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舐犊情深
——“家是世界上唯一隐藏人类缺点与失败的地方,它同时也蕴藏着甜蜜的爱。”萧伯纳
郝睿从来没有开过这么快的车。即使在高速路上，他也从没超过100迈。
但这次，他开着BYD F0，已经达到120迈，而且还在顶油门，任凭车体若浮萍，没有慢的意思。
他要去救一个人，一个快被亲人杀死的人。
什么人会被亲人杀死？ 就是他的儿子。 要杀儿子的人，却是郝睿的妻子。
严格说，是他妻子、岳母和儿子同母异父的大哥。一起判决了小郝的死刑。
亲人会害亲人么？主观上一般不会。但世上却有太多客观，让亲人相残。荼毒无声，不知不觉。
郝睿一直处于人浮于事的尴尬之中。他的父亲老郝曾经是凤凰县淮村的才子，在35年前，以县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金城高中。那时的高中，含金量比眼下的本科要高。 基本算是前途可期的了。
可惜，老郝除了智商较高以外，另两样出人头地的必备条件，情商和家境，皆不理想。最后只屈居在金城的一个所小学，当语文老师。当然，比起在老家的一些穷亲戚，老郝算可以了。
至少跳出农门，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更让他得意的，是凤凰县邮政局的局花，郝母，辞工跟着老郝来到了金城。没有正式单位，只能做裁缝，补贴家用。
让郝母下定决心放弃眼前苟且，跟情人远行的重要原因，是老郝的文采不错，且勤快——连续一个月，老郝每天写三封情书给郝母，写得少女心乱颤，终哄得美人随。
和所有农转非的家庭一样，各种理想和现实的冲突，爱情被材米油盐碾得粉碎。 好在夫妻来自同个小镇 ，尚能相濡以沫。所有希望都寄托到了独子——郝睿身上。
老郝希望，郝睿至少能当个医生，或是公务员什么的。按老郝的计划，如果郝睿按部就班地努力，运气不差的话，能成为大学生。 大学生，那就相当于半个官了，各个单位都抢着要——“我这个高中生，还是差了点。” 老郝常这样感叹，学历不够，似乎成为了后期不顺的源头。
然而世界变化快，从小乖巧的郝睿，到初中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再也不喜欢看教科书了。 而是疯狂地稀罕上了足球。“足球能当饭吃呀！”老郝拿着鸡毛掸子，对着罚跪的郝睿吼道。
“至少我很快乐！”郝睿反驳道。 噼里啪啦！老郝一阵鸡毛掸猛刷。
“快乐？！你就知道自己快乐！你有没有为家里想想， 还指望你成才，你个颠仔！！！”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猛刷.........
当代顶级足球联赛的职业球员，正式比赛进球后，可得到以万元为单位的进球奖。若豪门俱乐部，甚至几十上百万。但中国，喜欢足球的小孩和小伙伴踢完球后，最好的奖励，就是不要让父母知道他们踢过球。
否则，轻有口水喷，重遭皮肉苦。如此看来，中超联赛球员收入虚高，却也不能算虚，除了汗流血淤，还不知多少提心吊胆的夜晚——能坚持下来，侥幸存活的，是太少了。卖贵点应该的。
少年总是叛逆的。足球虽是游戏，却能展示自我。拥有团队、不屑老派反对、勇往直前的感觉——在荷尔蒙过剩的青春，多弥足珍贵呀！区区鸡毛掸子，难挡少年拥抱队友，甩发推肩的渴望。
“再说了，我踢球和想不想家里有毛关系？我不踢的时候，家里也没让我管事呀？”郝睿很不以为然，但身上的鸡掸条痕，确不美观。踢球活动，被迫转入地下。 每次要偷带一套备用衣服，回家之前，先换好干净的。若偶尔和人对脚，淤青了些，也一定要说是打篮球时被碰的。老郝喜欢篮球，喜欢王治郅。
“同样是球，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呢？”郝睿不解。
终于，他第一次全程关注了国足十强赛，心碎了无痕。 各种联赛假球黑哨和足协的混战，让他明白了一些—— 比起足球，中国的篮球似乎更单纯些。
是不是人越少的地方，越纯净呢？郝睿想起了老家的小溪，那水是可以直接喝的。老家虽贫穷，但老郝每回老家，总是心情大好，千杯不醉。郝睿也跟着快乐起来了。 空气真好，水真清。
足球，似乎最有激情，最有魅力。参与人数也最多。一场球下来，教练、队员、裁判、替补、领队、翻译.....差不多四五十人参与其中。
而篮球只有10多人，乒乓球和羽毛球就是几个人。
“参与人数越少，越纯净？”郝睿思考“是这样的么？”
或许有一定道理：一个竞技项目参与人数少，政治性就少，更能保持原始的游戏性和竞技性，让人愿意坚持。
此外，人越少，耗费的资源也少，更易推广——所有的单位，都有几个乒乓球台，一个或若干个羽毛球场。再大点的单位， 就要有个把篮球场了。
