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怀有身孕的消息，在赵昱与肖红妆为孩子选取名字的当口便已传遍了整个皇宫。虽然现在宫内正经主子不多，但宫内还是各有眼线，稍微有些许风吹草动整个皇宫便已一清二楚，便别说皇帝终于要有子嗣了这种事情。
得知消息的太后二话没说马上进了佛堂，为未来的孙子念佛祈福；听了消息的皇后虽然心里不太高兴，但毕竟还是得做一下样子的，已经去顺福宫找太后商量需要送什么礼物了。皇后倒不是怕送少了，而是怕送多了有用财压人之嫌，毕竟祥乐苑里那位贵妃……
相比两个后宫最尊贵的女人，前几日入宫的秀女们却恨得暗咬银牙。听说这位皇帝异常宠这位肖贵妃，本想趁着刚送进来比较能吸引人注意，却不料宫中这位旧人竟然直接用怀有龙裔这种手段，这下怕是想要入得皇帝陛下的青眼更是难上加难。
到傍晚祥乐苑中已经放了不少太后以及皇后的赏赐。
赵昱倒是没有再赏什么给肖红妆，他这一整天下午都没有离开过。眼下这位皇帝正端着太医院送来的安胎药一勺一勺的喂给他爱的女人。
肖红妆看着眼前的男人眼里藏不住的笑意，不由得提醒：“陛下，您可是大梁的皇帝，这么喜怒形于表面要是让都察院御史那些言官知道，又少不得一顿念你。”
“那是，可是那时我少不得要捎上你这个妖妃。”赵昱岂是愿意服输的人，“到时那群老头子定会如实写下我这个昏君是如何受你这妖妃的蛊惑，然后让我们受尽后世唾弃。”
“长安，只要我们一起，纵使我背了些骂名，又有何惧？”赵昱随后又认真说道。
肖红妆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觉得这个男人说起情话来敛了一身气势，更是让人心悦。
自打两年多前醒过来，肖红妆便知道自己是他的妃，是他爱的人。她什么也不记得，他说了，她便信着。
可是终归是在那样的环境中摸爬滚打将近十载的人，虽然赵昱说得情真意切，开始肖红妆却是将信将疑的。只是这两年来赵昱的关心备至宠爱有加慢慢让肖红妆放下了心里的怀疑，她开始相信他说的话，相信他们本来亲密无间相互倾心。
虽然赵昱说她本就是他的妃，他爱她，但说起情话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只是有时两人对饮，偶尔几次喝多了赵昱便会抱着她说“对不起”然后不停的对她说以后定会好好对她，不让别人伤害她云云。
那时肖红妆同是半醉微醺，便觉这皇帝的情话却是比戏本子的特别多了，到底是九五至尊说起情话来都与旁人不同。
后来日久见人心，赵昱情话说得不多，但情意倒是在这两年多的时间让肖红妆真切感受到了。所以时至今日肖红妆对赵昱当初的话也已完全相信。
“怀章，你可真是爱我？”许是有了身孕，肖红妆变得感性了许多，连平日里不太计较的事情都问出了口。这是这两年来她首次问出这个问题，像是戏本子上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般想要情郎的肯定回复一样。
“长安，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还不懂吗？”赵昱知道肖红妆故意如此，心里既高兴却又忍不住逗她：“不过若是你想求什么，开口便是了。”
“如果我想去江南呢？”本来赵昱料定肖红妆是故意问出这个问题想要听一些小女儿的情话，自己还打算先逗一下肖红妆的，却不料肖红妆很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啊。
其实赵昱知道去江南瞧上两眼，是肖红妆这几年来的一个执念。但这江南，她却是万万去不得的。所以两年多前离开江南后赵昱总是以后妃不宜远行为由，打消她去江南的念头。但总归是家乡，肖红妆心里面总是想着要去看一下那个自己从小生活长大的地方的。只是赵昱每每都以这个理由来拒绝肖红妆的请求，后来肖红妆好长一段时间没提这件事情，本来以为肖红妆终于慢慢放下这个执念，却不料肖红妆趁着当下高兴的劲头又提了出来。
看来那江南，她估计是非去不可。
“那待你生下孩儿，我们一同去。”看来江南之行势在必行了，只是好在肖红妆有孕，让赵昱的准备时间变得充裕，可以有时间更好谋划一切。
赵昱想着应当如何安排关于江南与肖红妆的一切，又想着若是肖红妆这一胎是个儿子的话，少不得还得生个小公主的，这样想着他看肖红妆的眼神又炽热了起来。
肖红妆又如何不明白，只是太医有嘱咐她身体底子不好，怀孕前三个月禁止房事，于是只有在他唇上轻轻一啄了一下便和衣休息。
赵昱也不再纠缠，今天已有大半天未处理公务，趁着现下再回书房处理公务。
肖红妆这一睡，便睡到了华灯初上。赵昱并未过来用晚膳，倒是太后的顺福宫来了人说要请贵妃过去一起用膳。肖红妆现在是这个后宫唯一怀有龙裔的妃子，就连与她往来不多的太后，现下都传她一起用膳，想来也是有话要说。
肖红妆睡了这两个时辰，精神早已大好。现下太后有请，便也不做他想。
顺福宫内灯火正盛，皇后亦一同在座。
见过礼后，太后也慈爱有加的叫肖红妆坐于一旁。
顺福宫的这位太后虽贵为天子之母，但膳食却是一如既往的清淡。太后礼佛，桌上摆的不过是素食三四样，配以稀饭。
肖红妆本来胃口并不太好，大约是佛堂里飘来那隐约的香火有着提神醒胃的功效，她就着菜食竟喝了满满三大碗稀饭。
