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哈！”
太阳刚升起，黑夜还没有完全退去，一群十一、二岁的孩子已经在演武场上锻炼了。
用他们教习的话说——黎明黄昏，阴阳交泰，灵气充足，最适合他们这样刚刚踏入修行路的弟子锻炼体魄，吞吐纳气，为将来更严酷的修行打下基础！
话虽如此，但他们毕竟还是一群孩子，每天天没亮就起床，对他们中的一些人来说还是挺困难的。
一些孩子混在人群里，打着哈欠，一招一式都做得不标准，显然是在滥竽充数。
如果长此以往，看见他这样
所以，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在演武场的旁边，站着一群长得三大五粗的老爷们儿——他们就是孩子们口中的教习。
“啪！”
一块木柄飞来，打在那睡眼惺忪的孩子头上。
那孩子“哎呦！”一声，竟被一个小小的木柄打翻在地！头上冒出一个鸽子蛋大小的紫色鼓包，眼角冒出了几滴眼泪。
“哟！这就哭啦！”
看见那孩子抽着鼻子，一位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的教习扒开孩子们朝他走了过来。
那孩子吓得立马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眼里满是恐惧。
教**汉走到那孩子面前，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啊？问你话呢！给个回答啊！傻啦——！”
“……没……”
那孩子不敢直视教习的眼神，离地的两脚小小地扑腾着，声音细若蚊声。
“啊——？”
谁知教习好像更生气了，抬手就给了这孩子一巴掌！
啪！
孩子的半边脸都红了。
清脆的声响传入众孩子耳朵，他们的肩膀都忍不住一颤。
“你这么小声是啥意思？哑啦——？说话！”
“我没有。”
啪！
“大声点！”
“我没有！”
“再大声点！”
“我没有——！”
最后，几乎是扯着自己的嗓子，那孩子喉了出来。
这时那教习才“呸！”了一口，把那孩子丢到了地上。
那瘦小的孩子连忙爬起来继续练武，生怕这教习还要抽打自己。直到这时，这孩子的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
这是大荒门外门的普通景象。
几乎每一天，都有像这位少年一样的孩子被教习抽打、辱骂，而所有人都对此习以为常，以至于这孩子还觉得——自己居然这么简单就被放过了？——甚至还有些惊喜。
那为皮肤黝黑的教习走到一群孩子面前。目光炯炯，好似一头猛兽，盯着一群羊羔。
他缓缓开口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这样训你们，很委屈、很难受啊？”
孩子们不敢说话，只是继续练武——谁知道这是不是在给自己下套？要是答了，指不定又是一顿毒打！
“哼！”那教习冷哼一声，“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你们一个二个，嘴上对我们恭恭敬敬的，背后就没说过我们好话！你们以为不说我们当教习的就不知道？我们心里清楚得很！”
那教习伸出手指指了指这群孩子，继续说：“你们是不是想着，为什么，别人来了这大荒门，每天早晚只用吞吐纳气，做最简单的锻炼，可自己来了大荒门，就要挑水劈柴、洗衣做饭，还要接受比其他人更苦的训练？啊——？”
“没有——！”有几个孩子喊到。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眼神里却有一阵“不服”的感情自然地流露出来。
“是吗？”那教习阴冷一笑，“我不信！”
“为什么？因为我也是从你们这种时候走过来的！”
“你们现在心里想的，我也曾经想过！你们现在气的，我以前也气过！”
“那为什么我要这么残忍地对你们？哼，你们这些孩子是不知道这大荒关外有多危险！”
“出了这大荒关，便是十万里荒漠！其中不仅妖兽横行，还有异族辱掠！我大荒门伫立在此，就是要将那些东西挡在关外，为关内的众多生灵护住一片净土！”
“你们以为现在很艰苦，要你们流血，要你们扒了一层皮！”
“可我告诉你们，这些都算轻的！”
“等你们进了十万里荒漠，你们就会发现，自己的力量有多渺小！”
“你们会看见自己的兄弟被妖兽撕咬，被异族砍杀！”
“你们可能一脚踩中陷阱，就导致身死魂消！”
“可能你一个人的小小失误，会让自己所在的队伍全军覆没！”
“现在不努力啊？偷懒啊？那关外的妖兽可不会惯着你！那些茹毛饮血的异族也不会惯着你们！”
“我宁可你们现在多流泪，我宁可你们以后恨死我！我也不愿意你们死在关外！”
“看着那些成天吐纳练气的弟子！他们都是有灵根的！天生就比你们高了一头！你们能做什么？你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努力修炼！修炼到神武境，才有在大荒关外活下来的资格！”
“你们羡慕那些练气修行的人呵！我告诉你们，他们，还很羡慕你们！”
“你们见过那些被异族抓住、挖去灵根、斩去四肢、挖走双目，活得生不如死的人吗？我见过！”
那教习将手指向大荒门的一处隐秘之地，几个孩子露出惧色。
自从一年前的一个雨夜，那个地方，每到午夜都会传来嘶吼的声音。
凄惨、低沉。
像是野兽，也像厉鬼……
自那之后，就没有弟子愿意靠近那地方了，大家都在说，那个地方闹鬼！
可那个教习接着说：“去看看吧，那里就有一个！他还算幸运，保留住了四肢，只有眼睛瞎了、灵根被夺而已。”
“好好看看！那就是学艺不精，在大荒关外失败的下场！”
几个孩子咽了口唾沫，那里……有一个如此凄惨的人吗？
接下来的训练毫无波澜，孩子们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专心致志。
快到正午，太阳高挂时，孩子们终于结束了每日的训练。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今天可以休息了。
