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红妆的不安其实极为准确。
当晚祥乐苑就出事了。
三四月天气,本不是那种天干物燥容易走水的时节,可偏偏祥乐苑就走水了。而且火势巨大一点都不像是不小心引起的,倒像是有人故意纵火。
这场蹊跷的火烧得甚为猛烈,不过一刻钟工夫竟把祥乐苑正厅内室烧了个通透。
皇帝陛下在里面,众宫人自是第一个将皇帝拉了出来,肖贵妃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然然也是随着皇帝一同被救出来的。
不过火势实在太烈,经过一番的激烈折腾贵妃娘娘头却疼痛起来了。
近来肖红妆头疾犯的两次,都是事出有因。太医诊治过后,对这位肖贵妃的头疾倒像不是十分在意,倒是贵妃娘娘见红这件事,足以让他心惊胆战。
这肖贵妃的胎本就怀得并非十分稳健加之身体底子太差所致,是以平常来讲都是需要万分小心的,奈何这阵子就是头疾发作又是差点摔倒,现在更是受走水受到了惊吓。想想太医都觉得现下只是见了点红已是万幸。
接着的药方少不得又是一些安胎补气血的药,赵昱回头便叫人宣了刘德良来跟着太医取药去了。
“德良,你看这宫中,谁会害贵妃?”这火纵得太过明显,而且纵在了这祥乐苑,让赵昱不敢相信这不是有心人而为。
“陛下,这老奴可不知。”刘德良是宫中老人,侍奉过三代皇帝,自是一个口密的,在未有证据之前赵昱也知道难从他嘴里问出半句话来。
不过这宫中,不查不行了。
这厢赵昱刚想让皇后李月蓉好好查一查这宫中的事,那厢李月蓉就已经提了个小太监来见赵昱。
这小太监也不含糊,直接将纵火的事情揽了下来。
小太监本名张绍阳,江南吴郡人士。自称其父亲干的也是走镖的营生,可不想有一次走镖竟被一同前去的镖师害了性命,后娘亲因伤心过度亦离世。再后来江南水患,他随着灾民辗转到了京都,可是因为年纪太小也没有合适的营生,便狠下心来进了宫当太监。不想在这里竟然遇见了肖贵妃,而肖贵妃便是当年害他父亲性命的镖师之女,于是就想起报仇来。
“其实小人本来只想吓一吓肖贵妃,并未想加害皇子。”张绍阳跪倒在地,磕头求饶。
“你可知道,就凭你在宫中纵火这一条,朕便可诛你九族。”赵昱伸手扯住张绍阳的领口,手上暴起的青筋尤为可恶。“但若你能说出实话,朕可以许你不累及旁人。”敛了下情绪,赵昱强压下想砍人的冲动。
他其实是气的。肖红妆江南镖师的身份本就是他杜撰的,可是眼下这个小小的奴才却依着肖红妆的“身份”做这种文章,想来多是有心人在背后教唆。
可是在这宫中,如若贵妃失宠或者没了性命,得益的明显是皇后。但是这样太明显了,皇后并不像是会蠢得做这种明显是为自己获益的事。
所以这宫中,到底是有谁想要让长安出事甚至想要她性命?赵昱心中在思考脸上却不表现半分。
“回陛下,小人没有九族了。”跪在地上的张绍阳现在似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也不再抖成一团了:“九族也只是我一人而已。”所以诛九族与杀他一人,并无区别。
不知为何,赵昱在听见张绍阳的话后,似是呆了一下。
是了,很久以前也有个人跟他说过,那个人温柔与祥和,她说:“昱儿别怕,九族也只是我一人而已。”
那个人那样温柔祥和,本应在宫中无惊无险过完一辈子的,可是因着旧事最后还是厄运难逃。
纵然深得帝皇宠爱又怎样?
可是赵昱,难道你会做得比你的父皇还好吗?赵昱在心里问自己。
他似乎在走着一条与他父皇一样的路,而这路似是看不到未来,纵然他有心开辟新的道路,可在隐隐之中却有一种无力感。
赵昱,你定会做得比你父皇更好。定了下念头,仿若给了自己信念般,赵昱摸着手中的香囊,然后紧紧握住。
肖红妆再次醒来后就见赵昱坐在床边握着香囊若有所思。
那香囊是她亲手做的。她是粗门小户人家养的女儿,未认识赵昱前想来也是不会做针线活的,所以这香囊做得甚是难看。本来她不打算送人的,可是赵昱见后却很喜欢,硬是抢了过去。
每每看着一身清贵的帝皇随便携配着一只丑得出奇的香囊,肖红妆就感受到了自己针线功夫的可怕,所以哪怕是后来赵昱表示想多要一只凑成一对,她都死活不动针线活了。
“这香囊做得这般丑,有何好看?”肖红妆睁开眼,见赵昱脸色不佳眼睛血线隐隐约约,便知他又没有休息。
“虽然丑,可是这个是唯一的。”赵昱倒不是不好意思,只是见肖红妆醒过来欢喜了起来。他性格颇为别扭,见肖红妆醒来本应十分高兴,可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只得把喜欢压了一下然后才回答。
肖红妆自是不管的,可是这个对自己十分宠爱的帝皇眼看着憔悴了不少,却很让人担心。
“怀章,你自己也要休息好……”肖红妆伸手摸了摸赵昱脸上的胡渣:“要是让前朝的臣子们知道他们的陛下为了我变成这个憔悴的样子,怕是言官要说妖妃祸国了。”
“长安,你对我就这般没有信心吗?”赵昱虽然看起来憔悴,但是肖红妆醒过来却让他心情十分好,连带精神气都十足,只见他摸摸肖红妆无甚血色的脸颊,才笑笑道:“贵妃才是要好好休息的人,等下听话把药喝了,不许耍性子偷偷倒掉。”
见红的事,太医在她昏迷的两天里已经止住了血,胎儿已经稳住,赵昱便不想让肖红妆知道,只是又嘱咐了近身侍候的秋儿冬儿仔细照顾后,才起身收拾前往议事厅。
已经两天没有上朝,那里不知又堆了多少折子。只是这两天来内侍们都知道皇帝着紧肖贵妃,无十分要紧的事便不来打扰赵昱。眼下肖红妆醒过来,赵昱便也放心不下议事房那边的事,稍一收拾便往议事房那边去了。
待赵昱离开,肖红妆叫来先前为她看过的杜太医。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可是身体的感觉骗不了人。虽然表面上她是这深宫中的肖贵妃,可心里那不知的的角落,那个躲在不知何处的属于三军统帅灵魂仍然给了她警示。
杜太医到来,自然也是不敢乱说话的,只说道因着前两天受惊,加之肖红妆因体质原因,是以令胎儿不健,后面定是要时时小心注意休养云云。
自打在这皇宫里生活,因为有赵昱的吩咐,肖红妆过得比宫里任何女人甚至于比这宫里的皇后都还要好,可是任凭是这样休养,肖红妆仍未能把这破败的身子休养好。有时她甚至阴暗地想是不是她当真是福薄之人,任凭宫中这般精细地养着,也无法恢复如怀章之前所说能力挑双桶施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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