但足球场呢？ 太奢侈了吧？扯那么大块地，种菜还是养猪呀？若不是国家级垄断性大单位或是吃体育饭的单位，想想都觉得是罪过。再财大气粗的企业， 若不是领导非常喜欢足球，球场建设是肯定不敢提的。否则，提议者必然被贴上不务正业，玩物丧志的标签。
郝睿的学校倒是有一个不错的足球场，但只在两种情况下开放，运动会和领导参观。一年大概有360天都是“请爱护草场，禁止入内”的。
郝睿和球友们，只能在实验楼废品库旁的空地上踢球，各种废弃的玻璃容器，烂课桌。气味难闻，教导主任是不愿去的。下午偶有活动课，球友轮流放风，终可踢上几脚一球定输赢的地下球赛。 巴西有街头足球，沙滩足球。中国有地下足球，废品库足球，都是各具特色。
终于还是平庸了——但愿吾儿愚且鲁 无灾无难到公卿。
郝睿没有到公卿，在大二的时候，因不能适应学校的生活，他辍学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他不说，谁问都不说，被狂打都不说。
老郝从此不再和儿子说话，每天就晨练、遛弯、钓鱼。 整天傻笑，不问时事，也不问家事了。
郝睿自己也不清楚辍学是为了什么，但他必须离开——逃离了无生趣的黑板、照本宣科的教员、愚笨媚俗的同学、茫然无措的自己…….行尸走肉的应试人生，他浸淫多年，太久了！再不逃离，会自杀的。 无论如何，人总得自救，趁还有力气。
回家，在家属区的交汇处，郝睿租了一家小门面，开了个“赤耳书印店”，主营租书和复印打印业务。钱是母亲给的，只有母亲不嫌弃儿子。
他进了一些旧的小说和漫画，加上自己的藏书和在学校勤工俭学攒的电脑，租了一台老复印机，就开业了。
开业没多久，招牌被人拆了， 踩了一个洞，“赤”字没了，只剩下“耳书印店”， 郝睿没有修，重新挂上，继续营业，他隐约感觉，牌子是父亲踩坏的——儿子给家里丢大脸了，还有什么资格用“郝”字？！
塞翁失马。这个带洞的招牌，怎么看，都像有后现代风格， 让人印象深刻。 加上附近没有其他文印店，郝睿的生意还不错。 经常忙到晚上9点才能下班，很快招了帮手。
郝母看儿子忙于生意，且常有不少生活费交来，略感安慰。私下和老郝提到，劝他看开，毕竟儿子自主就业了。
“呸！一个街边摊的，啥生意？！！ 老子培养他这么多年，就搞个路边摊应付我！”老郝气得又砸了一个茶杯。“没有个靠谱的单位，单打独斗。在这个社会上，永远是下等人！”
郝母不做声，扫起碎杯子。突然反驳，“你呆了一辈子单位，又高级到哪了？还不是破教书匠一个！”
老郝拿起象棋出门了，虽然大中午，难找得到棋友，但他必须逃离这个纠结颓望的话题…..
不幸被老郝言中，扩招以后，失业大学生越来越多，小区附近的文印店，电脑店一家接一家开起来，加上互联网日新月异，看纸质书的人越来越少。郝睿的生意大不如前，必须加了电脑维修的业务，才能勉强维持。虽然很累，郝睿倔强坚持，因为没有退路。
29岁的时候，郝睿结婚了。新娘是附近一高档小区的寡妇。年龄比郝睿大2岁，丧夫，有一个6岁的儿子。因为常找郝睿维护电脑而相识。
郝母很高兴，她早就不抱多余的希望，能成家就好。 老郝依然叹气，“妻比夫老，乾坤颠倒！”
还是带一个拖油瓶的，不说了…… 老郝的钓鱼技术，日渐精湛。家里都不用买鱼了。附近的钓叟都向他请教，他们不知道，老人钓的不是鱼，是郁闷。
婚后生活并不安宁，郝睿老婆linda,是女强人，保险公司的主力，伶牙俐齿，锱铢必较。
“也就是你能忍她”linda的同事偷偷和郝睿说过。“呵呵” 郝睿笑笑。 似乎经历过高考浩劫的人，啥都看淡了。
Linda在婚后5个月的时候，怀孕了。但工作却突然忙起来。 领导给Linda的薪水和提成翻了一番，当然，任务量也翻了一番。Linda将BYD F0丢给郝睿，按揭了奥迪Q5。准备大干一场。
大任务还是会有瓶颈。还有2个月要到考核期时，Linda还有170万的量未完成。 急得她像热锅上的蚂蚁。
同一时期，郝睿的脖子和手臂总会莫名出现一些隐隐的伤痕。“最近又开始踢些球” 郝睿笑答各种提问。 总不能对人说，是老婆打的呀。郝睿想到，她也不容易，男人谦让一些，总是好的。
在倒数20天的时候，Linda在同学聚会上，看到了自己的老同学，老周。 当年很矮点一个同学，油嘴滑舌，除了有点段子让人乐以外，就是借人的漫画书不还。 现在居然是某保健集团的老总，居然还连锁。 家产过亿。
老周对Linda印象深刻，linda在学校是班花。 老周当夜频频举杯，敬向Linda。在怀孕以后，Linda已经控制喝酒，但肥肉就在面前，怎能不博。特别在知道老周对投资险种有兴趣以后，更是交杯换盏。在同学的起哄之下，甚至和老周喝起了交杯酒。 几个上班的男同学暗下唏嘘，这个还是当年那个说话都脸红的Linda么。
岁月像一支高纯度吗啡，让人对廉耻麻木，对利润上瘾。
当晚，Linda发短信给郝睿，说要加班，晚上不回去了。 “要注意身体，不要这么拼呀” 郝睿回复短信。 “要赚奶粉钱，靠你修电脑够么？”Linda回复完，手机调了免打扰。
几乎是一进鑫日酒店的套间，老周就迫不及待地向Linda扑了上去........
