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境之地》

安岩一阵天旋地转,恍恍惚惚,漂浮在虚空之中,无数颗星辰组成星云,星云组成星座,星座组成星河,如此浩浩荡荡的尘光将宇宙的奥秘吐纳其中。

他感觉自己的灵体不自觉地朝着一个星飞奔而去,越靠近那股亲昵的感觉越浓厚,直到他接触到那颗巨大的天体,无尽的能量开始充斥着他的灵体,洗涤着他每一个窍穴。就连之前和匪徒、妖兽打斗的伤口也愈合了。

一个美妙的声音再次响起:“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他问,“你是谁?”

那个声音继续说:“且不问我是谁,我是云,是雾,是众生看不见的尘埃。从今天起,你不再是凡人安岩,你是南斗星君。南斗注生,万物祭拜。”

一道光闪过,滔天巨浪般的奥秘涌入安岩的识海,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天府、天梁、天机、天同、天相、七杀,六星南斗,盘古破荒。”

这些古语到底暗示什么,安岩并不知道,神秘的能量却在丹田里不断汇聚,仿佛与生俱来,存在得无比融洽。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座坟山上,无数个耸入云端的墓碑,被岁月摧残的痕迹展示着一个个无情的真理至言,它们透过远古的文字表达出来。

【“它们得到了什么?——寿命,妖力,还是繁衍?”

“不,他们什么都没有得到,自从人类出现后,他们便从这个星球消失了。”】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他们懂得将自己的记忆与智慧,通过多种方式进行传递。这种古字正是通过历代祖先一代代传给后世子孙。

安岩一排排地念着这些墓碑,似乎不在乎自己生在何处,而那些被记载的,封尘已久的过去,在安岩看来,历久弥新般历历在目,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归途与去处。

【“当资源耗尽,道德耗尽,生命耗尽,妖族将重新颠覆这个世界,再次成为新的守护者......”】当最后一个残缺的墓碑竖立在安岩前面,他的头发如同星辰般散开,直直地垂落地上;他的眼睛犹如浩瀚的星辰,变幻莫测着神秘的光芒;整个人的气质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说他过去是一个瘦骨如柴的小个子,那么现在仿佛跨越了数千年,成长为过于成熟且富有魅力的少年。

一只长着三只脚的乌鸦不知道从哪儿扑哧了过来,停在一颗巨大的枯树上,发出似人非人,似鸟非鸟的啼叫。很显然大部分鸟类不具有独居习性。有了这声开头,无数个三只脚的乌鸦被呼朋引伴着纷落在各个墓碑,它们很有节奏地发出沙哑地聒噪声。整个坟山被乌鸦的声音浸染地格外诡异。

安岩还闹不清怎么回事,那只为首的乌鸦便朝着安岩扑哧过来,朝着他左眼钻了进去,噬魂般的疼痛,让这一刻仿佛长达一个世纪之久。

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骨头正在被一股炽热的黑色火焰煅烧,骨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化为灰烬,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安岩也不知道,但如果任由火焰肆无忌惮地煅烧,自己非得被烧成灰烬不可。

或许,人在面临生死关头时候,才是最为冷静。或许,命不该绝,不知为何,他嘴里默念着刀匠初始口诀:“朝觐日出,暮转天河。周而复始,生生不息。”一股热度由丹田聚拢,逐渐向身躯四肢通体散发,安岩第一次看到丹田的热能是透明的气流,不断游走冲击着各个穴脉。

唯一能做的是,尝试引导气流接触黑色火焰,想着是不是能有所转机;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发生了,黑色火焰一碰到气流,就如同干柴遇到了烈火,“噗呲”一下,顺着整个气流开始往丹田钻去。这下子,仿佛整个炸药库轰开了一般,安岩只觉得一阵手撕生肉的巨疼,丹田传来不断地轰鸣声,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不断乱窜,远古的声音从丹田里响起:“吾将上下而求索。”

安岩整个人顿时炸了,默想,“咋回事,这是人还是妖?居然钻进了我肚腹。”

但是接下来的事,可由不得他胡思乱想,整个身体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开始不断萎缩,他挣扎着站起来,指头在墓碑上抓出一道道痛苦的血痕,因为痛苦而失去知觉,眼睛变得幽黑一片,他嘶哑着喊道:“我渴,我好渴。”一只乌鸦站在石碑上昂首挺胸,似乎嘲笑眼前这个小子的不自量力,但是下一秒,它便成了安岩口中的食物,——鲜血从喉咙的洞口灌入这个小子的嘴里,如饥似渴地吮吸着,直到它变为干尸。

