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公主丝毫不知自己的婚事又被父兄给盯上了,彼时父皇替自己选驸马,安阳心中还有过期待。
期待自己心底的人能在父皇替自己遴选的名单里,她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看了两遍,没有他。
安阳还不死心,问嬷嬷。嬷嬷也仔细瞧了很久,安慰她:“公主嫁不了那人未必不是坏事。至少寒门不敢薄待公主。”
安阳退而求其次,找了个最像他的郎君对自己的父皇说:“就他吧。”
先夫与自己成亲时日不长就撒手人寰,安阳也伤感追思了一阵,很快就释然了。
皇后不曾苛待安阳,可亲疏终究有别;父皇待自己真心,但这真心得掰成好几瓣,江山社稷和太子哥哥占了大头,自己和长乐只占一点点;皇兄小时候待自己亲厚,安阳就像条小尾巴,整日跟在哥哥身后,可自从皇兄被测立为太子,安阳也没法如往常一般跟着她的哥哥了。
无人在宫里护着长大的孩子除了早慧,恭敬,谨慎,别无它法。也不是没有羡慕过长乐,人各有命,安阳已经看开了。
现在自己在宫外立府别居,父皇时不时赏赐她些奇珍异宝以示荣宠;皇后也时不时诏她进宫,让她在宫外挣足了脸面;太子哥哥就跟绝,自己跑来看她这还不算,每次都给她带来一批俊美仆从,安阳好笑之余也懂哥哥是不愿意自己受委屈。
如今一人寡居虽说不好听,但安阳觉得,这是自己从小到大最快乐,最自由的时光。谁都别想打搅她。
宋玉之前在朱凌面前当了一回搅屎棍,挑拨离间的非常快乐。
朱凌也没有让宋玉失望,他买通石崇府里人,拿到了石崇引以为傲的秘法并且效仿,从此扬眉吐气。
石崇气不过,一一拷问下人,最后确定是管家为财泄露了秘法。其实这法子也不是很难,仅仅是将反季瓜果谷物的种子参到当季的秧苗种子之中。虽然绝大多数都是难易成活的,但总有那么一两株成功的。此法费财费力,但石崇不缺财,他只喜欢被众人吹嘘拍马的快感。
管家直呼冤枉,他也确实忠心耿耿。可谁让他倒霉被宋玉算计了呢,石崇在管家儿子屋里找到了千两黄金,管家百口莫辩。
石崇这人但凡对一个人起了疑,就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
宋玉收到暗线消息,说石崇准备明天动手灭口,管家知道的太多了。
“青柑!”宋玉不放心把这件事交给一般人去做,她只信得过他的暗卫首领。绝对忠诚,绝对保密,最重要的是,从来不会失手。
不知从何处骤然窜出一个人影,在她面前肃然跪下:“殿下吩咐。”
“帮我去办一件事。”宋玉让青柑附耳过来悄声告诉他要怎么做。
青柑略施一礼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午饷,石崇府里的婢女绿萝侍候完了老夫人像往常一般去井边打水,打算净面装扮一番以期望被府上的少爷或是老爷看重,梦想着一朝飞上枝头。
今天的木桶不知为何沉的很,绿萝用尽了吃奶的劲依旧纹丝不动。绿萝也没多想,边上正好来了个相熟的刘大哥。
绿萝赶忙叫住:“刘大哥!今日的井怪得很,我铆足了劲这水桶半天也没见到个影!”
刘大哥闻言也来帮忙:“不该呀,别是有什么脏东西!”
绿萝光想想就觉得害怕,等刘大哥花了大力气把水桶带了上来,她控制不住自己发出了声凄厉的尖叫,昏了过去。
刘大哥看见一张被泡的惨败涨开五官难辨的脸,吓得马上松了手:“快!快来人呐!有人死井里了!”
仵作不久就到了现场,这具尸体虽然被泡的面目全非,众人也从衣着配饰认出了这是府里的大管事。
石崇见管事一死了之倒也干脆,毕竟管事也在府里待了许多年。把管事的妻子孩子发卖出府就算了结了。
石崇府里的热闹非凡都拜宋玉所赐。
而本该死在水井里的管事如今稳稳当当的在宋玉面前跪着。
宋玉看着面前被捆成麻花的管事,嘴里塞着一大团布,面上涕泪横流,发着支支吾吾的声音,好不可怜。
宋玉走到他面前:“孤是谁你也该知道,老实回答孤的问题,放你妻儿一条生路。”
管事忙不迭的点头。
宋玉抽走堵在他嘴里的布,管事连忙磕头:“殿下!殿下饶命!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啊殿下!”
宋玉身后的两名侍卫皆上前一步,管事吓得整个人开始发抖。
宋玉接着问:“第一个问题,你们府上的珊瑚哪里来的?”