当年不被女神放在眼里的矮子，不再压抑自己的欲望……而她只能迎合——钱是最好的迷药，也是最好的镣铐，有钱真好……
Linda的任务超额完成。在公司的业绩排行榜上，名列前茅。老板喜笑颜开，在付清提成之余，还塞了一个大红包给她。Linda直奔步行街，红包血拼成了包包和化妆品，找零的时候嫌麻烦，顺便帮郝睿要了个吉列三层刀片的剃须刀。郝睿那个单刀片古董，还是大一时候买的，越刮胡渣越厚。望着车后座满满的商品，Linda习惯性放空了2分钟——值得么？
值不值得，这就是人生，职场的人，笑贫不笑娼，只能前进，没有退路。
“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这简单的话语，需要很大的勇气……”洗脑俗歌的旋律再次响起。Linda启动Q5的引擎。在5年前，她第一次和客户过界，签了一单10W的单。拿到提成的那天，她将8000的奖金血拼一空，还喝了不少酒，哭了整整一晚。第二天，闹钟一响，鲤鱼打挺，蹦起床，洗漱化妆，继续战斗。
害怕位置被抢走，LINDA想做到第九个月再休息。郝睿反对，但linda说“公司离医院近，家里还远，你又不能开车的，真早产了，我更麻烦。”郝睿只能暗暗祈祷，千万别出岔子。
谁知，怀孕8个月的时候，Linda早产了，同事们手忙脚乱地开车将她送到医院。郝睿接到通知，迅猛奔了过去。
到的时候，LINDA已经在手术室接生了。同事们纷纷安慰郝睿“到得很及时，没事的…..”
没多久，郝睿的父母也赶到了，郝睿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啥，身边的人似乎都进入了慢动作的静音模式。
此时，郝睿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老婆，儿子，不，女儿也行，平安!一定要平安！”
现在的电视剧拍得浮躁，脱离现实。 但有一个场景，是真实的——所有等待新生儿的父亲，一定是坐立不安，来回踱步；有吸烟史的，必然吞云吐雾，不管戒烟多少年了。
随着“哇”的一声哭，郝睿被拉回了实景。 “恭喜，母子平安”。医生职业地祝贺着。
“谢谢，谢谢” 郝睿本能地回答，这一刻，他感觉肩膀厚实起来，望着大汗淋漓的妻子和嗷嗷大哭的儿子，他开始相信，原来变态的人生，也有奇妙的改变，就在这一瞬间，什么功名、不公、柴米油盐…..都是浮云，他只想感谢所有人，感谢老天，让他能成为一个父亲。
父母在他身后也是泪流满面，同事们也松了口气。 岳母没有来，因为今天Linda的儿子要开家长会，她一直都代替linda出席。
小孩出生以后，Linda休起了产假，情绪也不再那么浮躁。郝睿每天都尽量早收工，回家照顾妻儿。
生活从不像我们想象得那么好，但也不那么坏。郝睿给儿子起名叫郝豪，希望能更好，也更豪爽。不要像他们一样活得那么局促。
小豪在2岁的时候，才慢慢能说些话。“这个孩子不聪明呀”。岳母老是这样说。“妈，你别乌鸦嘴！”Linda每次都反驳母亲。 但郝睿并不介意，要那么聪明干什么呢，健康快乐就好了。
然而，孩子也不够健康，在3岁的时候，第一次发现了郝浩的嗜睡情况。 整整睡了12个小时都没有醒来，郝睿赶紧送去医院，Llinda也翘班赶了过来。
“小孩的脑部供氧不是很好”医生严肃地说到。 “什么？他是小孩，怎么会？”郝睿急了。
“确实不多见，这个小孩的脑动脉比同龄的虚弱”医生不容置疑地说到“通常缺氧是由于脑动脉硬化造成的，一般老年人或者中风患者才会有有的”
“严重么？医生。有什么办法治么？医生，你要想想办法。”Linda也急了。