你或许有过这样的感受,越是觉得难吃的食物,越想忍不住尝一口,尝多了反而会上瘾。此时安岩的身体如同着火一样,越喝越渴,身体里的血液,丹田里的火焰,翻滚地更加厉害。这反而驱使他灵活地攀爬穿跃在各个石碑上,将一只只乌鸦捕杀。很快大半数乌鸦成了安岩口中的食物。

一个材质不好的器物,经不起千锤百炼;而材质越不错的器物,经过锤炼,反而能够将精华凝聚成宝器。但也不是温度越高越好,安岩浑身被煅烧得浑身缩成一个五岁大的小孩,浑身白脂如玉。

他痛苦地发不出声音,从山顶的悬崖上坠落下来。

“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那个美丽的声音再次传入安岩的耳边。

“扑通”他坠入一条河流,顺着河流的方向不断浮沉。冰冷的感觉穿透全身,有东西从身体一块块剥落,伴随着逐渐变小的“噼里啪啦”声,整个火焰开始变得安静下来,甚至逐渐有了凝缩回丹田的趋势,渐渐地他看到自己被煅烧的血肉变得晶莹剔透,骨架也变得洁白如玉。他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刀匠里传说的匠心玉骨吗?这种天生俱来的骨架,坚硬不催,五行不侵,相比自己天生的小玉骨,只不过是水火不侵罢了。想不到这千年难得一遇的传说有朝一日会重现在自己的身体里。”

没等他庆喜,一阵浪拍打过来,将他彻底打入河底,陷入暗流,在窒息眩晕中,他陷入了沉睡。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胸口被重物压着,怎么也使不上劲。

他试图大口喘着粗气,勉强让眼睛适应周边微弱的光线,发现自己居然被困在一条地下河旁,河水发着荧光,就连河里生存的生物看得一清二楚。

“有水”,这是他醒后的第一句话。

“我之前是在哪?现在又是在哪?”这是正常人问的第二句话。

或许是在黑暗太久的缘故,他的觉识有些后知后觉,这才抬头看着胸口的位置,居然躺着一只长相奇怪的小狗,浑身毛茸茸,眨巴着柔弱的眼睛,充满威慑地看着他。

“嗷呜,嗷呜。”它发出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嚎叫,充满了奶声奶气的味道。

站起身,抖了抖毛发,整个就一团肉圆子,这让安岩忍不住砸吧着嘴,想象着待会烤乳猪的味道。安岩嘲笑着小狗,不断揉捏,“膘肥体壮,是口好食物,待会把你褪毛,洗肠,准是一个美味。”

只听见“咯嚓”声,从安岩的胸口传来,原来是他的肋骨碎裂了。强忍着钻心般的疼痛,“你丫的,什么品种,干什么吃的,居然连匠心玉骨都能踩碎。”他懊恼地将小狗推开,驱赶下来。

小狗发出委屈地声音,朝着他吐了吐舌头,看着安岩呲牙咧嘴地痛苦大叫,似乎察觉到自己做错了事,撅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跑到不知哪儿去了。

安岩苦笑着喘息,躺了下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看来,这好肉我是无福消受了。”

周围一片安静,除了哗啦流淌的水声,如同呼吸一般,将一切寂静包裹其中。

他闭上眼睛,开始无声的哭起来,满眼都是死去村民的面孔。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开始试着引导丹田,果然一股不比以往的炙热能量开始蔓延全身,不一会儿,这胸口又传来“咯嚓”的声响,看来这肋骨又接回去了。

短短数分钟,安岩两次清晰地感受着肋骨在身体里剧烈地疼痛,由于生命又恢复了活力,他开心起来,不禁呲牙咧嘴,“你丫的,真当你是祖宗呢,对我还真不客气。”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捏紧拳头,默念刀匠口诀一二句;“屏气凝神,万物虚空。势如破竹,万物化刃。”

瞬间他消失的无隐无踪,下一秒他出现在山洞顶上,匕首在手上散发着寒光,他将匕首飞旋射出,瞬间化作数只火鸟,朝着河面噗哧而去,一只只犹如有灵性一般,将一条条肥硕的鱼抛向岸边。

安岩美滋滋地喷出火焰,就地取材般,将一条条鱼烧烤起来,虽然火候掌握不够,导致大部分的鱼烤成了碳灰,但这并不影响一个人从出身就没见过肉的食欲,他撕扯着略有腥味的鱼肉,嘴上和口里一片焦黑,“看来那坟山,应该是误入的妙境。想不到我安岩也有这般机缘,享受如此通天的好处。”

他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那枚幼龙磷,朝着河面扇了扇。一些水生植物开始不断冒出来。他凭着书本上的知识,不断辨认,“芦苇,睡莲,水葫芦,金鱼藻,花茨菇......”