肖红妆本来食量相较于寻常女子来说大了不少，是以一直以来鲜少在祥乐苑外用膳。据赵昱说她在京中并无亲友，所以也不用应酬亲戚朋友。这两年多来只有平日里在太后处可数的几次共同进膳或者是皇帝设内宴，但是她也尽量拘着自己是以这宫内除了赵昱在内并无人知他食量。
今日与太后和皇后一起进食，她本也想拘着点。但恰逢白天里胃口不佳委实没有进食什么，但此时却又想着怀着的孩子，加之这素食虽不如肉类吃着香口，却也是甘爽可口所以肖红妆也就稍稍放开了下肚子。
“妹妹吃着这吃食可是还喜欢？”皇后见肖红妆吃了三大碗，知道肖红妆必是喜欢这些口味的，不由得出声询问。
其实论年纪，皇后李月蓉却是比肖红妆小上几年的。不过一来她贵为皇后，二来赵昱也是先娶的皇后后纳的贵妃，所以依规矩来说李月蓉唤肖红妆一句妹妹，却也理所当然。
“平日里我喜肉食，不知怎地今日却觉得太后这里的吃食特别能引起食欲。”肖红妆轻笑。
“若是红妆你喜欢，改天我叫陈嬷嬷做了送去。”太后听得肖红妆如此道，脸上尽是欢喜，“想来我这小孙子也是福泽极好的，喜欢这些菩萨的口味。”
肖红妆不置可否。对于这皇后跟太后，她总是觉得亲近不起来。
虽然皇后一句一句妹妹叫得亲热，可是她却不认为独占夫婿恩宠的女人可以得到另外那些女人的亲近。虽然前事尽忘，可是戏本子肖红妆没少看，所以对于这两人的亲近，她一直保持着平淡，不过份亲近也不过份疏离。
“谢谢太后。”肖红妆倒也没客气，一来这吃食真的挺合口味，二来这份心意也着实不太好拒绝。
用过膳过太后又与肖红妆说了不少孕期需要注意的地方，李月蓉与肖红妆才从顺福宫告退。
出了顺福宫门，往东是皇后处的正德宫。祥乐苑在顺福宫东北处，与皇后倒是有一段路是同路的。
两人一路无语。李月蓉是大家闺秀，自小受的便是世家女儿立坐行走风雅言谈举止端庄的教诲，所以纵使她心里有千万种思绪，却也想不好如何开口才不会失了自己的风度。
而肖红妆也不是那种喜欢闲话家常的性子，虽然两人同走了一段，两人竟谁也没有开口。
眼看离正德宫越来越近，李月蓉心下一横，还是决定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妹妹，我可否到你苑中一坐？”其实与李月蓉的皇后身份，她想到祥乐苑中只需直接上门便可，可是她却这样问肖红妆。这时肖红妆哪里还好意思拒绝，只能说上一些违心的欢迎之语。
其实也难怪皇后。肖红妆在心里暗想，这皇后看着二十出头，虽不是青春少艾却也是少女怀春的年纪，眼看自己的夫君天天宿在自己这祥乐苑，心里怕是也很不好受。
只是这宫里，以后怕是又要多不少这种求而不得的女子吧！
可是，谁又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是其中的一位呢？肖红妆在心里暗自摇头。
祥乐苑内，赵昱已经拿了一卷手札在厅内看。因肖红妆除了爱看些杂记游记之戏本子之类的书籍，但这些书籍却是不登大雅之堂的，所以祥乐苑并未设有书房。平日里肖红妆要看书了，要不把书由房中拿到厅中看要不干脆抱了软枕到院中看，所以赵昱在这里也只能客随主便。
“陛下。”肖红妆与李月蓉双双行礼。
“起吧。”赵昱淡淡道，看不出喜怒。“皇后深夜来此，有要事？”言下之意竟是若非十分要紧的事情就不用再待下去了。
可惜李月蓉这会看着却像个悟性极低的，只见她看着赵昱柔笑：“也没甚么要事，只不过夜深便陪着妹妹一起回来罢了。”
这回答甚是高明，既不说一点事没有，也不说是她主动要求来拜访祥乐苑的，看起来像是回答了问题，仔细一想却又是像什么都没有回答。
赵昱却在心里嗤笑道。肖红妆会需要人陪？虽然她记不起来以前的事情，可是这两年多来也只是性子像是比从前稍软了点却没见她有丢掉那从前的胆气。
不过到底是皇后，赵昱也不想侍女们面前落了李月蓉的面子，只是淡淡说了句：“有劳皇后。”
旁边的肖红妆见赵昱如此不解风尘，大概也明白了些什么。于是只得对着眼前两位怎么看都是一对壁人的两人说道：“谢谢姐姐相送，改天再上门道谢。只不过眼下臣妾身子还是不太舒适，太医却是嘱咐了要早睡的。”
这逐客令下得直接，李月蓉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也装不下去了，只好道：“那妹妹可要说好了，要不我是少不得上门来讨谢的。”言谈之间，竟是一定要再次拜访一般。
像是谈笑般又扯了几句女人间的私话李月蓉才带着正德宫的侍女告辞。
祥乐苑终于清静了下来。
赵昱刚才心里有气，但看着肖红妆却又什么生气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得拉着她的手坐下说道：“以后你可要少点与皇后来往。”
不待肖红妆发问，他又补上一句：“太后处能不去，便不去吧。”
这下肖红妆却是真的好奇了，虽然她与太后皇后二人并无亲近感，可是一个是他母后，一个是他皇后。皇后还好说，可是太后又作何解？他这般说话着实令人费解。
不过肖红妆倒底是身子底子差，这晚上从顺福宫走回祥乐苑可是花了不少气力。心里虽然怪异，但也没有力气追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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