“只能顺其自然吧”医生说到“如果发现他睡觉太久，一定要及时唤醒，嗜睡症可大可小。也有人睡着就不醒了的”
“您得帮想下办法呀。求求您。是什么原因会这样的呢？他才3岁呀！” 郝睿快哭了。
“我先开些药，观察下吧”医生语气放缓，其实他知道，药物的心理安慰成分更大“有些孕妇在怀孕期过于劳累，或者吸烟，都有可能对小孩的脑部发育有影响。小孩不要做太剧烈的运动了。”
走出医院，郝睿抱着孩子，无语。 Linda接到公司的电话，要立刻赶回去。
“郝睿”Linda摇下车窗“公司有急事，我送不了你了。打车带仔回去，别太担心了。 我在人民医院认识朋友，回头我们再看下。”
望着Q5绝尘而去。郝睿心都快碎了。“爸爸，胡子长”儿子摸着他的下爬。好可爱的儿子！他只能坚持。
Linda下午很早回家了，做了一桌的好菜，还煲了汤。“妈，你这是刮那阵风呀，老板给你加薪啦？”郑帅馋得要动手吃，“小帅！有没有规矩！”Linda呵斥到“让爸爸先动筷子！”
Linda很少做菜，厨艺也一般， 但心意难得。“吃饭吧” 郝睿帮郑帅夹了块鸡翅膀。
“谢啦”郑帅一口咬下。 一家人开始吃饭，气氛客气，默然少语。郝睿知道Linda的意思。Linda 从不会明确表示内疚或道歉。这点很MAN。
但是，他真的有资格怪她么，怪她怀孕了还去上班，甚至加班？ 从一开始认识她，Linda就是这样的。也并不温柔，但他还是娶了她。
男人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看着Linda抱着小豪，少有地耐心，喂着稀饭。郝睿知道，他无论再难，也得扛起家累，照顾好妻儿老幼。
母爱积极回归时，孩子自然也就开心起来。小豪从4岁起突然好动起来，喜欢各种球类玩具，还喜欢游泳。整天吵着要让郝睿带去泳池。郝睿又开心又担心，只紧密监督，尽量满足小豪。但严防他玩疯。
4岁到7岁，小豪只嗜睡过3次，一次是6岁时候，大年30，小豪看电视太晚，第二天睡到了10点半。 Linda 想让小豪多睡点，但郝睿不敢怠慢，想叫醒小豪，一起出去逛下。 谁知道，叫了一个小时也没有叫醒。 Linda慌了，赶紧帮小豪龙上衣服，叫郝睿抱去医院。
正准备抱出门，小豪的闹钟突然响起来。“爸爸要看足球，12点半有贺岁杯，”小豪睁开眼睛。
“哎呦，小豪，你醒啦！”Linda将车钥匙丢一边，“你吓死妈妈了，前面叫你没有感觉呀!!!”
“我梦见我和梅西在T球呢。”小豪在郝睿的怀里，揉着眼睛。“爸爸，你怎么哭啦”
“没有，爸爸眼睛进酸醋了。”郝睿掩饰到。
“你吃饺子的时候，不要太急啊。。”。小豪嘱咐到。
“好的，爸爸记住了。”郝睿哭笑不得。
和郝睿一样，小豪喜欢足球。郝睿很想支持，但儿子的身体和中国足球的现状，让他没法支持。 又不忍反对，只能尽量控制。
从家庭的开明环境上看，小豪是幸运的，至少不用踢地下足球了。郝睿每周允许小豪踢2次，且不让他跑太多，“要用脑子踢球” 郝睿提醒小豪“像齐达内一样，别光瞎跑”。
“不嘛，我喜欢姆巴佩。”小豪，一个大脚，追球去了。望着撒欢的儿子，郝睿开始理解在河边钓鱼的父亲，原来教育后代真难，有那么多的苦衷和不堪。
“爸，”郝睿打通老郝的电话“周末我带小豪回去看下您，给您带了瓶药酒。”
“别来啦，我和你韦叔叔去洛阳看牡丹啦，我现在学国画。等我回来先啦。”老郝挂了电话，漫游电话费贵。
郝睿突然发现，老爸的坚强和乐观，让他仰视。“什么时候，我才能修炼到此呢？”郝睿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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