接着,深吸一口气,“想不到,这里蕴含着这么多水生植物。若是找不到出路,在这里安居下来也算是这辈子值了。”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小片水生植物,将会给整个河流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突然,一声粗犷的惊恐声从远处传来,回音阵阵,安岩赶忙顺着声音往前奔去,“哟,想不到这里还有人,看来,我下辈子不会寂寞了。”

或许是艺高人胆大,他大喊地回应:“诶,我来了。”

他沿着河岸不断奔跑,他现在的速度惊人,每秒达到1000米的速度,大约跑了数十公里,河流在这里坠落成了瀑布,冲刷着两旁断崖的石礁,气势汹汹地往深渊探入。

“下面会是什么呢?”安岩不敢想,被扑面而来的水花打湿了一身,虽然他体内不时喷着火焰般的气流流窜全身,却仍能感觉到刺骨的凉意,不禁打了个哆嗦。“这到底是什么河水,我如今身体已经被锻炼得非同常人,怎么还会感到令人窒息的冰寒。”

这时,那粗犷的声音再次传来,“救命啊。”

安岩这回听清楚了,那声音是从对面断崖传来的。为难的是,两边的断崖距离有数百公里,

除非攀岩走壁,根本无法到达对面。即便以现在安岩的速度,加上火焰加持的刀匠心法,也不能够办到。

他咬了咬牙,“也罢,横竖要在着寂静漫长的岁月找个伴,就算是男的,只要不吊胃口,也是可以接受。”

经过探查发现,两边的悬壁,非常奇怪,瀑布上端的悬壁生长着湿滑的苔藓,下端则是巨大的藤条。安岩摩擦着手,一跃而下,跳跃到一根藤条上,没想到这藤条比水藻还湿滑,一个没抓紧,可能就是一生的遗憾。

他爬着爬着,发现藤条里面居然藏着一个个巨大的洞,风声从里面不断呼啸而出,“看来,这里面另藏玄机啊。”

但是现在他没法去里面一闯,全神贯注地爬过一根根藤条。

好在上天眷顾,他总算万无一失地爬到对面的悬崖上。这时,那惊惧的嘶喊又一次响起,似乎离他越来越近。

一个浑身是血的蒙面人渐渐出现在安岩的视线,他跌倒在地上,两只眼珠子已经被什么东西撬去了。后面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使得他手足无措地朝着前面不断爬行。

安岩楞了一下,这个蒙面人不就是那个屠杀了他们整个村庄的匪徒首领吗?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他呲牙咧嘴地怪笑,“想不到啊,地狱无门你乱闯,在这遇见我,算你这辈子的福分。与其别人杀了你,倒不如让我结了你我之间这段因果。”

那匪徒首领一听有人的声音,也不顾得他说得是什么,连忙边爬边说,“快,救我,我有得是宝藏,救了我,我的宝藏分你一半。”

安岩转念一想,“这也是好事,先打听清楚他宝藏在哪,再杀他也不迟。”于是,他冷哼,极度布满地说:“一半?这不够诚意,我看九一分怎么样?”

匪徒首领揪住心脏,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正要犹豫,却听见后面传来窸窸窣窣地声音;他惊恐地乱抓着地,非常肉疼地说,“咱们说好,宝藏给你全部拿去,作为代价你要救我的命。”

安岩呲牙咧嘴,“这才乖嘛。”

正说着,一只巨大黑影正朝着他们以每秒2000米的速度奔来。待他们看清楚,居然是一只通体色彩鲜艳的蜘蛛,仅仅离它们数百米。俗话说,越鲜艳的生物其毒性越强。它一张口喷出黑色的液体,安岩将匪徒首领提起,一跃而起,出现在蜘蛛的身后。

没等安岩站稳脚,一个透明的液体从蜘蛛腹部最尖端的纺丝器喷撒出来,一张网就结结实实将他们困住了。

匪徒首领手脚并用,胡乱蹬着蜘蛛网,“啊,这粘稠的东西是什么,我们是不是被蜘蛛抓住了?”

