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腿很长，每一步都迈的是别人的两步。
我很自觉地走到门口，跪在地上，两手放在膝盖上，头颅乖顺地低着。
活像个被驯服的乖狗狗。
很快，就听到了电梯‘叮’地开门了，然后就是穿着皮鞋的脚在地上踏踏地走。
眼前的锁被钥匙捅的发出机械的摇摆。
门开了，我低着头，只看得见黑色皮鞋。
我能感受到头顶的目光，身体被某种力量控制住不敢颤抖。
接着他走进来，从我身边走过，没有下任何指令，只是用手揉了揉我的下巴。
他走过去坐到了沙发上，我还在原地等着。
‘你今天很不听话，阿姨给我打电话过来，说你咬伤了她，是吗’
我背对着他点头。
‘人肉什么味道，你有尝到吗’
‘我没有咬下她的肉，我只是，喝到了几口血’
‘噢？那你说说，什么味道的’
‘有点咸，然后是铁锈味，接着特别腥，我吞不下去，觉得恶心，全吐出来了’
‘嗯，她年纪大了，你肯定会觉得恶心’
我们两个突然没有话说了。
但很快他又开口了。
‘别在那跪着了，地上挺凉的，过来坐’
我起了身，还是乖顺地低着头，迈着小步。
我坐到了他身边，他便把我搂在怀里。
他把头窝在我的颈窝里，粗粗地喘气，像吸毒品一样，吸着我的肉。
他说，我的肉很香。
可我不有自主地想起了我们以前甜蜜的时光，那时他还披着羊皮。
我忍不住，我吐了。
比下午还吐得厉害。
赵克从我身上弹开，先是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接而，那眼眶里就布满了血丝，瞪着我，眼角都快要撕裂了。
我一下就怕了，我控制不住地无力，我连张腿跑掉的勇气都没有。
我还在想，我怎么能对他做那样的事。
他一下就把我推到，不顾这块地方有多脏。
他用两只手紧紧地箍住我的脖子，我不停地捶他，可根本无济于事，他的眼睛就像野兽，我被吓得只敢乖乖待在那里，等着他慢慢抽走我的生命。
后来我就晕过去了，我当时也以为我已经死了。
可我慢慢听到了浴室里的水声，我的脑子无比清醒，我害怕极了。
当时也不知是鬼上身了还是怎么了，我就，我就还是躺在那儿，我在装死。天哪。
后来，浴室门开了，他走了出来，趴到我耳边，呼着热气。
我知道，他的脸就近在咫尺。
我一动也不敢动，我就想着我得活下来。
你知道吗，我还有个女儿，她特别听话懂事，特别聪明，像个小天使一样。
我好久好久没见过她了。
我必须捱到见她一面。
我是这样想的，所以我才敢在他面前装死。
他信了，他被我骗走了。
这一定是宝宝给我的力量。
我清清楚楚地听到电梯关上门的声音，才睁开了眼睛。
可是我还是没敢动。
我就这样保持着，闭上眼睛，也没有睡过去。
相反，我脑子清醒的无比。
你是无法想象我是如何渡过那晚的。
从头到脚，我都像被浇了冷水一样，是彻骨的冷。
能捕捉到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躺着像具尸体，可心脏在胸腔里还是滚热的。
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持着我捱到了第二天凌晨，等来了有人收我的‘尸首’。
他们把我装到一个黑色的口袋里，拉上了拉链。
里面密不透风，又闷又热。
他们一人抬着我的头，一人抬着我的脚。
我被颠颠簸簸地运到了后备箱。
我听到重重的砸门声，感受到整个车体在震动。
我马上睁开眼睛，立马用牙齿撕咬着拉链缝合的地方。
我又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最后，我终于咬烂了，一定是宝宝的力量。
我摸索着拐角，倒了个头，一脚就踹过去，车尾灯被我踹掉了。
我也没想到，我一踹，后备箱就自己弹开了。
我直接被甩了出去，脑袋被翻得胀痛。
可能我是真的疯癫了吧，演戏演着演着就成真的了。
我根本没顾得上身体上得疼痛，我要找我女儿，我要找我女儿。
我在马路上走着，车都绕着我开。
看见我，没人敢上前，这样刚好不会打扰我。
我凭着记忆找到宝宝的幼儿园了。
我突然怕了，要是我女儿害怕我怎么办。
我还正在犹豫，就有人发现我了。
那个老师很温柔，那我也相信宝宝在这个学校，会有老师喜欢她，也会有小朋友跟她玩。
“您，是走错路了吗。”
是呀，我那个样子，不像是这个幼儿园里的小孩家长。
我想不到我该说什么。
铃声响了，里面孩子的声音就沸腾起来了。
好多的小孩往外面涌。
我一眼，就看到了我的宝宝。
她穿着紫色的小裙子，扎着两个麻花辫，还背着一个蓝色的小水杯。
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我知道，我看见了她，就该走了。
我不该再贪念更多。
可我是怎么也没想到。
背后突然冲出了两个人，一人一只手，把我抵到地上。
我的脸挨着凉凉的水泥地，很快就滚烫起来，因为我看见宝宝正在看着我。
她吓坏了，所有小朋友都吓坏了。
那名老师，马上就变了脸。
赶忙指挥小朋友们回教室。
有好多小朋友被吓哭了。我的宝宝没有。
……
我被送到了精神病医院。
我好不容易被安定了下来，昨天没，赵克气轰轰地赶来了。
他位高权重的，很容易就可以和我独处一室，可以不留任何人在场。
‘你居然没被我捏死，还去幼儿园见女儿’
‘我只想见宝宝一面，我，我特别想她’
‘所以，你因为你的女儿，骗我，你诈死！’
我不敢说话，我连头都不敢抬。
他走了过来，俯身在我耳边说，他。
‘你不是很爱很爱你那个女儿吗，我真想知道她要是没了，你会不会真疯啊，啊？哈哈哈哈哈’
我呆了，我是真的要疯了。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我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他的领带，把他的脸拉低到和我持平的位置。
‘赵克!宝宝也是你的女儿，她是你的亲骨肉，你都对她干了什么。’
他没有生气，他兴奋得要死。
‘你要不猜猜？’
‘哼哼哈哈哈哈，算了，你是猜不到的，我告诉你吧’
他把嘴巴凑到我鼻子下面。
赵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在他的眼球里，看到了我。
我又恐惧又愤怒。
我开始狂叫，我用力撕扯空气，一脚被他踹到嘴巴。
我流着满嘴的鲜血，把所有的力气都从嘴巴里发出来，终于，我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我摊在地上，像一张从窗外吹进来的纸。
‘带回去’
我听见了让我感到绝望的三个字。
我像是死了，可我能清楚听到周围人的声音，清楚感到身体的疼痛。
我的脑子，还活着。
所以，我不停地想象着我的宝宝。
……
能让我休息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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