始冒汗,直感觉浑身发冷,“小个子,我只是问问,你没必要拿自己的身体出气。俗话说身体发肤......呃,那个叫什么来着。”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个人从蒙面大汉的背后窜出来,居然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不许你对我的安岩哥哥,一口一小个子的叫唤,否则多没礼貌。”
“还有,亏你长这个大个,居然连普通的俗话都说不出口。”小女孩心直口快,一下子蹦跶得蒙面大汉喘不过气来。
蒙面大汉只得咳嗽一声:“赶紧叫这小个子把脚拿走,不要玩命了,我下单还不行吗?”
小女孩嚷嚷着,“安岩哥哥,我们都知道你的厉害了。你别闹腾了,不然我可就告诉爷爷了。”
那个叫安岩的少年听到了这句话,把脚在火炉里扒拉了一下炭火,似乎很享受,最终才恋恋不舍得将自己的脚从火炉里挪开,整条腿洁白如玉,毫无一丝受损的痕迹。“嘿,巧妹子,我告诉你,这是我新学来的技法,水火不侵,可好玩了。”
蒙面大汉不由得啧啧称奇,“想不到刀匠村还有这种奇能异术。有机会定和小个子了解一下。”
安岩豪爽地笑道,“没关系,下次交货的时候,我们可以互相切磋一下。”
巧妹子生怕自己被人漏下,举手抢话说,“我也要切磋,不然我就告诉爷爷,说你偷偷和别人切磋技艺。”
蒙面大汉走的时候,将一叠钞票拿给安岩,作为这次的订单。
巧妹子拍拍手,“太好了,这个月的生活费不愁了。”
安岩转身回屋,巧妹子跟在他身后蹦蹦跳跳。突然,他一个急刹车,停下脚步;巧妹子来不及刹住脚步,头狠狠地撞在安岩的背后,头上肿起了一个大包,“呜呜,我说安岩哥哥,你练得啥功?怎么浑身的骨头这么硬。”
安岩头也不回,懒洋洋地说:“咱们刀匠村的祖传功夫你都没有学到,还想问我现在练习的是什么功法,知道什么叫贪多不厌嘛?”
巧妹子含着泪汪汪地眼睛,跑到堂屋里,冲着在凉椅上憨憨大睡的爷爷身上,“爷爷,安岩哥哥欺负我,他说要把巧妹子打包送给刚才的蒙面大汉。”
巧妹子口中的爷爷,浑身枯瘦如柴,但长须白眉,睁开的眼睛里泛着精气十足的活力,仿佛一个活了数百年的老妖怪。
那位爷爷听到此话,立马跳起来,没等安岩反应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拿起一把驱蚊的扇子,打在安岩的身上,“孙子诶,几天不挨揍,你是不是涨威风了。”
安岩踮着脚“哎哟,哎哟”的直叫,“爷爷,轻点,我错了还不行吗?”
爷爷这才放掉安岩,重新躺回椅子上,“哼,子不教父之过,虽然你没有爸爸,但是至少你爷爷我还活着呢,想像个蚱蜢一样跳,还早着呢。”
巧妹子躲在爷爷身后,对着他吐了吐舌头。
巧妹子是爷爷在外头捡回来的小丫头,按照村里的规矩,凡事外来人员,在村里停留不超过十天,若是八岁以下的孤儿,除非请神问仙,否则一律按照村规处置。
巧得是村里问神的时候,村里下起来数十年来第一场雨,一连下了数日。正是因为这样,这个捡来的丫头被命名巧儿,从此在村里有名有姓的居住下来。
今晚天狗食日,正是阴气至盛的时候,安岩拖着疲惫的步伐走道阴气至盛的时候,嘴里念念有词“至阴虚则阳气绝而不降。”他的意思是说,至阴的时候,阳气反而最盛的时候。青龙刀,本身就属于至阳之物,需阴时起炉,阳时开炉,避开天地的干预,才能为偷得天界一丝至阳之气。
此时,月亮整个被天狗吞了下去,只剩下一圈光晕透露在云中。
起炉了,安岩将烧好的香举在头顶上,“举头三尺,神明遮日。”对着月亮叩拜三下,随手插在干涸的土地上,对他来说这三炷香,不过是个仪式而已。
随后他转身,将一块块半人高大、大约有几百斤重的龙磷木抛入炉中。这种木头只有刀匠村所在的山上才有,易燃,久烧不灭;而想要从炉火中获得一块好刀的材料,中途是不能够开炉。
火舌很旺很大,将一块块木头很快吞了进去;火焰也从幽蓝色变为了黑色,这样的热度,普通人都会选择退避三尺,而安岩很享受,他身上一丝雾气都没有,然而浑身清爽干净。他的眼睛散发着灼热的星空色,仿佛要将整个火炉吞并下去。