安岩抽出匕首,一根根地割起蜘蛛丝,“别喊,想活命就闭嘴。”

他抬起头,发现前面那只蜘蛛居然消失不见了,心里咯噔一下,抬头往上面望去,那只巨型蜘蛛从容不迫地顺着蜘蛛丝往上空降下来。

安岩刚说了句“糟糕。”更加浓稠的白色液体喷撒在两个人的身上。很快两个人就被四只大长腿分别打包成两个巨型的大白茧,随后就被蜘蛛运往不知名的方向。

安岩一直竖着耳朵探查外面的动静,自从他经历了妙境之后,整个人的五官变得格外灵敏,特别是耳朵,数百里的动静也能够丝毫入微。

外面的风声似乎变得稳定,看来这蜘蛛应该是把他们安置妥当了,他悄悄割开大白茧,从缝隙中钻出来。

一个蜘蛛老巢里,巢里挂着数十个蜘蛛卵,里面不时鼓动着,显然快要孵化出来了。安岩了解蜘蛛的习性,看样子等蜘蛛卵孵化出来后,他们肯定会被当成婴儿丰富的蛋白质来源。

匪徒首领也被安岩救出来,而此时那只花蜘蛛又拖着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的鱼堆在老巢里,将两个人很快淹没。

安岩吐槽,“该不会,这是将一个池塘里的鱼搬来了。”

匪徒首领摸着湿滑的鱼,就往口里塞,“这是鱼吗?好久没有吃到鱼了,而且还这么新鲜。”

安岩拎起他的脖子就往老巢外爬,“别吃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到了巢口的时候,他开始退缩了,只见这个巢居然挂在一片悬崖上。不禁吐槽,“命里就跟悬崖过不去了。”

匪徒首领打着哆嗦,“怎么办,我好害怕。”

安岩一把拽过匪徒首领,抓住一根藤条就要往下跃,此时砂砾从悬崖壁上震落下来,他抬头看去,只见一条黑色巨蟒正从上方悄悄地爬下来。巢里的蜘蛛卵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努力破壳而出。一只只幼小的花蜘蛛刚刚爬出来,个头才有安岩那么大,它们抖了抖六条腿,就开始四处逃命起来。黑色巨蟒已经到了巢里,伸出带有腥味的信子,横扫起来,一只只幼小的蜘蛛就这么被吞噬殆尽。大自然就是这么残忍,优胜略汰。

蛇信子带出一阵腥味扑鼻的清风,这让躲在巢下的两个人忍不住打出喷嚏,同时一只幼小的蜘蛛仓皇逃命,朝着他们跌跌撞撞扑过来。

安岩惊叫,“你不要过来啊。”

下面的匪徒首领扯着嗓子喊,“你快松手,勒死我了。”

安岩瞪了一眼,“松手,你就得完蛋,财宝我还没到手呢。你就是死,也要撑住这幅皮囊,等找到财宝为止。”

实在没想到刚出生的小蜘蛛的体重相当与十几个大汉的体重,终于承受不住压力,随着安岩的手一松,两个人,一个蜘蛛掉落悬崖。

一阵飓风将他们裹挟起来,等睁开眼的时候,他们随着飓风和砂砾被抛在一个沙漠中,天空是那么的晴朗,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安岩衣衫褴褛,高兴地手舞足蹈,“哈哈,太好了,我们居然来到地面了。”

匪徒首领抱着安岩的腿,眼睛的血窟窿四处张望,“没骗我吧,小孩,我们该不会是落入阴间黄泉了吧?”

安岩一愣,“我不是小孩。”一低头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脚与蒙面大汉比起来,变得无比小巧可爱。“难道我变成返童了?”

小蜘蛛奋力地蹬着六条腿,将自己整个身体翻背,在沙漠上胡乱扒着沙子,钻了进去。

一支骆驼商队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穿着奇装异服,头上披着垂落的纱巾,嘴上留着胡须。

在进过安岩身边的时候,各个神情冷漠,仿佛他们才是苦渡众生的菩萨。

安岩叫住他们,“喂,可否搭载我们一程。”

一个商人看了看安岩,表情依然木讷,他似乎思考着为什么要救他们,同于1+1并不等于二一样苦恼。

那只小蜘蛛或许玩累了,又重新回到安岩身边,它打出生见到第一个生物就是安岩,很自然把他当成了亲生父母,亲昵在安岩的身边。

安岩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走开,别缠着,你身上的蜘蛛丝都沾到我身上来了。”

望着那只小蜘蛛,商人这才表情丰富起来,瞪大双眼,“哦,我的上帝,这么大只的蜘蛛我是第一次见到。”

安岩冷哼一声,“喜欢吗?就送给你好了,只要你能带我们去城里。”

商人点点头,伸出大拇指:“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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