作为外门弟子，除去可以修行这件事，他们和下人没什么区别。
在每日的修行之外，他们还真就要像刚才说的那样，要挑水、劈柴、洗衣服、打扫卫生、给灵植浇水等一类事物他们都要办。
不过，总有一些人会偷懒的。
“喂！阿大！”
正当那个今早被摔过的孩子要去大荒关下打水的时候，另外两个孩子叫住了他。
“干啥？”
阿大下意识摆出防御姿态，看来平时没少被欺负。
“欸～来嘛，又不揍你！”
“就是，就是。”
那两个人一把把阿大拉过去，瘦小的阿大自然受不住两个人的拉扯，被牵着走了。
“唉！至少告诉我你们要去哪儿啊！”
“嘿嘿！”其中一个孩子阴阴一笑，道：“没啥，就是去看看那所谓的练气修士是啥样的。”
“啥！？”阿大惊叫一声。那两个孩子连忙捂住他的嘴。
“小声点儿！把死马胡招过来就遭了！”
阿大立马停住。三人左右环顾，确认那“死马胡”没有过来，才呼了口气。
“死马胡”是外门长老，姓胡，长着一张马脸。他没有修行过，只是因为自己当年有个哥哥做了内门弟子，顺带把他当仆从带进大荒门来而已。
虽然现在那名哥哥已经离开大荒门多年，但“死马胡”依旧凭着他当年的威风淘了个外门长老的职位，专管平日里弟子们干活儿的情况。
此人极其小心眼儿，凡事在他眼前没干活的，不问缘由，一律上报弟子阁！
弟子阁也懒得一一验证，但凡外门长老报上来的，他们全都当那么回事处理。
这一处理，就是十天十天的扣灵药啊！
对这些外门弟子来说，可以强筋骨、治伤患的灵药简直就是自己的身家性命！他一通报，这一扣就是十天的份！
要知道，一个外门弟子一个月也只有三瓶灵药可以领啊！
外门弟子就算是大打出手，都不会拿对方的灵药来开玩笑！
可这胡长老随随便便就给通报扣了！
所以外门的弟子见到这位长着马脸的胡长老，都巴不得他早日归西！这才有了“死马胡”的绰号。
“喂！你们不会真信那教头的话了吧？”阿大小声对那两人说。
他可一定都不想去趟这趟浑水。
“欸，看看又不会少块肉！再说这是白天，白天不怕鬼！”
“就是说啊，你要是不去，那我可看不起你！”
“你们！”阿大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毕竟只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子，稍微一上头就会中激将法。
“好！我就跟你们去看看！”阿大答应了。
“这才对嘛！”
另外两人笑着，夹着阿大就往“闹鬼”的地方跑去。
过了一会儿，三人走进了一片竹林。
竹子郁郁青青的，遮住了决大部分的烈阳，走在这里给人感觉十分凉爽。
竹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令人心旷神怡。
而且这里的味道清香，与外门那洗都洗不掉的臭汗味儿和油腻味儿不同，是阿大等人从没在这大荒门内闻到过的清甜味道。
“嘿！这练气的是会享受啊！咱们在外门就是干活的苦力，他们却可以过的这么——哼！”
那个孩子没有把话说完，但其余两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这练气师都被废了，还能住得这么好，真是让人嫉妒！
三人越走越深，渐渐的，周围变得阴暗，连远处鸟儿的叫声都听不见了，只剩下了竹叶与竹叶纠缠的沙沙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要不——”
“什么要不！”
其中一个人打起了退堂鼓，但另一个人马上叫停了他。
都走到这儿了，他非要看看那传说中的练气师不成！
终于，在这竹林里走了快要一炷香后，一栋不一样的建筑映入三人眼帘——
那是一座通体漆黑的小亭子，周围被密封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上方有叶窗一样的栅栏与外界通气。
亭子的用料好像是石头，又透出阴冷的气息，看得三人心里发怵，都不敢靠近。
“阿大，你、你先上！”
“我！”
阿大本想拒绝，另外两人却朝他挥了挥拳头。
阿大自知双拳难敌四手，只得壮着胆子，蹑手蹑脚地朝那座黑色小亭走去。
沙——
微风拂过，竹叶作响，却吓得三人脖子一缩！
“哎呀？”这时，从黑色亭子里面穿出人的、青年男子的声音，“不是师傅，也不是柔儿的气息……呵，没想到我这里居然还有客人会来，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那道声音这么说着，语气却听起来很欢快，好像很渴望与别人说话似的。
三人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撼——这里，还真住着人啊！
“你、你是何人！”
阿大鼓起全身勇气，问到。
“我？”那声音顿了顿，居然轻笑一声，“是嘛，才一年，外面居然已经忘记我了吗？”
从那道声音里，阿大听出了淡淡的愁绪。
他突然很想告诉对方不是这样的，他们从小就被送到大荒门从没有离开过，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谁有什么名头。
但那道声音已经继续说了下去：“罢了，你们是大荒门的弟子吧？那就叫我……宇文师兄吧，按辈分，我应该是你们师兄。”
三人有对视一次，这回，那个说出要带阿大来看看的孩子说话了：“你……是废了灵根被丢到这儿的？”
“不错。”那声音大方的承认了。
“嘿！”这下那两个小子不怕了，大胆地走上前去，想看看这练气师到底是个什么妖魔鬼怪，居然住在这种地方！
他们本打算如此，却发现这黑色的小亭子根本密不透风，自己也够不到上面的叶窗。
两人朝阿大使了个眼色，亮了亮拳头。
阿大没有办法，只好走过去，当踏脚石。
就在他趴下的时候，突然看见，这小亭子的底下有一道小缝！呈矩形，形状好像……关禁闭时用来送饭的小门？
（这亭子里面，到底住的是……）
阿大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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