巧妹子蹲在旁边,心里不下于数百次的暗叹道,“每次看到安岩哥哥的眼睛,我就觉得多么不可思议,这是人类该有的眼睛吗?一到夜晚就变得如同星空般烂漫璀璨,能够让人深陷其中,如果可以在里面居住,我想我愿意一辈子。”
别看安岩的身子枯瘦如柴,但是却如同千斤顶一般,能够顶住成吨的巨石。当然这跟刀匠村的功法息息相关,想那几千斤的好刀均出自刀匠村的匠人之手,便可想而知,这里的人各个身怀绝技。
正在一块块搬运木头的安岩瞅见巧妹子蹲在地上发呆,经过的时候,故意踹了一下她的屁股,将她跌了个嘴啃泥。
巧妹子哭着脸,“安岩哥哥,你把我的脸弄花了。”
安岩嗤笑起来,“别愣着,干活了。不然明天你就没得饭吃。”
巧妹子拖着瘦弱的脑袋,跌跌撞撞从地上爬了起来,主动拾起铁铲,将火炉里的火舌拨拉得更旺。
安岩将一块块材料抛掷火炉中的石头模型,只听见不同材质在里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各种声响,仿佛各种乐器聚在一起合奏出动人的交响。
最后他拿起那枚有价无市的龙磷,念念不舍地揣摩着。
巧妹子第一次看到哥哥有这般的神情看待材料,不禁好奇地催促道,“安岩哥哥,这龙磷有这么稀奇吗,值得你这么惦念不忘。”
安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睛散发着求知的渴望,“传说真正的龙磷,足足有簸箕那般大小,扇风而起浪,扇火而起飙,扇水而起泽,汇聚着无穷的奥秘。现在看到幼龙磷才发现,这传言或许是真的。 你看。”
接着,他拿起那枚龙陵对着火里扇了一下,只是这一下,火炉里就刮起了小飙风。
兄妹两的眼睛立刻变得明亮起来,安岩对巧妹子闪着星空般的眼睛,“屋里还有水没?”
巧妹子呲着白嫩的牙齿,点点头,“今天上午,我从十里外的山沟里找到了新的水源,足有一桶多。”
安岩笑着,“快,端一小碗过来,只要一小碗,听到了没。”
此时的巧妹子刚刚得令,屁颠屁颠的往屋里跑去,那肥硕的裤子在身上空荡荡的晃悠,显得格外滑稽。
转眼,她又从屋里溜出来,端出一张破碗,里面盛满了略带黄色的水,显然和着还未沉淀的泥土,脆生生且带沙哑地喊道,“安岩哥哥,给。”
安岩将破碗摆在地上,用龙鳞朝着碗里一扇,只见里面瞬间长出一些浮萍,紧接着一些荷叶尖也跟着冒出来,一枝手指大小的莲花苞伸长出来,“啪”的一声,花苞开了。
巧妹子兴奋地不能自己,但是下意识此举不妥,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尽量压低因兴奋而变音的嗓子道,“安岩哥哥,这些是什么?是植物吗?可以吃吗?”
安岩也是目惊口呆,“这是莲花,消失于这个荒星数百年的莲花。”
突然,他哭了起来,咽唔着嗓子道,“我们村有救了,我们村有救了。”
火炉里突然爆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瞬间将安岩两人拉回了现实。材料还在倔强地不肯溶解,一颗颗金属液体开始蓄势待发地滚出来,看来封炉触在眉睫。
巧妹子突然从安岩的手中将那龙鳞抢了过来,藏在背后。
安岩怒了,那对剑眉凝聚成倒勾,气势像极了凶狠的小兽,“把那龙磷给我。”
巧妹子气嘟嘟道,“不,我就不,要是给了你,这个村子都再没有救了。”
安岩瞪了巧妹子一眼,直接将她愣在原地,上前一步,伸出瘦弱的大手,直接从巧妹子身后将龙鳞取回手里,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让巧妹子一动也不能动,“既然已经收了客户的订金,那么就要办到底,村里可没有让我们强取豪夺客户的规矩。”
随着巧妹子绝望的哭泣声,龙鳞被抛进火炉。
火炉的大门就这样被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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