“我...我不知道...殿下饶了我吧...”管事眼神飘忽,心里已然怕得要死,却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
宋玉看出这是块硬骨头:“这样吧!你忠心耿耿不愿卖主保全家小命!我也敬重你,等你家头七,我会差人给你们烧纸!”
“我说!殿下!”管事脱口而出,“殿下!是大人任徐州刺史是当地的官员孝敬的!”
宋玉似笑非笑:“是不是漏了些故事啊?要不要孤来替你说啊?”管事觉得自己被恶魔的眼睛盯上了,耳边也是毒蛇吐信般的言语:“不过孤开口了...你的孩子一个也活不了...孤可以保证。”
管事也是个人精,话已至此,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太子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小人把小人知道的都交代,求殿下放小儿妻儿一条生路!”
宋玉:“只要你的话无一句欺瞒,孤答应你。”
“殿下,小人知道石大人在徐州假借流民山匪的名头杀当地得罪了他的豪绅,过往富商。上报朝廷后又屠杀平民村落充做山匪流民。”
宋玉的嘴唇抿的没有了血色,管事看着宋玉充满杀气的脸顿时收住了声。
“你继续。”
管事深怕一个不小心被迁怒:“石崇视平民为草芥,但也怕走漏了风声惹麻烦,一般将整个村落围住屠杀,上至老人,下至襁褓婴儿,没有漏网之鱼。再放火烧,毁尸灭迹。”末了又小心翼翼补上一句:“小人,小人从未参与其中啊殿下。石崇阴晴不定,残暴成性,在下是他身边唯一呆了十年的管事,就是因为不掺和大人的事啊!”
这点宋玉是信的:“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把你在石崇身边待十年的见闻都写下来!若是孤满意了,非但对你既往不咎,还有赏!”
“来人,把詹事诏进宫!”
青竹进殿看着这幅场景有些游移不定:“殿下,今日宫门马上就要落锁。是否...”
“那就让谢安在这里过夜,知道宫门快落锁还不快去!”
谢安到东宫的时候,管事已近在宋玉如炬的目光下写了几大页的管事从业回忆录,满纸的罪孽,罄竹难书。
宋玉觉得这个石崇非死不可。这等人渣,五马分尸都难解宋玉心头之恨!
管事只觉得落在他身上的眼刀杀气越来越重!管事额头豆大冷汗不停的渗出,滴下,他也不敢伸手擦,只能费劲扬长来脖子,怕滴落的汗珠晕开字迹。谢安的身影刚出现在殿门外,太子殿下的杀气猛地轻了许多,管事长舒一口气:谢家郎君,真乃救星!
谢安看宋玉板着脸,明明已经气极还克制的模样一阵恍惚,他们第一次见的时候,宋玉也是这幅表情。
谢安记得,自己被父亲领进宫谢恩,彼时皇帝夸了他聪慧,有玉人之姿。然后他就被留在了宫里,当太子的伴读。这是一场交易,谢安虽只有七岁,但也清楚。这个帝国的权柄被分成了几份,皇帝只占其中之一。自己的父亲也分走了一份。所以,他被抛弃了。
才及膝高的宋玉边臭着小脸,边控制不住自己偷偷瞟向他的眼神,踟蹰了一会儿,终还是拉着他的手把他带进东宫。他惴惴不安的心也找到了港湾。
宋玉唤了谢安一声,打断了谢安走神。
管家感慨万千,道到底是只有传承了几朝的钟鸣鼎食之家,才能涵养出这般胆气风姿。同样是对着殿下的黑脸,自己战战兢兢,谢安走神都走得这么气定神闲。
宋玉一把抽出管家写的好的纸张:“你看看!”
谢安一目十行粗略扫过也十分震惊,开口却是劝慰之词:“殿下,冬去冰须泮,春来草自生。殿下诏我必是已有了决断。殿下准备如何处置?”
宋玉让侍卫看住那管家,她扯着谢安的衣袖拉着他走在御花园的小径里。
宋玉长叹一口气,想说的话一句说不出,前路崎岖,望不见尽头,她有些疲惫了。
谢安执灯静静的陪她走,今晚的月色真美啊。唯愿清风与明月能带走他爱的姑娘的忧愁。
“殿下”
宋玉扭头看他,谢安被朦胧的灯光映照的面庞焕发着柔和的光彩,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他朝她微微一笑,宛如崇峰峻岭里暗藏的空谷幽兰,宛如冰雪消融后化成的纯澈甘泉,宛如今夜莫名醉人的月光。
谢安放下了灯,重新替宋玉换了个髻,把玉簪插入其中。又不留痕迹的把宋玉原本的玉簪收好。
宋玉摸了摸脑袋:“回去吧!”
宋玉一边扯着谢安往回走,一边把自己的筹谋告诉谢安。
谢安放慢了步子,不时提出自己的看法。
等二人回到东宫,已然是就寝的时间。
“睡老地方?”宋玉扬眉问谢安。谢安自然是没有意见。
一墙之隔,一夜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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